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稚》第77章


……
李国华是北京成发地产的老总,跟乔稚是在几年前合作购物广场这个项目的时候认识的,近几年两家公司又断断续续合作了几次,两人私下颇有点交情。
李国华虽然比乔稚年长,却不自恃辈分,一坐下就主动给两人倒了茶,然后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李臣,我们老李家的独苗,今年24,跟乔总的妹妹是一个学校的,不过就是早了两年毕业。”
李国华边说,边给李臣递了个眼色,旁边的年轻人便中规中矩的端着茶杯起身,向两人问了个好。
乔稚原本还担心秋水不配合,毕竟以她的聪慧,或许早就猜到了今天这个饭局的用意何在。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秋水不仅极其配合,甚至还主动的跟李臣攀谈了起来。
这情况不能说少见,简直就是稀奇了。
一顿饭吃完已是午间过两点,四个人从酒店出来,在临上车前,李臣还颇为腼腆的当着乔稚和自己父亲的面,问秋水要了联系方式,而秋水也大方的给他了。
乔稚一直默默的观察着秋水的表情,可直到李家父子离开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很正常,正常的过头了。
回家路上,两人并肩坐在车后座,乔稚谨慎的问:“你觉得李臣这个人怎么样?”
秋水想也不想,脱口道:“姐姐精心为我挑的,自然是很好的。”
只一句,就让乔稚闭了口。
她在生意场上很警觉,往往能未卜先知的嗅到某些风向;可在情场上,她实在是愚钝,直到秋水说出这句话,她才惊觉,原来自己这个聪明妹妹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过只是为了配合她罢了。
一路静默无言回到家中。
秋水沉默的乖巧让乔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当她问,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没有我就先把妆卸了,有点困,想睡一觉的时候,乔稚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她心底那股压抑的愤怒和失望。
……
秋水低垂着头站在楼梯口,手扶着楼梯把手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乔稚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陷入了史无前例的两难处境之中。
良久,她才充满疲惫的说:“秋儿,我们谈一谈。”
秋水抬头看她,笑了笑:“好。”
乔稚习惯性的去包里摸烟盒,转身走到沙发跟前坐下,默默地点了根烟,抽了一大半,才开口道:“你说过你跟顾佳不同,你不是天生就喜欢女的,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女的对吧?”
乔稚着重强调了“一个”。
秋水轻轻地“嗯”了声。
乔稚回过头看她:“那咱能不能不喜欢这个女的了?”
秋水看着她皱的不能再皱的眉头,没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稚舔了舔嘴皮,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目光有些恍惚的将烟头重重的按熄在烟灰缸里,慢慢的沉声道:“这件事不是说我能不能接受,关键你也不是活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的世界里,以后你还要生活,还要出门交际,你越长大,就越会发现这个世界对于‘极少数人群’的恶意,我不可能明知有朝一日你会身陷于这样的困境而不拉你一把,眼睁睁的看着你往悬崖边上走……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她,可能会被这个社会所排斥,你将来的路,你要怎么走?”
乔稚苦口婆心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刀刀精准的扎在她久不愈合的伤口上,凄厉的风在那些伤口里来回穿梭,几乎将她整个人割碎了。
“我知道……”秋水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乔稚看不见的范围内,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可是我做不到。”
乔稚无法理解她这句话。在她看来,秋水这纯粹是在自找麻烦,同性相爱?茶壶和白骄这些年的处境她历历在目,她固执的认为,秋水还是没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这个社会看似包容所有,实际任何超出规矩的事物都会被针锋相对。
乔稚不愿意这么逼她,可她护了她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看着她和全世界作对,最后只能落得个狼狈收场的结局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顾佳的喜欢,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恋,一时的心动,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做不到?”
偌大的客厅安静极了。
秋水突然笑了。
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
“有一个人……九年前以刺破世间一切不平的气势站在了我的生命里,她那么美好,那么自信又骄傲,我一直看着她,追随着她,想要努力跟上她,并肩站在她身边,可她从来,从来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
秋水忽然不可抑止的手抖起来。
“我每一天,每一天都为自己能更靠近她一点而感到欣喜若狂……我喜欢她抱着我,喜欢她对我好,喜欢她小声地叫我‘秋儿’……”
……
终于,她终于全都说出来了。
秋水仰头将喉间破碎的哽咽悉数咽了回去。
她看到乔稚以一种极其卡顿的速度缓缓地,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继而无法克制震惊的转过了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秋水赤红着双眼,笑容苦涩。
“姐,你只要回头看我一眼,就能看到,我究竟有多爱你。”
第五十六章
……
有那么一瞬间; 乔稚觉得自己好像是失聪了; 脑中尖锐的嗡响了一声; 四周的环境; 人事都被隔绝起来了,听不真切; 看不分明。
然后,那层隔离的透明罩子突然消失了; 她整个人重新落回到实地上; 一股剧烈的心悸陡然掇住了她。
她几乎是惊惶的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秋水只觉鼻头一酸; 难以呼吸的从肺腑之间硬挤出了一口气,固执道:“我说我爱的人是你; 一直都只有你。”
“荒唐!”乔稚厉斥一声。
秋水说的那些话; 她字字都听懂了,但字字都没明白。然而不管她是否明白,视觉和听觉已经抢先将一切传输给了大脑; 深藏在她骨子里的人伦规矩第一时间指挥她做出了应有的反应。
秋水沉默的站着,几乎站成了一具残破的石像。
乔稚没头苍蝇似的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震惊和心乱如麻。
秋水喜欢的人是她?!
开什么玩笑??
乔稚完全乱了。
这世上能让她慌乱成这个样子的人不多; 尤其是在她成年以后; 几乎可以说没有。她习惯了预判,习惯了笃定的去做一件事,而秋水所说的“真相”实在太过超脱她的想象,乔稚心中残存的理性发出“嘀嘀”的警报,提醒她; 眼前这局面她处理不了。
稍微冷静下来过后,乔稚确认,她的确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于是她堂而皇之的从秋水眼皮子底下逃了,逃得像身后有什么凶险至极的东西在追赶她,好不狼狈。
大门“砰”一声被撞上,秋水扶着楼梯的手像被电打了似的骤然一抖,心脏痉挛的抽疼起来,她终于忍受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而这些痛苦恰巧正是她心中深渊所急需的最好的养分……
她缓缓地蹲下身,无助的抱住了自己,继而抬手死死的捂住了双耳,好像这样就听不到自我的嘲笑和挖苦了似的……
……
现代社会虽说技术上早已脱离了古代“初见垂髫,再见耄耋”的困境,可一个人若是打定了主意不见另一个人,那么这两人终身难再见的机率便还是没降低到哪儿去。
乔稚这一逃,逃得果断,干脆,没留任何余地。
秋水有时会恍惚的想,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最后的结局了,直到——罗海出狱了。
……
这年冬天,北京一直迟迟没下雪,赶着回家过年的人们背着大包小包,彻夜排队挤在大小汽车站,火车站的售票窗口等着买票回家,而豫水花园的小洋房里,秋水呆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时亮时暗的电视机,已经浑噩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直到,旁边的座机电话突然惊响起来——
有时候人对一件东西期待过久,慢慢的心中就会生出怨怼,就比如说这通姗姗来迟的电话……秋水看着它,死死的瞪着,几乎瞪出了某种恨意。
铃声停了。
秋水保持着呆坐的姿势,心里有一丝快意闪过,可这快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紧随而来的只有无尽的哀伤,委屈以及自厌。
她深陷于自怨自艾之中,就像个天生嗜痛的怪胎,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两人过去的美好,每念起一次,身上便多割出一道伤来。
她胸腔中堆积着求而不得的痛苦,这痛苦逐渐使得那原本澄澈的爱意变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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