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孽》第29章


拾柴生火,忙得不亦乐乎。因为都是自己动手,所以每个人都吃得格外香甜。
收拾了碗筷,李昭炽与南徽说要出去走一走,便双双出去,苏凰也道:“我们也出去走一走吧?”
段瑾却拉住她:“让他们两人去吧,我们来对弈几局,岂不更乐?”南春也在一旁帮腔:“对啊,他们两个男人,出去肯定往林子深处走,越险越喜欢。现在天都黑了,林子里阴森森的,又有虫蛇出没,小姐何必跟去?”
这样一说,苏凰便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安心坐下与段瑾对弈。也不记得对弈了几回,她下的‘无忧角’两边都被段瑾逼住,正急得眉头紧蹙,南徽忽然来了。她见南徽与段瑾使了个眼色,觉得古怪,便问:“有什么事情?这样神神秘秘的。”
段瑾并不回答,只是起身把手伸向她,笑道:“跟我出去走走。”
屋外月光如水,虽然只是细细的一弯,但与繁星相映,亦是皎洁明亮。苏凰出了门,随段瑾往右走,绕过屋旁的一蓬慈竹,便到了两边有竹篱的小道上。
白天不曾仔细看的一丛丛与竹篱并排而立、枝叶翠绿的花现在已绽开花瓣,朵朵洁白若雪的花满展于竹篱之上,月华流转其中,映得蓬蓬白花清辉灿烂,犹如两行漫绽的枝头飞羽,教人以为误临仙境。她掩不住满心诧异,惊呼一声:“这是昙花?”
她未及从惊诧中回转过来,又不知从哪里响起了空灵清幽的箫声。箫声嘀呖如莺语,不一会儿便有鸟雀闻声而来,在花朵上展翅盘旋。鸟雀越聚越多,有大有小,有彩有灰,夜莺、黄鹂、云雀,种种相逐,啁啾互戏,更让人惊叹不已。
苏凰踏上被昙花掩映得黯然失色的青石板,行走于相对的两行昙花间,细细观赏那些冰清如玉的花朵。靠近花蕊的花瓣较为宽大,越近花托的花瓣则越细长,如菊瓣伸展,整朵花形如漏斗,散发出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幽香。又加上身旁时有自在娇莺恰恰啼,宛转似笙簧,清脆如织机,整幅景象更让人陶醉。
伫立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清声吟道:“哑咤人家小女儿,半啼半歇隔花枝。”又笑向段瑾:“昙花一现本就难得,又有如许百鸟同朝之景,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段瑾却看朝竹篱暗影中看去,微笑道:“若不是天成,而是人为呢?”
☆、59迢迢暗度
从暗影中慢慢站起一个男子,手执一管竹萧正闲闲吹奏。苏凰讶然出声:“穆公子?”她恍然大悟,想起种种细节,心中已然明了:“怪不得……”
一个长长的尾音悠然回响在空阔寂静的山谷中,百鸟又相继消失在重重树影下,昙花也开始一点点卷拢莹然生光的如雪花瓣。李昭炽微微欠身,望向苏凰的双眸璀璨如星:“微末技艺,愿能博姑娘一笑。”
苏凰折下一朵正含羞凋谢的昙花,眉眼间都是笑意:“若穆公子这样好的本事都只算微末技艺,那天下间岂非‘庸人济济’?”
自从百鸟来朝的奇景过去,园子里便有不少好奇的侍女去缠着李昭炽再一次吹箫引凤,然而李昭炽从来不为所动,逼得紧了,便只说一句:“人多嘴杂,不宜被外人知道,不然又要给大人惹来祸端。”
侍女们听了,也只好作罢,只是一有空便去看他训鸟,聊以慰藉无聊的时光。那些鸟儿有的如云雀,善歌,有的如画眉,羽毛华彩,有的如黄莺,歌舞俱佳,然而最出彩的是几只白鸽。据说那些白鸽能飞极远的路程,风雨不避,只是还没有人真正试过能飞多远。
这个消息从如意嘴里说出来,又通过南春传到苏凰耳朵里,便是另外一种心思。苏凰手上的一针针丝线在光洁的布帛上穿过,不禁有些动心:“南春,你说如果用穆公子的鸽子传信到京城,楚姬和怀柳姐姐能不能看到?”
南春理着丝箩里的丝线,连声应道:“既然说得那么神,试试也不碍事。平常不易动用驿差,若是能成,往后与京里书信往来也方便多了——小姐要不去找穆公子商量商量?”
苏凰只稍稍提了提,李昭炽便满口应承下来:“姑娘不必担心,我每次多放一只鸽子出去,即便有一只半途中遇到不测,也还有备用的。”
待两封信发出去,南春看着三只白鸽冲天而上的矫健身姿,无不崇拜地悄悄对苏凰咬耳朵:“原先觉得穆公子狂妄无礼、不识好歹,现在倒像变了个人似的,即使与段公子站在一起,也是不分伯仲呢。”
苏凰不觉失笑:“穆公子本来就是世家公子,原先是流落街头太落魄,以致心中颇有不平之气,如今慢慢回转过来,应该也是他原本的性子了,自然和珣郎不相上下的。”
两人一边说着悄悄话儿,一边往书阁里头走去。进了书阁,才发现段瑾正神色凝重地在读一份书信,旁边还放着一节竹筒,是用旧了的颜色。苏凰轻轻地走过去在他对面跽坐,从南春提着的一个胭脂色八角漆盒里端出一碗汤来,柔声道:“天气热,喝一碗凉汤解暑吧。”
段瑾把手上的书信卷好放回竹筒里,接过汤碗,见汤汁浅褐清亮,如一块透明的琥珀盈盈卧于白瓷碗中,又有凉意扑面而来,混着过窗而来的微风,让人满心清爽,食指大动。他拿起汤匙喝了一口,便觉酸甜冰爽,满口生津,笑道:“这真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乌梅汤。”
南春看一眼苏凰,抿嘴笑道:“这汤是小姐采的日出前荷花里的露水煮的,乌梅也一颗颗滤了出来,又在冰碗里搁了好久才拿过来,自然没有不好喝的。”
段瑾把乌梅汤喝完,才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道:“还有一重缘故,你却不知道。”
南春不解:“还有什么缘故?”
段瑾放下汤碗,向南春及苏凰笑道:“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南春不懂得,苏凰却懂,当即便不好意思,嗔道:“珣郎怎么也学得油嘴滑舌的,叫人笑话。”
南春听她这样说,也猜到个大概,心想总不过是两人相好时的情话,便低了头促狭道:“我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小姐不用怕人笑话!”
苏凰正拧了她的嘴来打闹,李昭炽却进来了,因为向京中送信的缘故,苏凰对他格外敬服些,忙起身道:“穆公子请坐吧。”又让南春拿了坐垫过来放到小几边。
李昭炽信步走过去,一眼看到桌上的汤碗,又见南春手边放的食盒,便向段瑾道:“大人真是好福气,时时有人记挂着。”
南春连忙收了汤碗,在一旁坐了,接口道:“穆公子原先也是世家子,难道没有定下一房妻室的?”
李昭炽看向她:“大人不也迟迟未定吗?”他的语气有一丝低沉,“亲母早逝,我又是庶子,所以无人为我做主定下婚事。”他见南春有些尴尬,又自己笑了笑:“其实倒还是好事,不然耽误了别人,现在跟着我也是受苦。”
段瑾听他这番话似乎有消沉之意,便出言劝解:“穆兄不要为往事太伤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会好起来的。”
南春急忙道:“是啊,公子不要这样想,说不定也有女子心中牵挂着公子呢?”
这样闲话几句,苏凰与南春也便回去了。李昭炽才神色凝重起来,问向段瑾:“京中回信了?”
段瑾把竹筒递给他,肃然道:“陛下认为只不过是普通的边防调动,不足为虑。我爹也曾上书,但陛下仍然不以为意,觉得是我们太多疑。”
“所以他一兵一卒都未调来?”李昭炽看完信,不由骂道:“真是蠢货!父皇留下的江山,真要败在这个傻子手中了么!”
段瑾叹一口气:“知州大人请求朝廷增派兵马,反而被陛下斥为好大喜功,想要拥兵自重,更有人添油加醋地说,向朝廷要兵马有谋反的嫌疑。——有前头安国公苏家的例子,谁还敢多说一句?知州大人也只好作罢。”
李昭炽恨声道:“地方驻军一向不多,要是魏国真的发兵攻来,只怕不出五日就会攻破!”
段瑾点头:“现在只好密切监视着边防,一有异动便及时奏报朝廷。城墙也要加固,也可多抵抗几日。”
时间弹指而过,这一日苏凰正在书房拿了本温飞卿的词集读着,南春却急急跑来,连脸上的汗也顾不得擦,把两个卷成小管的纸卷送到苏凰手里:“小姐,回信了,萧姑娘和楚姬都回信了!”
苏凰连忙打开来看,楚姬还是一如当时轻松活泼的模样,把她一年间的事情细细写来。读完信,就像这些事都是苏凰陪在她身边经历过的,且字里行间透出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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