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砌应犹在》第68章


付少成看着下面的众人,说:“是谁打死桑枝的,站出来。”
一会儿,两个小内侍并一个宫女抖抖索索地站了过来,扑通一下就都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磕了头,说:“是婢子。”
“拖出去。”付少成说道。
“慢着。”裴洛洛拦住了付少成,“他们的命,也是命啊。您这样做,跟皇后又有什么区别?让他们去浣衣局吧。吃苦受累也就罢了,好歹还活着。宫女熬够了岁数,还能出去。小太监们呢,过些年,只要机灵一点,也能在浣衣局熬出头来。”
付少成听了裴洛洛的话,沉吟了一会热,说:“行,就听静妃的。带他们去浣衣局吧。”
三个人听完这话,重重地冲着裴洛洛磕了一个头,若非静妃心善,恐怕他们今日就命丧于此了。
安仁殿内的众宫人,低着头,面上的神情却变幻莫测。
赵秀看着裴洛洛,忽然间就笑了起来,说:“静妃可真是心地善良啊。”
裴洛洛看着赵秀,说:“心善当不得,但是,终归是拿人命当命看,你天天吃斋念佛的,如此这般行事,就不怕以后下地狱么?”
说完,裴洛洛就走了出去。
“静妃,我再告诉你,今日的祸是你当初种下的因,我要是下地狱,你也是逃不过去的。”
裴洛洛没理她,让人把桑枝抬到承恩殿北边的西池院,让人把桑枝擦洗干净,给她换上了本来想让她带出宫穿的衣裳,又给她梳了一个发髻,插上了给她准备的嫁妆里的簪子。
“桑枝,我对不起你,我会让鲁妈妈给你葬在一个好地方,年年都会有人去祭拜你。你到了那边别怕,我会烧很多纸钱给你,还会找高僧超度你,来世,投个好胎,你若不介意,来当我的女儿也好。桑枝,不怕,我会陪着你的。桑枝,我应该早点让你出宫的,如果这样,你怕已经都是曹家的新媳妇了。桑枝,你醒醒好不好?你看看我。”
裴洛洛坐在那里低声地念叨着,身边的宫人内侍,闻言都红了眼睛。
付少成在安仁殿,看着赵秀,说:“皇后今日此番行径,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赵秀看着付少成,说:“您之前这么多行径,都没觉得不妥,我惩罚个宫人,又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付少成看着赵秀,一时语塞,半晌,他开了口。
“你可是因为凉州之事?”
“岂止是凉州?”赵秀说道,“自从到了金陵,哦不,应该说自从您当了皇帝,又何尝拿我当做皇后来看待,什么事情,我都是最后知晓的那一个。凉州之事,您防的,怕不是赵家吧,您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扶您上位的。”
付少成闻言,一双桃花眼冷森森地盯着赵秀,说:“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赵秀,我跟你说,你觉得赵家那两位,哪一个是当皇帝的料,还有,你记着,你现在是付家人,别弄错了。”
付少成说完,又看了赵秀一会儿,说:“两仪殿跟甘露殿里有你的人,我清楚,该让你知道的,我都会让你知道。但是,你也别太过分了。瑜哥儿都已经是太子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什么时候当了皇太后你才能彻底消停。”
说完,他一转身就出了安仁殿,只剩下赵秀,坐在那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赵家误打误撞在陆家放了几个人进去,无意中打探到了付少成另给陆达手谕这件事情,慌忙报给魏国公,魏国公又透给赵秀,她这才明白,瑜哥儿的太子之位,是如此的不安稳。
今日,付少成又极不给她做脸,最后的说得话又极其诛心,赵秀狠狠地攥了攥手心,裴洛洛,这你就不要怪我了。
付少成到了承恩殿,发现裴洛洛不在,就去了西池院,他看见裴洛洛坐在桑枝身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他伸手把裴洛洛拽了起来,说:“回去吧。我会找万寿寺的大师超度她,还会给她选一块风水极佳的墓地。走吧,好吗?”
裴洛洛看着付少成,摇摇头,说:“她死的时候多冷啊,又孤零零的,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再陪陪她,好不好?”
曹妈妈这时候赶了过来,红着眼睛给付少成行了礼,说:“老奴逾越了,用了您的人给我家那小子递了消息,他说,他要桑枝以他妻子的身份下葬。”
裴洛洛听完这话,抱着曹妈妈就哭了起来,说:“曹妈妈,我不该留她这么久。”
曹妈妈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说:“回去吧,这里冷。一会儿就找人把她送到庙里,我那小子都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桑枝不是孤身一人呢,她有她的夫君给她操持这些事情,您就放心吧。”
裴洛洛听完这话,点点头,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付少成抱起裴洛洛,说:“让人请严夫人过来。”
严夫人过来的时候,裴洛洛已经高热到说胡话了。她给裴洛洛开了几服药,又让人用冰水给她降温,说:“静妃这病来得凶险,今晚我就留在这儿了,不行,只能让我家那口子来看看了。”
付少成听完这话,起身就给严夫人行了礼,说:“劳烦你了。”
严夫人赶忙避开,轻声说:“您二位这又是怎么了?”
付少成没说话,曹妈妈把严夫人拽到一边,红着眼睛讲了事情的缘由,听得严夫人也哭了一场。桑枝是个好姑娘,她带妞妞过来的时候,没少照顾她们。
“这皇后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了。”严夫人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她行医半辈子,最见不得这个。
付少成夜里守在裴洛洛身边,时不时地给她换个帕子,用细棉布蘸水擦擦她干裂的嘴唇。付少成攥着裴洛洛的手,不停地祈求上苍,希望她赶快好起来。他想,如果裴洛洛走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二日,裴洛洛还是高热不退,严夫人没办法,让人把严礼叫来了。严礼看了一眼,说:“拿些酒来,擦擦手心,赶快把热度降下来,要不然就是好了,人也都烧傻了。”
接着他又开了个药方,跟严夫人商量了半天,酌情用了些狼虎药。
付少成接过宫女手里的酒杯并细棉布,小心翼翼地擦着,接着又让人把屋里的门打开,把酒味儿散去。严礼的药煎来的时候,裴洛洛已经连水都喂不进去了,付少成没办法,伸手捏住她的下颌骨,这才把药全灌了下去。他不停地在裴洛洛耳边念叨,希望他能听见自己的召唤,赶快醒过来,严礼并严夫人以及众太医,每隔半个时辰都要过去看一眼。严礼看着付少成,真诚的希望静妃能赶紧醒过来,若不然,依着付少成的性子,这赵家,怕是完了。付景瑜这太子,也算是做到头了,毕竟这事情的起因,就是他那没被教好的闺女惹出来的。
付少成连着辍朝两日,御史台知道原委之后竟一句话没说,毕竟当朝的皇后让人打死一个宫女这件事情,更说不过去一些。魏国公为了压下这事儿,可是费了一番手段,自然,也就不敢让御史台去找付少成的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秀是典型的上位者,她从来不把奴婢当人看。
第62章 (捉虫)
付少成连着两日辍朝, 第三日一早,严礼犹豫再三,还是劝了劝他, 再这样下去, 御史台那边, 就说不过去了。静妃以后还要在后宫生活, 不能落下话柄。付少成犹豫了一下,听从了严礼的建议。内侍们服侍付少成穿好衣服, 曹妈妈拿着裴洛洛平时用的脂粉过来,说:“遮一遮吧,您这眼睛,没法看了。”
两日不见,众大臣再见付少成, 却发现皇帝瘦得都有点脱相了。那胆子大的,偷偷地看了一眼魏国公, 然后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跟他们家还是少走动为妙。皇后如此行事,足见魏国公家教养。
都说奴婢就是个物件儿,但是, 那高门大户, 对待奴婢,都还是和颜悦色,犯了错,自有专门负责的管事去责罚, 亲自动手打骂, 那是暴发户才有的行径。宫里也是如此,放着内侍省不用, 命自己的宫人如此打杀,这皇后,也真是足够暴虐。
有那消息广的,早就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加觉得太子地位不稳,内心的天平,暗自偏向了静妃一派。魏国公见付少成这幅模样也是暗自惊心,这静妃要是真醒不过来了,他家,可真就是要遭殃了,不禁在心里又埋怨起自家闺女,这弱字,她怎么就记不住呢。
许哲得到消息,在范悦眼前来回踱步,看的他都要吐了。
“你能别转了吗?”范悦忍不住开了口,“你就是把脚底下这块地儿踩出个坑来,也没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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