《故逝皆随风》第4章


唷!?br />
第5章
安晟清晨起来,待下人服侍梳洗后,正欲上朝,却发现那个一直守在门外那单薄的身影不知了去向。看安晟踏出房门的步子稍顿,跟在身后的林中赶紧提醒到,“昨夜子时四公子便去地牢里跪侯了。”王爷回头询问似的看着林中,林中继续提醒道:“今日是……冬至……”林中也算看着子懿长大的,说实在的,稍稍年长的府中老人,对子懿都是同情又怜悯的。
冬至?这些日子只顾在朝堂上周旋,全然忘了日子。“就冬至了……”安晟抬头望天,黑云盖城,怕是过会就要风饕雪虐了吧。两年前潼兴关的冬至,他的二儿子安子鑫,最疼爱的儿子,命丧沙场,马革裹尸还。哼,那孽畜虽未直接杀害,却是因他保护不周!本想杀之以祭鑫儿,奈何太子安泽祤不允,说是将来或许能牵制燕国也未准,才堪堪保住了子懿的性命。可是凡到鑫儿祭日,子懿都必须以血祭奠。
“今日本王没空,让牟直留命即可。”说罢安晟匆匆出门坐上马车上朝去了。
外头寒风呼啸,风透过不甚严实的门缝里吹进了这本就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墙上竖着的火把被阵阵阴风吹得忽明忽暗,摇摆不定。子懿跪在地牢的刑室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映着火光,淡漠的眉宇间隐现桀骜,他膝盖以及小腿跪的下方是埋于地面只露三分的一列刀刃,刃入皮肉,抵上腿骨,让人不敢移动分毫。或许是天气太过寒冷,也或许是他身子太过寒凉,腿下的血液早已不再溢出,凝结在那如冰的地面上。
已跪了一宿,分外难熬。
外头的雪絮透过那高高的气窗纷纷扬扬的落在子懿的面前,恍惚间,子懿眼前浮现出两年前那场潼兴关之战。平成王二子安子鑫,带领二万士兵坚守潼兴关,抵御吴国五万大军猛攻。
吴国上将臧克天,自恃勇武,喜欢与敌将单挑,要安子鑫派悍将来迎。安子鑫手下的将士竟没有一个是其对手,不过几回合几员悍将陆续被斩于马下,至此无人再敢应战。臧克天在城楼外讽笑吼道:“洛小娃,你躲在深沟壁垒里当缩头乌龟吗?还平成王之子,我若是你,真要把脸上那层皮撕下挂城墙上,夏国王室有厮真是颜面尽失,你有种出来决一死战啊!”
安子鑫当年不过十八,血气方刚气血上涌,实在气不过,披坚执锐打算亲自出马,此时跟随在安子鑫身边的子懿急急拦下,“二王子不可去!”但这话换来的只有响亮的一巴掌,安子鑫怒道:“我安子鑫武艺不比得那人强不成!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拦我!”
不是敌不过,只不过敌军是在激将,必定有诡。看安子鑫已策马出城子懿不敢再有所迟疑,也提枪飞身上马去追安子鑫去了。
果不其然,二十回合后臧克天佯装不敌,逃向西边,安子鑫好胜策马追击,怎料雪地下竟布满铁蒺藜,胯下坐骑马蹄受刺,马儿高扬前蹄后失控向前狂奔。前头有一人高的小雪丘,安子鑫的坐骑直接撞上了那雪丘,雪被震落,那雪丘里竟是吴军用雪覆盖起来的马拒。坐骑受伤倒地,安子鑫也一并摔了下来,此时臧克天趁其不备一个回马枪,一枪刺向安子鑫胸口,血花四溅,安子鑫只堪堪避开了要害。
臧克天抽枪抬手欲再刺,手中的枪被另一把长枪拦下,那枪上双蛟盘绕,红缨似火,循枪抬头一看,竟是个未着胄甲,模样十来岁的少年。两人斗了数十回合,臧克天盯着那少年,心里暗道,这少年好生了得,手中枪若游蛟,灵敏多变,枪法更是诡异莫测,连环不断,势不可挡,气贯长虹。不可再战,臧克天暗道,急拉缰绳,将坐骑掉头朝自己的大军奔去。
子懿松了口气,下马让伤重的安子鑫骑乘赶紧往城内退回,城中其他将士亦出城接应。
臧克天差点就拿下平成王二子了,现在功亏于溃,可惜了。他归入大军后便下令弓弩手放箭,弓弩阵听令搭弓放箭,顿时乱箭齐发,箭如密雨朝两人袭来。子懿用枪将箭拨开,继续护送安子鑫往城门退去。
怎奈箭矢过多,两人皆中了几箭。退至射程外,将士立马将安子鑫接回城内去,子懿却从马鞍上取下弓箭,利箭搭弓,张弓满月。箭如怒风驰,带着破空的尖锐呼啸声,将立于军阵前来不及反应的主将臧克天击落马下。
吴军大惊,副将怕军中生乱急忙大吼,“撤!”
“撤!”
“撤!”
声传声,五万大军仓惶撤去。
地牢的门被打开,牟直随着灌入的风雪进入了地牢里,狱卒们给他关上门,他不仅是牢头,也是执刑者,听说以前曾是一位某国将军,不肯降又不肯死的,王爷觉得很有意思就把他留在了地牢里。牟直下了阶梯,直接进了刑室,也没管跪在地上的人,径直走到那挂满各种刑具的墙面,取了条鞭子。这鞭子鞭身绞铁丝并覆鱼鳞铁片,鳞铁逆嵌,鞭挞起来割皮去肉刮骨,无比威力,名为蚀渊,蚀血骨,如临渊。
第6章
牟直用鞭柄托起子懿的下颔,逼他抬头,子懿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牟直似笑非笑的说道:“五十鞭,你可要受住了。”
子懿往后移了身子,将上衣褪去,垂眸淡淡说道:“请牟叔动手吧。”
牟直拿着鞭子转到子懿身后,看着那前几日杖脊时留下的青紫印和那些又刚结痂的伤口,心里有丝不忍划过。还结什么痂,结了痂就能慢慢好起来吗?
当凌厉的几鞭抽下去,子懿身子就禁不住轻颤了。本以为已经习惯了,本以为如此之冷的天气会让人麻木,可是蚀渊就是蚀渊,何等威力,纵使他再能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每一鞭下去带起的血珠散在刑室里,血腥味冲鼻。子懿忍不住双手支地,头低垂,他看着他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没入了那冰凉漆黑的地面。
不过二十鞭,子懿本就不堪的背脊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交加的鞭痕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子懿身子有些不支,腿下或许不知什么时候移动了,血又渗了出来,与身上滑落的血汇在一起,朝刑室的门蜿蜒而去。
子懿咬牙撑着,但意识已经开始混沌。
在潼兴关城墙前,子懿看着敌军撤去,皱眉,距离远,力度不足,他知道敌军主将臧克天肯定没死,这吴军不久便会卷土重来,而且会来得更凶更猛。抬手将扎在腿上和肩头上的箭拔下,转身入城里去了。
中军主帐中,医官急急为安子鑫处理伤口,安子鑫背后中了三箭,但幸得铁甲阻挡,并未伤多重,倒是胸口这伤口颇深,伤得厉害。老医官捋了下胡子,对帐内的其他将士说道:“洛将军暂无性命之虞,可是需要好生静养,万万不可动武,也不可忧心。”
子懿来到帐内,直接找个角落跪侯。将士们都习以为常了,安子鑫来的时候就跟大家说过他是王府里的奴才,是父王派来的,大家可无视之。但是刚才那一战大家都看得清楚,这少年伸手极好,若委以重任,定能成大器。
子懿只是安安静静的跪着,目视下方,长睫盖眸,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身上的伤虽未处理,却已经不在流血,还好,他习惯了。半夜安子鑫醒来,口渴难耐,子懿端了碗水膝行至床边,扶起安子鑫,喂他饮尽。安子鑫看着子懿许久,虚弱的说道:“安子懿……”
“属下在。”
“你是心机太重还是城府太深?”
子懿赶紧搁碗一脸唯诺的样子俯身跪拜,“属下不明白二王子何意。”
安子鑫冷笑目含危险,阴沉的说道:“好个深藏不露……”子懿垂头,临行前王爷只交待保护好二王子,并未做其他要求,他便未有所保留,也无法保留,当时情况危急。
“安子懿……”安子鑫直直的盯着子懿,仿佛要把他看穿,看透,看出个所以然来。
“属下在。”
可惜看不透。“拿着兵符,点将布兵……”安子鑫将置于床头边,装有兵符的盒子递与子懿,子懿略惊,“二王子,不可!”
“闭嘴!”安子鑫又扇了子懿一巴掌,可惜他身受重伤,这巴掌一点力道都没有,子懿连脸都未偏过去。“有能之将皆于昨日被斩,若无能人,不日潼兴关就会失守!”孰重孰轻他安子鑫分得清,亦懂大局,这人虽不受待见,但他知道,如今唯有子懿能担此重任。怪,就怪他自负,明知有陷阱还去追击,怪他不够忍耐,轻易就被激出迎敌。安子鑫情绪不稳,胸口上下起伏着,伤口的血又溢了出来,染红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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