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第151章


许是她生活于山林之中长达十余年的缘故,身上沾染了淳朴的乡野气息,再加上跟着师兄行军打仗这么久,被终日的忙碌磨出了满手的粗茧,风吹日晒之下皮肤也变得粗糙暗黄,典型一个乡下村姑的形象,以至于花娘对于她的“凄凉身世”倒还不怎么怀疑。
更重要的是,她跟在大师父身边做惯了粗活,什么洗衣扫地煮饭推磨,干起来得心应手,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让花娘很是满意,过了半月便免了她干粗活的辛苦,让她去伺候阁里的姑娘们。
这些“姑娘”,就是阁里的歌女和舞娘们。她们花容玉貌,身姿妖娆,个个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虽然表面上风光靓丽,其实背后心酸的很。教习歌舞的师父很是严厉,手里拿一根软鞭子,姑娘们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扬手就是一鞭,不打脸也不打手,专门打在身上衣服遮着的地方,每抽下去都带着飒飒风声,身上便是一道看不见的血痕。
这让卿羽不由得想起当年在梁宫时,苏姑姑监督她学规矩,一根柳条子不离手,每回抽到身上就疼得打颤,可那时有南宫洵替她解围,这些姑娘们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命。
纵然被打的遍体鳞伤,有客人来点歌点舞时,还得端着笑脸出去相迎,不然伺候得不好遭到客人投诉,回头又是一番更重的惩罚。卿羽替姑娘们上药时卷开衣服一看,青一块紫一块,大小无数伤口,没一处完好的地方,真是让人心疼。
最近这段时间,姑娘们日夜排练歌舞,孙姑娘说:“下个月逢皇上过寿,信安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歌舞坊都取得了去行宫里献艺的资格,此次竞争激烈,花娘重视的很。”
卿羽疑惑不已:“不过是去表演而已,还有竞争?”
孙姑娘道:“皇上爱好享乐,天下人竞相效仿,是以城中歌舞坊林立。若是哪个姑娘能在献艺的时候被皇上看上了,将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花娘和其他歌舞坊的妈妈们更是较这劲儿。你想啊,若是谁的坊里出了皇上的宠妃,那在城里还不得扬眉吐气,有了这块金字招牌,还愁没有生意?”
孙姑娘一语中的,卿羽大感佩服。这孙姑娘之前也是念过书的,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歌舞坊里讨生计,比起其他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姑娘们,多了分诗书气质,且为人又随性和善,卿羽私下里常常跟她闲话。
“那你想不想被皇上看中?”卿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才貌双全,若是有这个心,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并不难。”
孙姑娘笑道:“干我们这行的,吃的是青春饭,挣的是辛苦钱,若有机会能进宫当娘娘谁不眼红呢?只是自古深宫多艰险,朝如青丝暮如雪,我自知没有这个耐心和城府,便也不会蹚这趟浑水。”
孙姑娘看的挺开,她之前说起过,趁现在年轻多挣钱,等攒足了银子替自己赎了身就离开信安城,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个小店重新做人,靠男人脱离苦海都是自欺欺人,自食其力才会真正获得安全感。
卿羽对于她的见解十分赞同,正当二人相谈甚欢之时,孟姑娘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扫一眼孙姑娘,嗤笑道:“没想到你倒有这个自知之明,你这点本事也就能勾搭勾搭王公子张老爷这些个行商坐贾,要想引起皇上的注意,还差得远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刺杀
孙姑娘淡淡一笑,不予理会。卿羽却道:“是啊,孟姑娘才情出众,是花娘的掌上明珠,这灵烟阁里就属您最优秀。可偏那李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整个信安城的人都说呀,那李大人老眼昏花,娶不到孟姑娘是他的损失!”
孟姑娘的这档子事儿一度闹得满城尽人皆知,原是那信安城的府尹李大人常来灵烟阁听曲儿,和孟姑娘一来二去成了“知己”,抬着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来接孟姑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姑娘到李府做了个姨太太享福去了的时候,谁知隔天一辆破马车又将人送了回来。
原来李大人的老婆是个悍妇,李大人这次的纳妾行为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当即就不依了,连打带骂闹得全府鸡飞狗跳,李大人无法,只好又将孟姑娘送来了灵烟阁。风光光地走,灰溜溜地回,孟姑娘大起大落的遭遇在信安城传为笑谈,却也引得诸多好事者来看,是以虽然名声差了些,但也博得了更高的关注度,为灵烟阁带来不少收入,花娘仍是惯着她。
孟姑娘为人骄横,阁里的姑娘们都怕她,这件事是她的死穴,大家都不敢提,现在卿羽揭伤疤揭得干脆利落,孟姑娘简直要气死。
眼见她脸色愈加难看,卿羽又笑道:“孟姑娘年轻貌美,品行又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李大人老眼昏花看不到孟姑娘的好,咱们还不稀罕呢是不是!”
那李大人已是六旬高龄,卿羽故意将“老眼昏花”这个词一提再提,气得孟姑娘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梁平儿,你这个贱蹄子,说话不知轻重,信不信我将你赶出门去,让你再去讨饭!”
卿羽委屈不已:“我是向着孟姑娘的呀,孟姑娘却不识好歹反要赶我,真让人心寒。”
孟姑娘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句“我打死你个贱人”,冲上去就要去抓她的脸。
卿羽轻巧一闪,孟姑娘扑了个空,摔到地上,此时众人闻声而来,纷纷劝架。花娘也扭着肥胖的身子也来了,看到这般狼藉场景,怒目圆睁,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卿羽率先回道:“孟姑娘在为李大人伤心,我看到了多有不忍,就劝了她几句,谁知她不领情,倒与我闹了起来。那李大人本就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了,我们孟姑娘才十八年华,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找不到,何苦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孟姑娘怒不可遏地啐道:“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罢,冲过去就要甩卿羽嘴巴,二人扭打在一起,众位姑娘们忙着拉架,场面极为混乱。
花娘气得跳脚,喝道:“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都给我滚出去睡大街!”
孟姑娘先住了手,捂着脸跑到花娘身边哭起来:“妈妈,梁平儿伶牙俐齿尖酸刻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花娘瞪了卿羽一眼:“你一个低贱的丫头也敢跟姑娘置气,好大的胆子!罚你今天不许吃饭,将园子再重新打扫一遍,若有半点不干净,我扒了你的皮!”
这个花娘的口头禅就是动不动就要扒人家的皮,姑娘们背后都喊她“花扒皮”,卿羽不敢跟她叫板,麻溜儿地去干活了。
要在平时,搁旁的姑娘身上,花娘准是上去就是一耳光,但却从未和卿羽动过手,只因心里打着别的算盘,眼见卿羽有几分姿色,想着要在平日里的刁难叱骂中慢慢将她的脾气磨没了,趁机哄她签下卖身契。若是早早就动手打她,还真担心她心生怨怼,不肯配合呢。
卿羽打了孟姑娘,无形中替长久饱受欺凌的其他姑娘们出了一口气,大家对她越发和气起来,她在灵烟阁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心。
转眼到了腊月,周宣寿辰将至,信安城里被挑中为皇上献艺的歌舞坊更加紧锣密鼓地排演,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花娘更是特意闭门谢客,叮嘱教习师父歌舞的师父们严加管教。
孟姑娘虽蛮横骄纵令人讨厌,但不能否认她精湛的舞艺,水蛇腰灵动柔韧,舞步轻盈优美,再加上娇媚的容貌,一颦一笑俱是勾人慑魄的风情,首当其冲便是众星拱月的那个领舞之人。花娘为了培养她可是下了血本,现在又是面圣的大好机会,就盼着她能争点气,让皇上看上,这灵烟阁可也就跟着沾了大光。
终于到了面圣的大日子,这天一大早灵烟阁就忙活起来,姑娘们个个梳洗打扮穿戴整齐,花娘清点了人数,脸色一变:“孟姑娘呢?怎么这么大的场合里还敢迟到?平儿,你快去催她!”
卿羽十分喜欢自己的“梁平儿”这个化名,读起来朗朗上口,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浓郁的田园风。这时听到花娘的命令,赶忙去瞧孟姑娘,很快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报告说:“孟姑娘突然身体抱恙,肚子疼的满床打滚,看样子,是来不了了。”
“什么叫来不了了?”花娘气血攻心,险些要晕过去,“这平时还好好的,怎么关键时刻净给我掉链子!为了今天我费了多少心血,她就能这么给我糟蹋了?!”
一边怒骂,一边哼哧哼哧小跑着去看孟姑娘,打开房门一看,果真见她捂着肚子连连喊痛,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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