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第114章


安晟点头,坐在了牟直刚在的凳子上,地牢的寒气仿佛从四面八方透出来一般,他拢了拢了狐氅,抬手也靠近火盆取暖。
那个老狱卒很快就来到了安晟的面前并行了跪礼,安晟让他起来回话,老狱卒才起了身稍侧一步卑躬立在一旁。
安晟深深的望入火盆中跳跃的焰火中,不耐其烦的问道:“陆牢头死后葬在何处?”
老狱卒规矩答道:“小人不知。”
安晟单边挑眉抬眸看向老狱卒,“陆牢头并无亲人,能送他的除了你们……”话未说完,安晟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间陷在记忆中苦苦搜寻。
老狱卒看安晟久久不言,担心安晟不高兴,这才徐徐道来:“当年陆牢头病重……我们这些下人下奴早已卖身王府,要请大夫都需请示管事或主子。”老狱卒没念过什么书,怕自己说错话惹安晟不悦,一直想着该如何去说,话语间又慢了许多。“那会儿全府的人多少都知晓陆牢头对……对四公子多有照顾,我们请示了府中管事,管事谁的都准,唯独不准陆牢头请大夫,也不准他出府。”
老狱卒一直躬着身垂着头,倒是牟直一直盯着安晟的脸,哪怕就捡到安晟一瞬即逝的痛苦他都觉得乐呵。
“实在没办法,四……四公子便去求了您,跪在您那院里许久。大家都说您对下人向来宽和,但您因为是四公子求的,所以也没管……”
安晟喉结蠕动了几下,依然没有说话。
老狱卒掂量着继续道:“但四公子依然坚持,您便说只要四公子受了五十鞭笞,就准许他带陆牢头出府看病。四公子回地牢的时候便让我们将他缚在刑架上,他说担心自己可能会受不住了。那会儿他身上还有伤,我给他褪衣的时候看那些都是新伤,想着可能是在王爷那就已经受过了……他人儿才那么小,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五十鞭肯定是受不住的。”
安晟突然森冷问道:“你们真的鞭了他五十鞭?”
老狱卒被安晟惯有的凌人气势下得直哆嗦,张了嘴半天也吐不出字来,就想要跪下。牟直一把拉住老狱卒,随意道:“你慌什么,让鞭五十的人又不是你,这主子发话下边的人不听不找死吗?”
老狱卒看了看牟直,牟直鼓励他继续,他才又战战兢兢的接下去说道:“很早之前王爷有郑重交代过,不准要了四公子的命,我便自作主张的只鞭了十五。”老狱卒本想他私自更改王爷的意思会不会被责罚,听到安晟低低的松了口气,才又放心的说道:“可是四公子担心会连累我,怕我也与陆牢头一样,要我一定要鞭够五十。我也不懂得那些国仇家恨,只看那个那么小的人受这些苦心里可怜得紧。我便劝他,陆牢头本就病重,你也倒了谁照顾他,我也不是只鞭十五,等你安排好陆牢头了,回头再补齐,也不算违了主子的意思。
我们这些狱卒凑了些银钱给四公子带陆牢头出府看病。至于葬哪里我们实在不清楚,最后是四公子独自一人回来的,想来安葬陆牢头的也只有四公子一人吧?”
安晟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一丝心中的跌荡。牟直让老狱卒先退下,自个也拉了个凳子坐在火盆旁烤手:“啧,真是个好孩子。”
安晟望向那幽森,似是无尽黑暗的地牢深处,询问道:“你说那孩子以前会不会偷偷的哭?”
牟直歪嘴一笑,“哭?反正我没见,打得再狠,疼得再厉害,别说哭,眼睛里连疼痛该掉的泪都没有。”
安晟喃喃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刚来时听下人说,他很小的时候被打,疼了是会哭的,后来你说他要是再哭就剜了他双目再用烙铁烙上,这么可怕要是我我也不敢哭了。”
“什么!?”
牟直一副审视的表情望着安晟:“王爷你再失忆也不能失成这样,你是假王爷吧,自个说过的话不说能全记住,也该有印象吧?”
安晟深锁着眉头:“本王是说过不许哭,可没有说过剜眼。”
牟直撇嘴耸肩,“那就是王妃说的,下人们常议论,王妃因为景苒公主对王爷爱而不得十分憎恨,对安子懿更不用说了。”
天微亮安晟便让冷究驾着马车来到福宅,敲了许久的门才见福伯披着棉长袍前来开门。
子懿浅眠,只要他敲了门,没过多久子懿便会来开门,从来不会让福伯冒寒开门。安晟疑惑问道:“懿儿呢?”
福伯奇怪道:“方才王府来人说王爷要四公子上安国寺等候……”
福伯话未说完,安晟暗道不对,转身立即跃上马车。冷究勒缰调马迅速朝城外覃山驶去。
第115章
一早,安子羣便洗漱妥当,来到抚云院向自己的母妃请安。
虽时辰尚早,但到底是王妃的院子,此时竟没有一个下人。安子羣推开主屋的门,转了一圈,他的母亲不在,一股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想要去找个婢女询问,却瞥见书案上的一封信。没有署名安子羣也顾不得,擅自拆开,原信是给他的。只是内容很普通,都是一些嘱咐,嘱咐他生活细微,嘱咐他早些找个女子,生个孙子给她。只是那一句——只怕娘亲是看不到了让安子羣慌张了起来。
安子羣立即奔出安抚院找了母亲那个贴身婢女盘问。那婢女告诉安子羣,王妃一大早便走了,还很奇怪的谁也没带。
安子羣拿着信的手颤抖不止,嘴里嗫嚅着:“不,不……”母亲……不要有事……羣儿也只有母亲了啊。
昨夜梅若兰拉着安子羣说了好多,都是要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话,“王爷估摸明日便会让人将休书送来……”
安子羣安抚道:“母亲杞人忧天了。”
梅若兰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眼里满是不舍。“羣儿不用安慰母亲了,伺候王爷的下人经告诉我,你父王早已写好了休书,一直压在书案的公文下,只看什么时候给我了……”
安子羣握着梅若兰的手坚定的告诉她:“若父王真的要将母亲赶走,羣儿便跟母亲走,以后为母亲尽孝,绝不会让母亲一人孤独终老。”
梅若兰秀眉紧蹙,眼中噙着泪,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许多。“羣儿不用管母亲,母亲怎么样都无所谓,母亲只要自己的儿子好好的……羣儿千万不要将世子之位拱手让与那人。”
安子羣哂笑道:“父王要立别人当世子,与羣儿让不让出来没有关系。”
梅若兰闻言竟痛哭流涕;全身上下都随之而猛烈抽搐。她怎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安子羣上前搂着自己母亲的身子,让梅若兰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不停安慰着说道:“母亲不必难过,羣儿曾经也想要安子懿的命,父王若不容母亲也不会容羣儿的。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父王再如何不容我,我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所以父王不会要羣儿的性命。明日羣儿就来与母亲一起走,离开王府,走得远远的。羣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伺候母亲颐养天年。”
覃山安国寺的后院,有一处断崖空地,是一个观山景的好地方。这寺庙常是身份显赫的人来,就连皇帝来上了香都会来此幽静之处静观独思,所以这崖缘都砌了石勾栏。梅若兰宁静的望着远处的山峦云涌雾绕,心中一遍一遍的回味着昨夜羣儿说的话,带她离开,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她颐养天年。她心暖得驱走了一切不舍,恐惧,难过。
只是太迟了,有些事已经不是她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身后响起温润的声音不卑不亢,将梅若兰漂浮的心绪拉回。“子懿见过王妃。”
梅若兰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虽是一身简易的玄色长袍,可依然身姿绰然,英英玉立。目光不自觉的冷了下去,“你是个聪明人,本王妃原想你不会来。”
子懿轻淡一笑,道:“子懿若不来,王妃该如何?”
梅若兰冷哼了声,语调有些尖酸:“那倒是,你若不来可真的不好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并不明智。”
子懿只是笑笑,未置一词。
梅若兰看子懿依然如此从容淡定的笑,自是有些恼怒,“你只身前来就不怕我这周围埋伏了人吗?”
子懿仿佛无所谓般,反而另指道:“若王妃出事,世子便会没了母亲。”
梅若兰不言,转身又看向远处景色,许久才长叹了口气,面上是难得的温柔:“羣儿已经大了。”好似那些温暖慈爱只能给她儿子一个人般,梅若兰再看向子懿的时候眼中带着尖刻的嫉恨,“如果你在,羣儿根本无法好过!”
“子懿无意对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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