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第143章


卿羽站起身来,冷漠地望着她:“拿回来。”
“姐姐不要这么小气嘛,给我看看又不会怎样,”姜玉嘟着嘴,典型的小女儿家的撒娇,任谁看了都心生爱怜。她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画像,又抬头看一眼卿羽,做惊讶状,“这画上的人可不就是姐姐你呀!想不到太子殿下不光有一身好武艺,还有一手好画工,简直将姐姐画得一模一样呢!”
眼看卿羽不说话,姜玉放下画像走上前去,巧笑倩兮地望着她:“太子殿下对姐姐的一片痴心,众人皆知,殊不知人心难测,姐姐还是不要被蒙蔽了好。”
卿羽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姜玉笑道:“姐姐向来聪明,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这男人嘛,是这世间最单纯的动物,他们想要什么皆出自本能,没有理由可讲,”她又走近一步,笑容依旧,“难道姐姐就不想知道,你被林乘南抓走的那段时间里,太子殿下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卿羽冷笑一声:“你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还真不想知道。看来姜小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多久,挑拨是非的本事又要使出来了么?”
上次险些被毁容的经历至今仍令姜玉心有余悸,现在又被卿羽这么一“提醒”,真是又怕又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女人对阵,输了面子也不能输了气场,吃过亏的姜玉自然也晓得其中道理,短暂的气恼过后,又端出一张笑脸来,摆明了是要将她刺激到底:“姐姐是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太子殿下是绝不会主动跟你开口的,姐姐若想自欺欺人一笑而过,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卿羽不为所动,姜玉已行至跟前,嘴唇凑过来附在她耳畔:“姐姐不在的那段日子里,殿下他,对我很温柔。”
卿羽浑身一滞,却见姜玉笑意盈盈,将画像塞到她手里,扬长而去。
空荡荡的大帐里,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手边的汤药纵然以陶盖捂着保温,仍是冷透了,而师兄他还没回来。
她默了片刻,宛若做贼心虚般的,将手中的画像折了几折,放进自己衣袖里,而后屈身跪下,将那空无一字的战报码进原来的位置。
她定定地看着那井然有序的一排战报,环顾一下四周,一切景象就如方才她进来时一样,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野鬼坡
转眼已是五月,天气也越发燥热起来。不过好在水丰草美,野外的草药在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下长势喜人,卿羽每每背了竹篓出去都能满载而归。
四处采药的时候,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不用再奔波在血流遍地的伤员中间,不用再面对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的流血牺牲,她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寻找药材上,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山林时光。
那个时候的日子宛若晴空般明净无瑕,她沿着山涧野径,跑遍一整个祁嵇山,蒲公英在飘扬的风中开出一把把白绒绒的小伞,蜂围蝶阵簇拥着不知名的花儿跳起快乐的舞蹈,夕阳西坠山头,残阳铺满了回家的路途,师姐坐在篱笆小院里一边嗑着葵花子一边等她归来……
那是她做梦都在想念着的岁月。那时人还在,那时花正红,一切都是温馨安宁的样子,日复一日,却无比安心。
只是,那样的生活,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远方的大营亮起熊熊火把,她在半山坡上驻足凝望,背后的竹篓装满了各色草药,清风从身后掠过,带来混合着新鲜泥土的药材清香。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随师兄颠沛辗转,居无定所,日子辛苦忙碌,但她从未怀疑过自己对他追随的信念。
她身世浮沉,自小对于“家”的概念便是同师父们在的时候,无论在哪里,只要大家同在,便是安稳幸福的。
但如今师姐远在大燕月凉城,隔了一年又半载,之间再无联络;二师父为救她而死,当年师徒五个人组成的寒酸却温暖的“家”,再也拼不完整了。
天上渐渐升起星子,她紧了紧背上的竹篓,踩着一地星光,回到大营。
大师父又躺在稻草堆里翘着脚剔牙,一副怡然自得的二大爷形象,见到卿羽回来,放开了嗓子喊道:“哟,还知道回来呐!为师还以为你要在野鬼坡上住下,跟那些个孤魂野鬼作伴到天亮呢!”
卿羽眉头一凝:“野鬼坡?”
何当兰花指一翘,向着她来时的那个山坡道:“就是你采了一整日的草药那个山坡,民间俗称‘乱葬岗’的,晚间里百鬼夜行鬼哭狼嚎……啧啧,不愧是我何当的徒儿,有胆识!”
卿羽一听,立时腿脚发软,回身望向远处的山坡,但见阴森一片,偶有鬼火窜起,看得她脊背生寒,冷汗倒流,瞬间怒了:“那为什么我出门的时候不跟我说?!”
何当嘿嘿一笑:“跟你说了你还会去?库房里的药材早就捉襟见肘了,你呀,这几日趁着天气好多出去采些回来,能添一点儿是一点儿!”
卿羽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最敬爱的大师父,若徒儿哪天不幸英年早逝,一定是拖您的福被您给累死的。”
行军打仗时期,后备军需里粮草首当其冲是第一要物,第二就是药材了。原本是有专门的军资拨出来用以购置药材的,可大师父那个铁公鸡抠门了一辈子,连金子的军饷都要想方设法用打牌的方法赢回来,在花钱的地方更是能省则省。有一回宁愿让她跑断了腿花费半天时间去割半篓子菟丝子,也不愿花几个铜板去几百米路程的药店买现成的。
虽然她不嫌苦不怕累,愿意为救死扶伤的光荣事业贡献全部力量,可像他这般做法也太令人寒心了不是?!
听了卿羽恼怒之下的气话,何当倒乐了,翻身坐起,笑道:“放心,有为师在,你不会英年早逝的,还会长命百岁。”
卿羽欲哭无泪,扭头便走。何当在身后发出得意的大笑,又接着喊道:“放饭时辰早过了,为师疼你,给你留了些剩饭,记得去吃!”
她不再理会他,她现在伤心死了,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野鬼坡啊,光听名字就能感受到一股阴凉的寒气,可叹她还颠儿颠儿地在那里转悠了一整天!这像是亲师父干出来的事儿吗?师父对徒儿的多加爱护关怀备至只存在于戏本子里,现实才是最伤人!
一边分拣着草药,一边暗自伤神,等手里的活儿都忙完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摸黑去了伙房,只见冰锅冷灶,越发觉得委屈,忽然想起大师父说起给她留了些剩饭,她有心要去吃,但又记着方才的仇,打定主意饿死也不吃这嗟来之食。
捱到半夜终于饿得受不了了,她滚下床,心如死灰地去找大师父。
夜色深沉,出了巡逻的士兵,人们都遁入梦乡,可没想到大师父的营帐里还亮着灯,她原本还想着趁他睡熟溜进去偷来吃呢……
年轻人嘛,又是女孩子家,难免脸皮要薄些,还很要面子。不过民以食为天,饿到深处自然怂,她此番是顾不得了。
贸然掀帘进去,倒把大师父吓了一跳,挑灯芯的手顿在半空,看清是她后长舒一口气:“你是猫吗?走路都不发声音的!”
“不,我是鬼,”她直挺挺地立在他面前,话音也凄凉,“傍晚时分在野鬼坡上借了副女子身体,这才能游荡人间,你这里有吃的吗?我很饿。”
何当愣愣地看着她,舌头似打了结一样不听使唤:“你,你,你果真是……”
“少废话!”她怒喝一声,烛影随之一黯,在她惨白脸色上笼了一层骇人的光,“到底有没有吃的?或者,让我吃了你?!”
“当啷!”何当手一松,手中的烛剪落地,他忙不迭地往后挪了挪身子,连连道:“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您拿!”
何当端来饭食,有些为难地呈给她:“放得太久,凉了,要不,我回锅再去给您热热?”
“不用。”她冷冷道,几乎是一把抢了过来,大咧咧地往罗汉床上盘腿一坐,大嚼大咽起来。
配合着她演了这么一出“女鬼夜讨”的戏码,如今看着她饿急了的模样,何当无奈一笑,而后倒了杯热水过来:“女鬼大人慢些吃,若是噎着撑着了,这副身体的主人一个不高兴再把您赶出来可如何是好?!”
卿羽毫不客气地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热水,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蜿蜒而下,顺便带走了卡着的一团糙饭,瞬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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