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中意》第41章


罾Ь场?br /> 毕竟那不是旁人,而是同样年幼而温柔、同样无助而无辜的师姐。
自己吞下去的便不再是简单的皮肉,而是年幼时愚蠢与无知带来的罪责。
裴真意的胃里翻腾了一阵,她微微弯下腰去,好半晌也没能再直起来。
“从那之后,那些模糊的记忆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再也没办法忘记,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忘记。我不知我为何能承受起她如此庞然的善意,也不知道我该如何穷尽一生去报答。这样的愧疚与执念从儿时起我便将其刻入了骨血我知道,从今往后,我要将我的命同她放在一起。”
“所以栩儿,我的一切都是师姐的,我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师姐。她是我最不可辜负之人。”
蔺吹弦说着,将手中始终握着的小剪放回了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雨渐渐大了起来,湖畔的蛙鸣已经完全消散。裴真意起身关上了窗,将嘈错的水声隔绝于外,一时房中便显得寂静一片。
“后来师父没了,元霈便动了心思来搅扰我们师门。便是如此,我才将你”
蔺吹弦说着,垂下了眼睫。
“栩儿,抱歉。”
裴真意听到这里,早已经将过往都抛到了身后,心下对蔺吹弦的一切隐约偏见都化作了怜悯。
若说尘世险恶浑浊,那么裴真意走到了今天再回头看去,便当真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
饥荒时她尚在襁褓,没有被人抢去生食、也没有被卖去未知的险境,而是被师父收留,从此上了落云山、入了世外桃源。
在师父遭难后她则尚是个孩童,没有亲临师父所经历过的一切,只是一度囚于笼中,从不曾经过毁灭性的敲打与玷污。
而如今即便是心中落下了些阴霾暗尘,却也早已一日日为沉蔻拂拭开来,日渐清明。
如此看来,她当真是幸运且无须忧虑。
“你便不怪我么。”
好半晌过去,蔺吹弦翕了翕唇,朝裴真意问道。
裴真意闻言垂眸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
“我若是师姐,我也会这样做。”她说着,伸手覆住了蔺吹弦手背“师姐执念太深了,这些年在你不喜欢的达官显贵间游走,一定也是非你所愿。”
“如今过往的前尘我都早可忘却,还望师姐也早日松手罢。”
“你欠大师姐的,我便当作是我已替你还了。大师姐不是小孩也不是无能,你不用再抛开自我为她而活。”
裴真意说着,却见蔺吹弦始终神色晦暗并不发声,便微微偏了偏头,等她回答。
“”但蔺吹弦仍旧是并不回应,只幽幽叹了口气后道“你说的我都明白。”
她垂着眼睫,语调模糊地继续说着“可我还是想回去看她。”
“我想以后她也不再需要我为她做什么了。但至少我还想看着她好好的,不要哪一天也忽然消失了,令我再也找不见。”
闻言如此,裴真意有几分不解地看向她“谁便消失又令你找不见了”
蔺吹弦看她一眼,面色浮上些自嘲,垂眸答道“我这一生,都总是在亏欠他人。从师姐到你,再到师父。我时常便觉得我根本不配留在这个师门中,因为我什么也做不好,还要无端连累了你们。”
“”
裴真意对一切的过往根本算得上是一无所知,于是一时也并不好开口,只是默默垂眸又为蔺吹弦添了一盏茶,推向她手边。
“那年我和师父是一道下山的。本是她带着我,半路却忽然收到急信,我们便辗转经行到了川息。”
“到了元家之后,头几日里我同师父都住在客院,跟着那元霈每日里逛逛图楼,走走大院,听师父同她聊些我当时听不懂的东西。”
“但没过多久,元霈的肮脏嘴脸便露了出来。”蔺吹弦说着,指尖紧紧捏住了桌上的茶杯。
那时候的蔺吹弦本就正处年少,相貌明扬夺目,为人行事更是带了几分锋芒。同时她心中执念又过深,脾性便从来不是同奚抱云一般温和,而是飞扬十足的果决做派。
这样的人,元临雁自然并不喜欢。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她一定是要对师父做些什么恶事了。但那时的我从未想过,那会最终要了师父性命。”
蔺吹弦说到这里,静默了片刻。房中的寂静像是被拉长,一时房外被窗扇隔绝的轰鸣雷声越发明显。
“我时常会想,若是我那时候早些料到、早些去拼命争抢,师父会不会便能够得救会不会便不客亡在那样肮脏的地方”
“师妹,我欠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蔺吹弦说着,咬着唇望向了裴真意。
“你说你不再计较了,可我心中却还负着。大师姐也说她从未挂心,可我也从未曾释怀。而对师父的愧疚我甚至没有过机会同她诉说。便是这样,我该怎样去还、又该还给谁”
37。良药对症
裴真意回房时已是时将近丑;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雷鸣,偶然闪过的光亮将昏暗无灯的房中微微照出轮廓。
师姐所说的一切纵使诚然是她曾为之挣扎的心结,但此刻走出房门后回想,那一切却都早已是一场交织纠葛的过往; 无需过于挂念。
而想到眼前、想到此刻她房中榻上之人,裴真意很快便心境清明起来; 垂眸间弯了眼梢。
裴真意推开房门; 在黯淡之中看见了榻上蜷成一团睡着的沉蔻; 一时便在雷雨声中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榻边。
随着她的靠近; 沉蔻吸了吸鼻子; 很快睁开了眼。
“睡吗”她翻了个身朝裴真意伸出手; 拉住后轻轻挠了挠她手心“困不困”
裴真意摇了摇头; 随后发觉或许沉蔻并看不见; 便柔声答道“午时睡了太久,现下并不困。倒是你怎就醒了; 我是否显得吵扰了”
沉蔻笑了; 微微撑起半边身子“那倒不是; 我就是知道你来了而已。”
说完,她语调里染上了几分不满“但我发觉你最近便总是这样。每日里到丑时还不歇; 第二天便到了午时都不愿起; 起来了又过午便睡; 直到大晚上才算清醒。”
“我看你再这般几日循环往复下去; 便要颠倒昼夜了。”沉蔻说着; 将她拉到了床上,伸手解她前襟“我可不许你这样。”
裴真意被她说得没法儿,只好靠着她躺了下来。
两人肩靠着肩,窸窸窣窣一阵后,沉蔻捏住了身侧裴真意的手。
“你若是当真难入睡,便同我说说话也好。”沉蔻将她的手抬了起来,放在颊边蹭了蹭“其实我现在也不大困了。”
她声音轻轻幽幽,却在窗外雷鸣雨打之中显得十分清晰。裴真意便侧过身去,面着她侧卧起来。
一时房中昏黑沉暗,但裴真意却能看见眼前沉蔻起伏的纤细轮廓。
鼻尖萦绕着她所独有的浅淡沉水香味,迷离又惑人,在吐息间侵入心扉。
直到这一刻,裴真意才恍然察觉到她向来是同沉蔻无话不说的。而这般分明情人又近乎密友的关系,裴真意却当真从未体验过。
不论她经历了什么、听说了什么,不论那事情是好或坏、是骇人或无趣,但凡是她所历,沉蔻都总愿意听。
便是如此,裴真意方能将这些年来从未同外人道过的一切心事悉都道出,无需顾虑,也无需担忧。
裴真意静默着出了会儿神,想到这里,才在昏暗之中满足地笑了笑。
沉蔻的出现便始终如一剂良药,专对她症。
一时雷声隐隐,檐铃轻响。昏暗之中,她又朝沉蔻更加紧密地靠近了几分。
而那之后,她微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沉蔻锁骨,答道“好。”
一夜叙话。待到第二日时,裴真意同沉蔻都是极晚才起。
窗外雷雨已歇,雾泽之上飘着一层浓厚的水汽。
蔺吹弦已经起了,裴真意端着墨碟穿过前厅时,便一眼看见了她正在那儿写着什么。
“师姐。”裴真意唤她一声,轻轻走了过去“在写信么”
她昨夜里便怀疑蔺吹弦却是是从什么地方匆忙离开的,如今见到蔺吹弦写信,这个想法便更加笃定了。
“师姐可有麻烦在身栩儿虽没什么权势在身,但也能为师姐尽一两分薄力。”裴真意说着将手中待洗的墨碟放下,同蔺吹弦说着“师姐不必再万事都一人担着,未免太过沉重。”
蔺吹弦朝她抿唇笑了笑“栩儿长大了。”
裴真意愣了愣,却最终只是浅笑,一时无言。
上一次见师姐时,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如今一晃十年过去,自然是长大了。
两人对面坐着,蔺吹弦写字,裴真意沉思,从窗外看来,这两个师姐妹便好看得同一幅画一般?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