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只见风花》第219章


他定定的看着她,女子脸上的神情让他有了片刻的茫然,茫然之后又觉得好笑。
也是,他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能比抄家灭族更让他怕的?
接过信封,面无表情的撕开上面的封印,里面只是薄薄一张纸。狐疑的看了太女一眼,那个女子迎上他的视线,只是点点头示意他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
纸上不过寥寥数句话,落款是太女的亲笔签名,甚至还盖上了太女的印鉴。他看了一遍,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在知道沈家将亡时都忍住了泪水的眼睛,无法控制的泛出了湿气。
“沈家的事情,牵扯的方面甚多,我已经努力过了,我救不了沈家,也救不了你。”她低低的说着,仿佛贴在耳畔的声音听上去是重得发沉的苦涩,“我知道,如果沈家败了,你必然落入贱籍,那样的结果对你来说,是生不如死,也许还不如一死了之,至少不用受辱。”
“如你所见。有了它,虽然我不能救沈家,但我可以陪葬,这样你在黄泉路上至少不会孤单。”
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字迹,泪水无法克制的顺着睫毛连连滴落下来,在纸上润开了一片。那上面是她亲笔写的罪状,黑字白纸的诉说着自己是逼宫的主谋,甚至还盖了章,落了款。
那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他自己也掌管着一部分家业,消息网虽然比不上她身为太女的大手笔,但这种程度的东西若是真的,他不可能一点不知情。何况这里所谓的 “逼宫的从犯”,还是指的本就无辜的他们沈家。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为他擦拭着眼角的泪,可那些水花泛滥成灾了一样,无论怎么擦都还是会一直一直的流下来。
一片模糊中,他听到她在头顶长长的叹了口气。下一刻,他就被温暖包围,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脸贴在她的胸口处,耳中是她有节奏的心跳。
她果然了解他。
真走到那一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去面对以后那些可以预见的跌落至深渊的看不到尽头的侮辱!他一定会在自己还是沈家的嫡子之时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骄傲无法忍受自己从此只能没有反抗余地的任人践踏!他希望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至少还能保有最基本的尊严……
“你留着我,还有什么用处么?”他慢慢撤出她的怀抱,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纸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
她还保持着想要半拥住他的姿势,见他坚持着没有再度依偎过来的意思,这才失落着放下了手臂,低低问道:
“沈风,你不信我么?”
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直直看进她的眼底,没有动笔写下一个字。
他信她。身为太女的她,能自行备好这种自掘坟墓的字据给他,已经是最诚挚的证明。如履薄冰的她,步步为营的她,能做到这一步,能亲自动笔写下这样的东西,哪怕是做戏,也是需要深思熟虑鼓起足够的勇气才能下笔写得下去。比照皇室教育将近十四年,他很清楚她交到自己手中的,是什么。
仿佛很是满意他的反应,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丝的笑意,又重新将他圈入怀中。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她勾起他的下巴,将自己的双唇温柔而又坚定的紧紧贴上他的。他也随之踮起了脚尖,伸直了双手抱住她的脖颈。
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吻。不同于往后的岁月那些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麻木,那个时候的他还很生涩。尽管纸上谈兵的学过媚术,可当真面对让自己心仪的那个人,他生涩的连闭上眼睛都忘记了。在第一楼由影卫把守的云天间中,背景是打入室内的几缕春日的阳光,映衬着周遭的墙壁有种不见天日的隐晦。她用手轻轻合上他睁着的双眼,黑暗中唇舌纠缠的每个细节都尤为鲜明。那个吻其实并不甜美。他清晰的感觉到了混入在两人唇齿的淡淡咸味,他知道,那并不是来自他的。那个身为太女的女人长时间的紧紧扣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严严蒙住了他的双眼。在那双唇一遍又一遍的温柔含住他的唇,深深侵入与他缠绵的时候,他最想做的,其实是好好看看她的脸。
就像察觉了他的意图,她拥抱他的手臂更加用力收紧,他被紧紧按入她的怀中,感觉到她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肩颈。
“风,我愿意将自己交到你的手中,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有丝毫怨言。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活下去。我想要你活着。”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泪,也是唯一的一次。尽管后来的种种,让他无数次质疑过她,无数次怨恨过她,但直到她不在了,他才明白那个时候,她想要留住他,只希望他活下去的用心。那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的真挚诚恳,弥足珍贵。
后来每一个午夜梦回,他都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个时候,她的气息流连在他脖颈处的温暖。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愿意倾其所有,哪怕孤寂一生,献出生命,哪怕被时间和距离间隔开永不能相见,哪怕被那个人所遗忘在岁月的深处,他也想要她可以活着。
☆、落定的尘埃(七)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智大乱或者是心如死灰的什么,他每天就像木偶一样过着他世家嫡子、准太女正君的日子。心不在焉的打理着那些还看不出什么分崩离兮痕迹的家业、出入宫去请安、张开手臂让那些裁缝伙计丈量着他的尺码,反复修正着大婚礼服的每一处细节。他几乎整天整天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发了一小会呆,可往往回过神来,一整天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他的身体就像脱离了他的意志在自己行动。他明明看到对方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他看到自己的脸上挂着一个准新郎所该有的期待又有些羞怯的幸福神情,嘴巴脱离了自己的管辖一般,自顾自的对答如流。他明明觉得周围什么都是一片模糊,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可竟然,没出过什么差错。
事后回忆起来,他只能将其归功于近十四年从未懈怠的对比皇室的高强度教育。她们把他培养的,太好了。
然后是他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婚礼。太女的大婚,是这个帝国除了女皇迎娶帝君之外,所能举办的最大规格的婚礼。那一天,整个皇城都为了他的婚礼而沸腾着。
他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似乎也没有在想什么,只是那么望着窗外呆呆的坐着,任凭黑夜将自己包围淹没。眼看着窗外的天色隐隐透出曙光,他摸了摸一直藏在胸口的那张纸,轻手轻脚的下床点了一盏灯烛,然后静静看着那张可以让那个人永远和自己在一起的纸,慢慢化为一小摊灰烬。
服侍的小厮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大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惊。他却已经恢复了一个太女正君所应该有的气度,微笑着冲来人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开始吧。
他要做的不过是张开双臂,从内襟到外袍,从鞋子到头饰,自然有专人为他一件一件的板板整整的捧过来,再有专人一件一件的伺候他穿戴好。大红的云缎,金银线刺绣,层层叠叠的百年好合,头上是黄金镶玉的龙凤呈祥,是传统的太女王君大婚经典款式,并不新鲜,却十足名贵。
印象中,近五百年内这个款式的大婚礼服,也只有七个男子穿过。有一些女皇在成为女皇之前,并不是太女。也有些太女还未等大婚,就已经登基或者消失。他笔直的坐在八匹纯血统的不迷纯白宝马拉的豪华马车内,通过垂帘看着被护卫队拦隔开的喧闹人群,嘴角不由得挂起了一丝笑。
热闹吧、愉悦吧、欢腾吧。他会是几百年来第一个穿上这套礼服而不得善终的太女王君,会是历史上第一个在大婚当日被抄家灭族的世家嫡子,而现在追逐着他的马车想要沾点皇家喜气的每一个人,都会见证他最后的荣耀时刻。
三十八声礼炮开路,他坐在马车上缓缓经过皇城的主要街道,接受万民敬仰,然后是祭天、拜祖。百米前下车步行至太女府,他扬起脖子看着那个女子高高坐在汗血宝马之上,她也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然后举手扬鞭,鞭稍啪的甩在他脚前的石板路上,以振妻纲。
这是她对他承诺过的,他会是她明媒正娶的夫。那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大婚临近,更是因为有太多的准备工作,她邀请他出去的次数甚少,而且几次都是在户外,那些可以做戏给别人看的场合。
偶尔的时候,借着饮茶或者其他的什么动作掩饰,她会用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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