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孽》第35章


助我?哈哈哈……真是有趣,有趣!”
段瑾顿时反应过来,疑道:“最近殿下时常不见踪影,是找到接应的人了?”
李昭炽这才止住笑,换了一副肃穆的脸,一字一字道:“属于我的东西,我早晚要夺回来。”他想起刚才的事,又忍不住笑起来,“你看,那个蠢货,抢了我的皇位却不懂得珍惜,放在他手里不是糟蹋了吗?”
段瑾忙问:“殿下准备如何做?”
李昭炽却并不告诉他,只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茶,道:“这便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了。”
“我不能劝殿下不去夺回皇位,也没有道理劝,”段瑾看他一眼,深深行了一礼,“只望殿下来日不要兴兵夺位,使无辜百姓遭祸。”
李昭炽笑了笑,把他扶起来,道:“你放心,也许不用我去夺,他自己就得还给我,何须兴兵起事?何况,我手中也没有一兵一卒啊。”
段瑾写给他母亲的信不久便驳了回来,字里行间都是母亲的诘问与指责,段瑾都能想象母亲在写这封信时是多么愤怒。他已在信中说明,自己已有心爱的人,是安国公之女。只等她服孝期满,自己就要迎娶她为妻,而顾学士的女儿,便望母亲不要误了人家。
这于他母亲来说不论能不能接受,都是已成的事实,不会改变,所以他即使知道后果,也不想再这样瞒下去,更不想在年复一年的遮掩中让人觉得苏凰不是正经的女子,让她日后不好做人。
他看完信,提笔便回:“珣儿不孝,望母亲先从权为二弟娶亲,到时儿必回京相贺。”写完便叫进南徽,把竹筒交到他手上吩咐道:“交给刚才那位驿差,依旧例留他好好歇息一晚再走。”
南徽接过竹筒,便猜到几分,觑着段瑾小心问道:“大人与老夫人这样互通书信也大半年了,可有结果没有?其实照我看,大人不如回京一趟,与老夫人面对面儿商量,这样书信往来都是冷冰冰的字陈情,哪儿比得上回京一趟“见面三分情”的好?”
段瑾看他一眼,笑道:“你倒会出主意!”他旋即叹道:“我何尝不想回去当面与我娘说,只是地方官寻常不能擅自离职,我要是无故回京,可就再不能回来了。那时,苏姑娘又该如何?我只盼着我娘早些办了二弟的婚事,我也能借机告假回京了。”
南徽诺诺地出去了,刚出门,却碰见苏凰正走到门边,连忙道:“苏姑娘今日来了?大人正在里头,姑娘快进去吧。”
苏凰谢过南徽,轻轻摇着一把绣着辛夷花枝的八角团扇进了书斋,一眼见段瑾正在里面写着什么,便笑道:“珣郎忙得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段瑾招手让她到书案旁看:“你看,若是二弟新婚,这首诗送他是不是正好?”
苏凰往纸上看去,正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心中便激起一圈涟漪,有些隐隐的欢喜:“你娘答应让良琮先成婚了?”
“眼下虽未定,但世事难料,说不定哪天我娘想明白了,也就不难为我们了,我们也要早作打算,是不是?”
苏凰睨了他一眼,团扇轻轻拍到他身上,把心中的失望不动声色地隐去,化作唇边一抹娇嗔的笑意:“珣郎又寻我开心了,这种事怎么会是难料的天意?”
段瑾看着纸上的一个个墨迹未干的字,似是自语又似承诺:“若不能送给二弟,便送给我们自己吧。总之,桐儿,若我娘一直不同意,还有我爹在呢,就算他们都不同意,我也绝不负你。”
他见苏凰没有出声,又道:“桐儿,日子过得真快。现在只剩一年多的时间了,我娘会想通的,我想,萧丞相也应该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吧。”
苏凰才默然道:“我相信你,但愿不要继续耽误怀柳姐姐了。”
☆、65知音世所稀
画堂春深,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软烟罗一点点细碎地筛进内室,那软烟罗是银红色,远看如落日烟霞,近观似绯色桃花,把金黄的日光也浸了几分喜庆的红色进去。微风弥室,一幅幅织金绘彩的落地长帷轻轻摇动着,像闺中淑女的莲花微步,不肯多挪一寸。回廊四合,屋宇深阔,庭院里来往侍奉的婢仆都静悄悄的,只有檐下吊着的一个金丝笼里的鹦鹉对着斜晖一声声学舌,那是它新学会的一句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鹦鹉并不懂这句诗的涵义,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它僵硬又幼稚的鸟嘴念叨着:“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滑稽的声音一重重穿过深深的门庭,在回廊里翻来覆去地回响,有种烦躁的寂寞与空洞。
这已是母亲差人送来的第十二套嫁衣,怀柳已经丧失了继续试穿的兴趣,千篇一律的妆花锦缎,千篇一律的织金织银,连所绣纹样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是游龙戏凤便是凤求凰,皆以细密如蛛丝的金线绣成,触目便是满眼的金光灿烂,富贵无极。
箩衣见怀柳并没有要试穿的意思,有些为难:“小姐还是试一试吧,也许这一件就能合小姐的心意了呢?”
怀柳拿罗帕擦一擦刚刚修剪过美人觚里横斜逸出的琼花枝叶的芊芊素手,向捧着托盘的小丫鬟略一扬脸:“罢了,先展开给我看看吧。”
箩衣方与小丫鬟一同把朱漆鸳鸯并蒂托盘里的衣裳铺展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小姐,听说这一件是专门从江南雇的最好的绣娘与裁缝做的,光是绣娘就有十人,历时三个月才做成,想来不会太差。”
怀柳随声往沉香木雕花衣架上看去,顿时睁大了眼睛。
衣架上平铺着垂挂的大红嫁衣在暖黄里泛着微红的日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灿如云霞的云锦衣料怀柳并不觉得稀罕,只是在她眼里向来寻常的云锦此刻却被嫁衣上所绣的纹样妆点得异常明丽耀眼。一朵朵和合云纹层层晕染,以金线钩边,银丝填纹,云间两只展翅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如风,灵动飘逸,羽间似有长风穿隙;凰如火,明亮耀眼,全身四散金光。凤凰正身与尾羽都是用孔雀羽毛捻丝织就,雍容华贵,巧夺天工,实在让人不能不爱。
她这才稍稍满意,正欲让箩衣服侍自己更衣试穿,却又进来一个丫鬟。那个小丫鬟手中捧着一个并蒂莲图案的朱漆锦盒,垂了头道:“小姐,这是驿差从吴郡传来的,夫人已看过,说是一件嫁衣,让小姐自己看着选。”
怀柳白皙纤细的手指刚刚触到云锦细腻绵密的暗色流云,闻言一顿:“从吴郡传来的?凰儿给我做的?”
那小丫鬟也不清楚,便只将锦盒捧得高高的,并不插话。怀柳想了想,又生起闷气来,快步走回绣床边斜着身子坐下,赌气道:“谁要她帮我做了?我不看!拿出去扔了!”
捧着盒子的小丫鬟面有难色,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小姐还是看一看吧,万一是别人做的,扔了岂不可惜?”
怀柳心烦意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你去扔便去扔,哪里这么多话?难道我竟使唤不动你了?”
原先在屋中服侍的小丫鬟想在主子面前抓乖卖巧,听怀柳已不太高兴,便急着凑上去道:“小姐可是生苏姑娘的气?”她觑了一眼怀柳的脸色,见怀柳没有否认,便以为自己猜透了主子的心思,声音也有几分隐隐的得意洋洋,“照奴婢看来,扔了她送的东西都是轻的!那苏姑娘原先仗着是国公的女儿,人前人后一幅轻狂样子,处处想压小姐一头,如今被充作乐伎,虽是我们公子好心肠把她赎了出来,但身份仍在,比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低贱,怎么配和小姐平起平坐呢?”
怀柳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但声音却无一丝波澜:“哦?就这些吗?说完没有?要是有什么便在这里全说出来,若说得好,我可有赏。”
那丫鬟越发得了意,喜滋滋地继续道来:“且苏姑娘明知小姐对段二公子思慕已久,婚期也早定下了,但因为她一直狐媚子一样缠着大公子不放,致使段大公子不能回京与顾家小姐成婚,害了顾小姐不说,还拖累小姐至今不能正式嫁与段二公子。小姐你说,这样人可不是天生祸害别人的吗?”说罢又兴冲冲地去夺另一个丫鬟手里的锦盒:“小姐,她惫懒使唤不动,我便帮小姐扔了这碍眼的东西……”
一句话未完,箩衣“啪”地一声给了她一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许是看着箩衣一脸怒意有些害怕,她捂着脸不知所措,眼里早汪了一泓泪却不敢掉下来,方才的得意洋洋霎时间烟消云散,只怯怯道:“箩衣姐姐,你打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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