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第152章


一边怒骂,一边哼哧哼哧小跑着去看孟姑娘,打开房门一看,果真见她捂着肚子连连喊痛,面色苍白,冷汗淋漓,虚弱得不成样子,见到花娘就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要去给皇上献舞,我还要进宫当娘娘呢!我不要留在这儿……”
花娘急得直掐她:“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为皇上表演事关重大,这几日不能贪吃,不能贪吃,你就是不长脑子!”
孟姑娘哭得凄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看到卿羽也跟着进了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抓住她,恶狠狠道,“是不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蹄子,是你给我下了毒!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毁了我的大好前程……”
卿羽不知所措的站着,一副“你冤枉我了”的表情。
姑娘们都赶来看热闹了,花娘担心影响大家心情,便遣了大家出去,命两个小厮将孟姑娘拉开,锁上门,省得她再撒泼,毕竟进宫献舞才是当务之急。眼看孟姑娘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还怎能挑大梁?舞队少了一个人便在布局上缺了一个口,这舞还怎么跳?
花娘真是又急又气,虽然孟姑娘这件事确有蹊跷,但眼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查前因后果,只盼能尽快找到办法补救,以解燃眉之急。
孙姑娘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花娘,想了想,道:“妈妈,不如让平儿补缺吧。我们排演的这段日子,她都是在一旁看着的,舞步和节奏早就记熟了,由她补缺,再好不过。”
众位姑娘们平日里也都与卿羽交好,孙姑娘此言一出,大家纷纷附和。花娘虽然犹豫的很,但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咬牙道:“好吧。”
卿羽却是十分震惊,连连表示:“我虽然记住了舞步,但确实跳不动啊,再说了,我一个乡下村姑,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就让我在皇上面前领舞,还不吓得方寸大乱?到时候演砸了,我们全部都要遭殃!”
花娘简直要哭出来:“那怎么办?……”
卿羽道:“不如由孙姑娘领舞,她是见过不少贵人的,能持得住这种场合。至于我,就躲在后面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好了,就算跳的不好也不会有人注意,又能补上缺口,不至于破坏了布局。”
孙姑娘想推辞,花娘一拍大腿:“就听平儿的!”又急吼吼道,“都别磨磨蹭蹭的了,快给平儿梳妆,大家路上在心里把舞步过一遍,到了皇上面前,半分差池都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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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羽换上了舞娘的服装,轻丝薄纱,丹唇善睐,对镜将最后一枝珠钗别上云鬓,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费尽心机和周折,如今终于如愿,她离周宣越来越近,也就离死亡越来越近。
不成功,便成仁,这个刺杀计划,她日夜在心里盘算,终是到了见分晓的时刻。她心知此次一去无论成败,结局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她不怕死。若能杀了周宣,便能扭转乾坤,助师兄夺得大位,不负二师父临终所托。但若刺杀失败,最惨不过命丧当场,说不定还能与荆轲同载史册。
进城前,她骗大师父说要进信安城散散心,顺便搜集些情报回来,并保证以散心为主,搞情报为辅,绝不会让自己冒险,纵然是这样,大师父还是不放心,却也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若是大师父知道她是要来刺杀周宣,定会将她打晕捆起来不容出门半步。
这世上,最疼她的是大师父,但她却不能给他尽孝了。回想自己这一生,没活到二十岁,足迹遍及燕、梁、陈,在月凉城里开过酒楼,在洛安城中当过清平公主,如今辗转到信安城又成了舞娘。如此丰富经历,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说起人事纠葛,和大燕皇长子有过婚约,和前陈太子谈过恋爱,在山林里有过悠闲快乐的岁月,也在宫廷里体验过勾心斗角……人生短暂,她却经历了万事沧桑,有过幸福和欢喜,亦有过痛苦和绝望,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若要说有什么放不下、对不住的人,那便是沈云珩了吧。当年梁宫一别,她曾说“但愿此生再不相见”,但此时此刻,她竟然那样渴望着再见他一面。
当初面对他的热烈情意,她利用之后再辜负,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连那夜的分别都充满了算计。后来听到他的消息,酗酒成性,连筷子都拿不稳,她的心简直要裂开,但她在感情里做出的选择却不容她为他伤心难过,甚至连些微的思念都不允许……她没脸见他,也再不会有机会见他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故人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随着车夫一声“吁”停顿下来。花娘掀开帘子时,寒气霎时涌入,她们这群衣着单薄的姑娘们被冻得瑟瑟发抖,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由金甲侍卫引领着进了行宫。
寒冬腊月里的园子本该一派萧瑟,但入眼皆是花红柳绿欣欣向荣的景象,偶见鸟儿停在翠绿的树梢,伶俐可爱。待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都是假的,由人工做成树叶、花朵、小鸟的样子,做工之逼真,栩栩如生,偌大行宫放眼望去,每一处皆做了这般细致处理,绿树成荫,百花盛开,当真让人忘却冬日寒冷,只一心陶醉在这明媚春光里了。
卿羽暗叹,周宣的骄奢淫逸果然不是盖的,这般放纵享乐的招数,莫非是从夏桀商纣那里学来的么?
行宫太大,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那金甲侍卫才领着她们进了一处宽阔的庭院,交代在此等候。庭院里早已聚集了信安城里其他歌舞坊的姑娘们,仙姿云集,美不胜收,各家的鸨母们聚在一起说着话,见花娘到了,纷纷笑容满面地招呼着过去一起坐。
这些个歌舞坊啊,虽然竞争激烈,但鸨母们表面上还需维持友好,不然撕破脸皮,对家再得了势,自己往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
卿羽抱着胳膊直打哆嗦,和姑娘们紧紧靠在一起彼此取暖,忽听一声喊:“林将军亲自来检阅,都站好了!”
原来是那金甲侍卫带了领导过来检查,卿羽跟着自家队伍站到最后一排,不经意瞄了一眼那个所谓的“林将军”,登时如蒙天雷霹雳,惊得忘记了呼吸。
竟然是林乘南!
他怎么会在这里?易云关被破,由他这个主帅带领的军队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他狼狈逃窜侥幸保命,难道不该被周宣治个“带军无能”的大罪吗?她还以为凭周宣的暴脾气会将他杀头以泄愤呢,就算死罪可免,至少也是革职下狱的下场吧……
可他现在依旧被称作“将军”,看起来仍是意气风发的德行,还能随周宣入住行宫,享受御前心腹大臣的待遇,想来也只有两个原因了吧,一是林家父子权倾朝野,周宣忌惮,不敢妄动;二是周宣是个无可救药的昏君,林乘南找了个替罪羊顺利逃脱罪责。
昏君奸臣,民不聊生,周宣治下的大陈国焉能不亡?
卿羽躲在人群后面,一边腹诽,一边啧啧摇头,只听得前面那金甲侍卫又一声喊:“说你呢,挺胸抬头精神点儿!别缩着脖子的跟个乌龟似的!”
全信安城歌舞坊里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集体发出一阵哄笑,卿羽在这一片哄笑里意识到那金甲侍卫说的正是自己,遂连忙站直了身子,眼光却好巧不巧地跟林乘南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卿羽倒抽一口凉气,只觉浑身都僵硬了,心想若林乘南识出自己,当场将自己揪出来,那么她连周宣的面儿都见不着,就被处决了,试想,她作为敌军里前陈太子周汉旗的人,若说专程来给与周汉旗有杀父之仇夺位之恨的大陈皇帝周宣献舞,鬼才信!
更何况当初她假意屈服,和师兄里应外合大破易云关,林乘南对她恨之入骨,一定会将她大卸八块!
那她可真是史上最倒霉的刺客了!
卿羽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和他对视,紧张得甚至都忘记了移开视线。林乘南在看到她时也是大吃一惊,他蹙紧了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对于她的这身打扮很感兴趣。
就在她万念俱灰可以预见自己怎么惨死的时候,只听林乘南道:“皇上寿诞,普天同庆,你们能面圣献艺,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待会儿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承蒙皇恩改变命运,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但若殿前失仪,甚至怀揣异心妄图干出大不敬的事情来,我这里有一百种酷刑等着,想死都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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