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嗯嗯”几声,董军医这才出去。
水沉和苏合给她送饭进来,问她怎么样,顾采薇但笑不语——这个好消息,她想第一个和孩子它爹分享。
它是她还是他呢?会像宋铎一些还是像自己一些?要是男孩,将来宋铎待他严厉,她会舍不得的;要是女孩,她自己这么不靠谱,能教出来一个符合这个时代要求的合格贵女吗?又去哪里给她找个一心一意的小郎君?
顾采薇一边喝着粥,一边胡思乱想。一会儿偷着笑,一会儿眉头紧皱。
水沉和苏合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想到宋铎白日都忙着议事,霍广思的事情也弄得他心力交瘁,顾采薇决定下午还是照常在伤兵营里,晚上回去的时候再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已经忍不住在想,他会是什么反应呢?欣喜若狂?目瞪口呆?
下午董军医见她来,吹胡子瞪眼赶她走,顾采薇笑嘻嘻道:“我没事了。回去憋得慌,反而不好。不如在这里,帮忙做些活,心情也好。董叔放心,我珍惜着自己呢。”
董军医这才无奈作罢,只嘱咐水沉和苏合两人好好照顾她。
今天心里有事,所以不到晚膳的时候,顾采薇就提前回到了自己营帐。
出乎预料的是,宋铎竟然没有在议事,坐在她营帐的书桌前,眉头紧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顾采薇进来后笑着道,心想难道他和自己心有灵犀,知道自己有好消息分享?
说着话,她走上前来,却慢慢觉得不太对。
宋铎抬眼看着她,目光中有纠结,有不舍,唯独……没有喜悦。
“表哥?”顾采薇的声音也沉静下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悯敏。”宋铎有些艰难地开口,“霍广思被困,形势危急。那处别人又不熟悉,所以……”
“所以表哥要亲自领兵前去?”
顾采薇冷静地问道,心跳却如擂鼓,等待他的“是”或者“不是”。
宋铎点点头。
顾采薇那些想阻拦的话,全部卡在嗓子眼中,半晌也挤不出来一个字,只定定地看着她,脑海中不知道为何浮现出顾筠薇那些意味不明的警告。
“小心霍广思”……
“非要你去吗?”顾采薇的手,无意识地抚摸上小腹,喃喃地问。
宋铎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只看着她有些失神的美丽的面庞,狠狠心道:“是,一定要我去。”
顾采薇用力咽了口唾液,再开口已经带着呜咽之声:“那便去吧……”泪水忍不住淌下。
她比谁,都懂宋铎。
别说是顾筠薇那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宋铎本来就不信;便是告诉他,前方必死无疑,为了那被围困的三万将士,他也会义无反顾。
顾采薇只能用顾筠薇的那个“虽然历经磨难,最终有好的结果”来拼命安慰自己,逼退泪意。
“悯敏。”宋铎站起身来,把她揽入怀里,感受到怀中人轻轻的颤抖,他也心如刀绞。“你放心,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重,一定回来。有你在,我舍不得……”
顾采薇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那个字,摸着腹部静静地靠在他胸前,心里默默念道,宝宝,感受到你父亲的心跳了吗?他是一个英雄,为了自己的使命,义无反顾的大英雄。
“什么时候走?”顾采薇问。
“明日一早。”
“好。”
顾采薇是个果断的,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告诉宋铎怀孕的事情了。
她已经让他分心,不能再让他上阵杀敌,还多担心一个。既然前三个月那般危险的时候,这个孩子都那般坚强,那一定能和她一起,等它父亲归来。
“表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宋铎没有任何犹豫便应下来。
“一件小事,但是表哥只要答应了,就放在心上,无论如何做到,好不好?”
“好。”依然是斩钉截铁的答应。
不知为何,宋铎就是知道,他的悯敏,在知道他的决定后,不会开口留他。
顾采薇从他怀里出来,把用顾筠薇给的雪莲做成的药丸和剩下的半支雪莲用荷包装好,郑重递给他道:“无论何时何地,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定带着它。药丸是解毒的,雪莲你只管带着,不知道何时,说不定就会有用途。表哥,这是我唯一唯一的要求,你无论如何记在心上,求求你!”
宋铎拿过来,点点头:“我就把它当成悯敏一般,不会离身。”
顾采薇颔首,泪水再次决堤,扭过头不让宋铎看到。
穆夫人,希望你说得都是对的。我不畏惧磨难,也不求朝朝暮暮,但求我们能最终在一起,白头偕老。
晚上睡前,顾采薇亲自打了水,替宋铎沐浴按摩,数着他身上无数的刀疤,心里默默道,宝宝你看,娘亲没有骗你,你父亲真是个大英雄。你乖乖的,和娘亲一起等他回来,给他一个大惊喜好不好?
宋铎要了顾采薇一次,顾采薇没有拒绝,只恳求他动作要轻些。
“那悯敏便自己来吧。”宋铎把她抱在自己身上,任由她动作。
销魂蚀骨的滋味,让顾采薇身心战栗,在宋铎身上,得到了极致的快乐。
第三百五十七章如此而已
宋铎寅时起身,顾采薇知道,只是她闭眼假寐,听着他穿衣出门,待他脚步声消失,才敢让泪水尽情流下来。
宋铎走了,带着隋易和刘辛,带着小青,留下邓博。
邓博是他最倚重的人,武艺高强,谋略出众,对他和顾采薇,都是忠心耿耿。把他留下,他才放心些。
当顾采薇看到邓博的时候,立刻猜到宋铎所想,几乎又忍不住泪流的冲动,但是终究忍住了。
没有宋铎,她哭给谁看?想谁怜惜?
她要振作起来,替他守好后方!
“邓博,我有话跟你说。”顾采薇冲邓博道。
“姑娘有话请讲。”在宋铎营帐内,除了水沉和苏合并周路外,并无旁人,所以就直接道。
“我有身孕了,三个月。”
顾采薇口气平静地扔出一颗炸雷。
帐内除了她的四个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将军可知道?”邓博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采薇摇摇头:“我昨日才知道,不敢说,怕他分神。我想问,如果顺利,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吗?”
邓博咬唇道:“快的话两三个月也是有的,慢的话五六个月也是可能的……姑娘,这事情,您有什么打算?”
这个孩子的身份,该如何定?若是按正常来说,无论如何也记不成嫡出的,搞不好,还得连累顾采薇做不成正室,虽然对于早已年过二十的宋铎来说,第一个孩子是天大的喜事,但也确实棘手。
“没什么打算。”顾采薇淡淡道,“等表哥回来,自有安排。”
宋铎连叛出家门的惊世骇俗的事情都能干,难道还不能安排好自己和孩子?她不信,他是碍于世俗的压力,委屈了她们。那样就不是她爱的男人了。
若是他回不来……
顾采薇不想,没有这种可能。
没有他,便没有她,如此而已。
顾采薇的这般淡然,让邓博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晌道:“那姑娘只管好生保重,您的身子和小主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伤病营那边……”
顾采薇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有数。现在又没有显怀,我会根据自己身体把握的。只是这件事情,还是瞒下吧。一则怕有细作,威胁我和孩子安全;二则不想别人知道,沸沸扬扬,万一传到表哥那里,乱他心神。”
邓博点点头,扭头吩咐水沉和苏合道:“好生服侍,姑娘和小主子的命,便是你们的命。”
两人郑重点头,忍不住去看顾采薇的肚子。
顾采薇笑笑,道:“还小,要到四五个月才能有一点显怀。”又对邓博说,“她们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既是主仆又是姐妹,不必说如此生分的话。”
邓博一时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便告辞出去,想着再好生想想有什么其他安排。
周路看着顾采薇,讷讷地问:“小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我从前记得我娘怀我弟弟的时候,很喜欢吃酸杏……”
顾采薇笑着摸摸自己小腹:“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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