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在怀[重生]》第59章


她垂头坐在地上,半边侧脸映着弱光,瞳孔涣散,已然没了生机。
“没意思,真真没意思了。”秦妙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粗砺沙哑地咕哝着。
秦婵对她态度的转变很是惊诧,愈来愈看不懂她了,“你在说什么?”
秦妙猛地抬头,眼珠瞪得圆圆的,“你知不知道,在这世上,我最不希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是你。”
她眼珠往斜上方一滚,想着往事徐徐道:“你从小就长得好,又白又俊,白得像瓷娃娃,讨人喜欢得紧,人们见了你我,总要忽略了我,径直去夸你。”
“我本以为我不在意,有时候忍不住去在意,也拼命劝自己不要在意。可那一次,那一次实在太伤人了!”
秦妙的眼泪倏地流下来,一滴一滴不停往下掉。
“你我都及笄时,太子来府上选太子妃,我们并排站着,他绕了两圈,来回打量之下选了你,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可是,他看见我时,那种嫌弃的眼神,我至今都记得!他对你分明那样温柔!”
“那一刻我知道了,我真的嫉妒你,嫉妒得要疯了。秦婵,你长得好,出身好,做了准太子妃,还见天儿摆出和蔼可亲的好性子,样样不给人留活路。我只盼着,这一生有一件事比你强就好,只要一件。”
“可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我好不容易嫁进了侯府,你二嫁都能嫁到王府里去,呵呵,我甘拜下风。你知不知道,对于你而言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拼尽全力都得不到,那种感觉有多痛苦,多绝望。我只想赢你一次啊。”
秦婵相信,这些大概是秦妙为数不多的真心话了。
“可你走错了路。赢我的办法有很多,你却选择了以怨报德,滥杀无辜。谁都会有感到痛苦绝望的时候,但你不应该让无辜之人用生命去承受。”
“秦婵,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秦妙摇头,笑容发苦,“被你知道了这件事,我宁愿一死了之。”
她想和秦婵争个输赢,底线是两人的身份对等,是嫡女和嫡女之间的较量。
这一刻,秦妙华丽的伪装被扒下,因生父只是个奴才,她彻底失去了与秦婵站在对立面的资格。
她输了,再无翻盘的机会。
秦婵离开这里时,秦妙正在发怔。脸都撕破了,她拿不准到底该如何处置秦妙,便让婆子们继续看守,想着还是等她生下孩子再说。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但令她震惊的事发生了。
“王妃,侯夫人她……上吊而亡了……”青桃带来这个消息时,秦婵正在剥桔子皮。
她的指甲猛地陷进果皮和果肉里,手上沾满了黄澄澄的汁水,沥沥啦啦个不停。
秦婵脑袋嗡嗡嗡地响着,倒吸一口冷气,喉咙发紧,“倒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对别人手段狠毒,对自己亦狠心。宁愿一尸两命,也不愿让身世的秘密为人知晓。
她的自杀,就当是还自己上辈子的命吧。
青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王妃,侯夫人死了,咱们该怎么向老爷老太太,还有侯爷交待。”
秦婵用绢布擦净手指,心中谓叹,她也没想到又闹出了人命。
“我能做的不多,也只能求王爷帮忙了。”
秦婵把事情真相全盘告知,求霍深帮着料理,降低不好的影响。霍深也乐得帮秦婵这个忙。
在霍深眼里,秦婵与秦妙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之间的恩恩怨怨,完全是小打小闹,根本不算个事儿。
他一经手,事情立马被处理得很干净。
满京之中,只有少部分贵族知道秦妙已死,知道消息的人几乎不议论,且得知的死因乃是恶疾不治身亡。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侯府那边一点动静没有,秦府上下静悄悄办了几日丧,棺椁就停在杳无人烟的郊外,出殡也不惹人注目。
秦妙的死,根本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秦婵暂时无法顾及母亲的心情,回秦府去劝解她。入夜时分,秦婵正襟危坐,等待着霍深归来。
“王爷,求您告诉我实话。”
秦婵不知求了身前这个男人多少次,请他帮了多少忙,唯有这一次,至关重要。
“您想称帝,是不是?”秦婵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攥住他的手臂,心脏扑通扑通,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另一边,抚星院里,铃心伺候着邰潇潇换上丝绸的寝衣,梳着她的头发嘟嘟囔囔:“小姐,孙公子已经答应要娶您为妻了,他并不在意邰家家道中落,你怎的突然悔婚,偏要往京城来呢?闵王府虽好,可闵王那冷冰冰的性子,不像是个良人啊。”
“蠢丫头,我不是说过了,表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邰潇潇轻声冷嗤铃心。
铃心挠挠头,心道她怎么就没看出来闵王有多好呢。
铃心不懂,邰潇潇却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最后当上皇帝的,不是庆王,而是闵王。
她还知道,闵王称帝之后,五年之内后宫无人,江山无继,他带着铁骑数次征伐北胡,打得敌人节节败退,百姓安居乐业,称颂他的功德。
至于五年后,他病重而亡,因无子嗣,天下群雄四起,乱世转眼而至。
邰潇潇眼神儿一转。
霍深会是皇帝,而她,只要想尽办法和他生下儿子,那么她的儿子,无论年岁多大,都必将会是霍氏的新任君王。
第六十章 
霍深瞥了一眼被秦婵攥住的手臂; 不痛不痒。
“婵婵胡说什么呢。”他稍稍用力,就立刻挣脱出身; 绕至床边换衣服。
背对着她时; 眸色变暗; 幽不见底。
秦婵深吸气; 横下一条心; 今晚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不可。
“王爷休要瞒着妾身了。妾身知道,是您派人杀了太子。”
霍深换衣裳的动作丝毫不受她言语的影响; 也不回头。
“沉香露里的确有毒,只不过这毒遇水才会发作,寻常验毒之物则验不出。太子服用两年; 毒入五脏六腑,在成亲前夜,您只需命毛珵用冰制的飞针射进太子的心脏内催发……”
秦婵兀自说着她的猜想,霍深猛然转身; 眼中凝着暴躁,抓住秦婵两只细小的肩膀摇了摇:“事到如今; 你还记着要和他成亲的那些事?我杀他; 你心疼?”
他于发怒的间隙; 神色纠结了一瞬; 复又面带愠色。
秦婵有些茫然; 动了动嘴唇终于说,“王爷多心了,太子死于成亲前夜; ‘成亲’二字,总会不当心提到。”
她知道王爷在介意什么,毕竟当初要与太子成亲的人,是她。
可是,若她当真对太子有情,在彻底猜到真相的那一刻,她绝不会再与王爷心平气和地谈论。
“王爷,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妾身早就放下了。您才是妾身的夫君啊,妾身一辈子都是您的人。”秦婵去拉拉他的小指。
其实,秦婵并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毕竟,若王爷没有对太子动手,她就是太子妃了,上一世就不会受那样的苦。
她只是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知道眼下该做什么才是最有利的。去计较那些往事,远不如对未来做好筹谋来得重要。
她要成为王爷信任的女人,而不仅仅是联姻的棋子。她要参与到最要紧的皇权争夺中来,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成为一个永远不会被踢出局的人。
“如果你嫁给太子,你也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吗?嫁给他就一辈子是他的人?”霍深问得尤其犀利,尤其不依不饶。
秦婵越来越懵,她本欲和王爷聊聊朝廷大事,但王爷一个劲儿地计较一些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她犹豫,在想该怎么回答。
但她的犹豫在霍深眼中,无异于默认。他绷紧了下颌,一阵阵的酸楚在心间涌动,对他来说,这感觉比起肉。体承受的剧烈伤痛要可怕太多倍。
他根本不敢面对这种心情。
“没有那种如果。所以,妾身也不知道会怎样做。”秦婵想好了答案,重新抬起头。
“王爷,妾身根本想象不出,嫁给除了您以外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前生今世,她独与王爷礼成,结为夫妻。
他的饮食起居,脾气秉性,说话方式,甚至特别的小习惯,在许多个平淡真切的日子里,都镌刻在她的脑海中,留下印记。
即便她闭上双眼,努力做出与其他男人共同生活的联想,也根本想象不出任何的画面。
脑海中只会浮现出与王爷共度时光的记忆。
霍深垂下眼,搂紧了她。
他有些愧疚,没能压制住那股不安感,去问她这样刁钻的问题。听到她的答案后,又庆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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