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将星》第229章


肖珏蹲下身,将柳不忘被乌托人拽的不整的衣裳慢慢整理好,又从怀中掏出手帕,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着柳不忘的脸,低声道:“带他回去吧。”
……
禾晏在崔府里待到了傍晚。
崔越之的四个姨娘轮番来看望她,给她带各种吃食,纵是禾晏喜爱吃甜,这么多甜食压下来也吃不下了。好容易打发走了姨娘,外头又有人来报:“老爷回来了!都督回来了!”
禾晏精神一振,下床穿鞋往外走。崔越之和肖珏回来了,说不定柳不忘也回来了。但见崔越之才走到门口,就被四个姨娘团团围住,尤其是三姨娘,抱着崔越之哭的撕心裂肺,听得人鼻酸。
真是好能哭。
禾晏心中正想着,就见一人越过崔越之往自己这头走来。正是肖珏,他还没来得及脱下铠甲,风尘仆仆,禾晏倒也不觉得嫌弃,心中还想,果然姿容非凡的人就算这样灰头土脸,还是难掩丽色。
肖珏走到她面前,微微蹙眉:“谁让你出来的?”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禾晏拍了拍手,“连林兄都觉得是你们小题大做了。对了,都督,你有没有看见我师父?我问了一圈,都没人见过他,这个点儿,他应当回来了才是。”
肖珏闻言,眸光一动,落在她的脸上。
那双微凉的黑眸里,掠过一丝极浅的怜悯,似无声的叹息,落在人心头。
禾晏的笑容慢慢收起。
她问:“出什么事了吗?”
肖珏道:“你去看看他吧。”
禾晏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不忘睡在房间里的塌上,衣裳都被人重新换过了,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仿佛只要喊一下,他就会坐起来,微笑着看向她,叫她:“阿禾。”
禾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险些站不稳,走到柳不忘身边,握住柳不忘的手。
他的手很凉,不如当年从死人堆里将她拉起来时的温暖。他原先睡得很浅,只要稍有动静就会醒来,如今她在这里叫他师父,他也不为所动。
禾晏的手触到他的肩上,顿了顿,她轻轻的将柳不忘的衣裳往下拉了拉。衣裳是被重新换过的,想也知道,他身上受了伤。但禾晏没料到,伤口竟然如此之多。那些乌托人在柳不忘手中吃了个大亏,自然要百倍奉还。柳不忘体力不支的时候,便争先恐后的要在这战利品上再划上一刀。
他的身体,支离破碎。然而神情却又如此平静,仿佛只是在花树下睡着了,做了个美梦而已。禾晏的目光落在柳不忘手上,他的手紧攥成拳,攥的很紧,禾晏默了一刻,用了点力气,将他的手指掰开,瞧见了他藏在掌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银色的镯子,看起来做工很粗糙,似乎是多年前的老物,大概是被日日把玩珍藏,一些雕刻的痕迹都被磨平的不甚明显。却也还能看到,镯子的边缘,刻着一只小小的野雏菊。
这是柳不忘在生命尽头也要保护的东西,他无儿无女,又只收了自己这么一个徒弟。一生走到了尽头,除了一方琴,一把剑,和这只银镯子,什么都没留下。
空空茫茫,干净利落。
禾晏的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久别重逢,还没在一起说过几句话,就要天人永隔。她拼命忍住眼泪,一方手帕放在了她面前。
“想哭就哭。”肖珏道:“我在外面,不会有人进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安慰,不等禾晏说话,就转身出了门。
门在背后被关上,门后传来女孩子的哭声,一开始是压抑的啜泣,紧接着,似是抑制不住,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到最后,如同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传到了隔壁屋里的卫姨娘耳中,她站起身,有些不安的绞着帕子,“我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别,”二姨娘摇了摇头,看向窗外,青年负手而立,站在门前,如守护者,守护珍贵之物的脆弱,“这种难过的时候,非你我二人可以安慰。”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屋子里的嚎啕哭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又过了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肖珏侧头看去。
走出来的姑娘眼泪已经被擦干净了,除了眼睛有点红外,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她神情平静,甚至还带了点故意的轻松。
“都督,谢谢你替我守门啊。”她道。
肖珏蹙眉看向她。
禾晏回望过去:“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难看。”
“什么?”
“你骗人的样子,很难看。”他黑眸潋滟,说出的话如寒冰,带着一种看洞悉一切的了然,沉声道:“我说过了,想哭的时候可以哭,不想笑的时候可以笑。总好过你现在装模作样的样子,难看至极。”
这话说的委实不算好听。
禾晏愕然片刻,反是笑了,她道:“不是装模作样,只是……也就只能这样而已了。”
柳不忘已经死了,这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她可以为柳不忘的死伤心难过,但总要往前看。人不可以对着每一个人诉说自己的苦楚悲伤,这样只会令人讨厌。有一些痛苦的事情,放在心里就行了。若是时时对着旁人哭丧着脸,久而久之,旁人厌恶,自己也走不出来。
她用两辈子的经验告诉自己,再难的事,都会过去的。
只是……
“你知道吗,”她叹息一声,“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原本就不多,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现在,又少了一个。”
第一百六十章 临行
柳不忘的遗体才刚刚带回去,尚且还没来得及商量入葬的事。就有人过来通知肖珏:王女殿下派去的人,已经找到了柴安喜。
肖珏带着林双鹤即刻赶往王府。
到了王府殿厅的时候,穆红锦正与手下说话,见到肖珏二人,微微摇了摇头,道:“他快不行了。”
二人进了屋,便见屋中塌上躺着一人。这人的心口处中了一箭,正在往外不住的冒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替他按着伤口。林双鹤让那人出去,自己坐在塌边,摸了一下脉搏,对着肖珏摇了摇头:“没救了。”
他到底只是个大夫,和阎王争命这种事,也要看一点运气的。伤成这个样子,不可能救得活。林双鹤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喂进柴安喜嘴里。
不多时,塌上的人费力的睁开眼睛。
林双鹤起身,“时间不多,你有什么要问的尽快问,只能吊着一口气。”他拍了拍肖珏的肩,自己出去了。
柴安喜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待看到肖珏的脸时,那双已经黯淡的眸子忽然迸出一点光来,他喘了口气:“……二公子?”
肖珏漠然盯着他。
“。…。。二公子,”柴安喜有些激动,可他一说话,便从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来,他问:“您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肖珏在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声音平静,“五年了,现在我应该可以知道,当年鸣水一战,到底发生了何事。”
柴安喜一愣,半晌没有说话。
肖珏其实少年时候,经常看见柴安喜。柴安喜是肖仲武手下的副兵,他身手不算最好,性情却最忠厚老实,如一头黑熊,身形和沈瀚差不多。少年时候偶尔柴安喜在府上替肖仲武办事,看见肖珏,总是憨厚的一笑,叫他:“二公子!”
但如今躺在塌上的柴安喜,和记忆中的肖珏判若两人。柴安喜与肖仲武年纪相仿,如今也正值壮年,但他看上去像个老人。头发白了大片,脸上还有一块烧伤的痕迹。他的身材也不知道是干瘪了还是怎么的,变的极小,简直跟个没发育长大的孩子似的。而他看向肖珏的目光,再无过去的慈爱,和着悔恨、心虚、痛苦或是还有别的什么。
复杂的让人心惊。
他苦笑了一声:“二公子,其实你都知道了吧。”
肖珏没说话。
“将军是被人害死的,这个人……也包括我。”
肖珏猝然抬眸,袖中的手指蓦地攥紧成拳。
“你也知,”柴安喜话说的很艰难,“将军一直不满徐相私权过大,偏偏陛下一直对徐相信任有加。将军提醒陛下要多加提防徐相生出祸心,徐相早已对将军暗恨有加。”
“当今太子,暴虐懦弱,与徐相一党一丘之貉。早已看不惯将军,他们二人又忌惮将军手中兵权,本想嫁祸污蔑,奈何将军一生清白,找不出漏洞。太子和徐相便联手,与南蛮人暗中谋划鸣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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