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瘾》第3章


平日里见面不多,偶尔见面了,也大多当她是个空气人。
喻棠想,这多半是真情绪不好,转眼又想,好在刚刚跑路跑得快,要是暴露了她无意间目睹的事情,那肯定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她这位堂姐,向来吃软不吃硬,金尊玉贵,面子看得比天重,又是在一家人的娇惯里长大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要真在老爷子生日这天被逐出去,先不说别的,喻展文就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毕竟人人都知道,头上两个哥哥摆着,喻家老三用不着花太多时间在事业上,就得把孝顺摆在头一位,免得又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这份孝顺喻棠自然也是组成之一,当年就是老爷子被气出了病,才有了她留下来这回事。
喻棠虽然没有记忆,但听人说也大概能猜测出大体的情况。
“……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薄越欠你什么,也不要觉得他就非得要还债,你——”
喻一容到底还是大家小姐教育出来的,说重话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目光往喻棠的右耳瞥了瞥,神情有了点儿动摇。
都已经这么明白了,喻棠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
事情都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喻棠本来以为自己适应良好,却没想到对方这一道目光仿佛让人耳畔烧了烧,也跟没控制住似的,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耳垂。
非常迅速的一下。
“你那场车祸是意外,他想负那个责是他的事情,你总得有点儿自知之明。”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个动作震了一下,喻一容不太自然地眼神往外转了转,顿了一秒才又骄矜地看过来。
这回是跳过了后半段没说,干脆话头一转,干脆利落直奔主题。
真是又温柔又残酷。
明明都已经要她滚了,可还是礼节性地避开了一些真正伤人的话头。
……还挺可爱的。
喻棠歪了歪头,不知怎么,总觉得有点懂了喻展文过往有段时间沉迷带刺玫瑰的想法。
喻棠这么想了,脸上不自觉表情也露出了点儿笑。
“我知道的,一容姐,你放心吧。”
“……你——!”
喻一容估计是根本猜不到她这种境况竟然会笑,也没想到喻棠竟然还正儿八经地回了,眼睛微瞪了半天,可能是不知所措了几秒,最后又很快冷哼一声,松开她的手,往楼上去了。
好在这时间人都聚集在大厅和前院,不然她们俩这出要是摆进电视剧,多半就回成为狗血剧情的一环,看客眼里的八卦乐子。
喻棠理了一下头发,又低头回了李嫣云一个消息。
等她到大厅的时候,里面的人显然已经比来的时候更多了些。
大人物的社交场合向来是以人的位次扎堆。
她的位次一是不会被人围着扎堆,二是无处可去扎堆,纯粹当个看客。
以前这种宴会都是这么过来的,喻棠也适应良好,自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问侍应拿了一杯果汁,有点儿自得自乐的意思。
喻家在这种大场合一直舍得花钱。
名流权贵出入,少不了音乐助兴。厅堂内摆着一架钢琴,喻棠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收藏级的藏品,多半是喻老爷子特意吩咐抬出来,总归是大方。
恰巧来的人中间也不乏艺术大家,当然就成了社交用语里的“三生有幸”听闻大师演奏。
琴声在金碧辉煌的厅堂内流淌,像潺潺流水,音符敲击,明明是悦耳动听,却仿佛撞击得四周雪白的壁墙都仿佛有些震颤。
或者说是在她耳里的震颤。
喻棠有礼地拒绝了几个试图上来搭话的好奇男士,端着杯子,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手的汗。
“……小姐是不喜欢喝酒吗?”
“不是不喜欢,而是——”
……而是什么?
刚才好奇者上来搭话,喻棠想起自己下意识的回复。
周遭的琴音依旧清澈悦耳,伴随着时不时起落的掌声。
主人家的生辰寿宴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去谈一些哀伤怨曲,这种情况下,基本上触景伤情的概率是零,却还是震得人微微有些心口发麻。
人是特定的。
而是不能。
喻棠曾经因为有大量的演奏需求,为了避免酒精对神经造成影响,在外闯荡时总会对含有酒精类的饮品拒绝得利落干脆。
那时候她还揣着满心的愿景理想,自不量力想走出条路子,但总归还是怀有希望的。
“……”
喻棠眨了眨眼,面无表情,下意识抬起了右手,轻轻缓缓,慢慢拢上了耳畔,逐渐收紧。
学音乐的人,听力就是生命,这是再清晰不过的常识。
她曾经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丢了一半命会生不如死,却没想到还生活得好好的。
这条命远比她想的自己要顽强得多。
第3章 第三笔
她也比自己以为的要乐观太多。
有一句挺矫情的话流行过,说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自然是带着深情的有情人说的。
虽然有些不太对路,但喻棠对自己其实也大概是这么个思路,她还安好着,天就没算塌下来,也就是一只耳朵生活上有些事情不大便捷。
厅堂内觥筹交错,光鲜亮丽的宾客大都带着或真或假的笑,场面是这种各界知名认识出席场合特有的含蓄热闹。
坐着的这处角落旁刚好有一扇窗户,透过玻璃能隐约瞧见外面的几盏灯。喻棠看的有点入了迷,转过头的时候没想到面前立了个人,端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扬着眉毛饶有兴味。
她还挺冷静,温言出声:“文哥。”
喻展文哈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应下这个称呼,只问:“见过爷爷了吗?”
这个爷爷指的是寿星公。
喻棠说的是没有。
还小一点的时候,她还会学着想去亲近长辈,跟在同辈一群小孩儿后唯唯诺诺地想去送生日祝福,等到了房间里站在队伍末尾,才意识到自己是来错了。
根本没人对她抱有期待,也不同她说话,仿佛她压根就是不存在的人一样,小孩们撒着娇,大人们微微笑着,脸上都是幸福温和。
喻棠那个时候尚且还能注意到老爷子看见她就微微蹙起的眉头,总不至于年岁长了,反而不懂得老实做人的道理了,非得成为大好日子里的那份不愉快。
旁边的人听了她的回答,也没奇怪,嗯了一声,只说是一会儿跟他一起过去一趟。
这当然是合理的要求,喻棠也就嗯了一声,乖巧顺从地点了下头。
然后就是二人之间一贯奇异却寻常的沉默。
喻展文很少抽烟。
这也挺奇怪,按道理来说,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是烟不离手,花天酒地里的快活事占了个遍,偏偏就不碰烟,只喜欢酒。这时他端着酒杯,克制地翘着腿品着,依旧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很是赏心悦目。
这样的公子哥不像她一样在社交场合无人问津,喻展文很快起身离开了,来时无声,去是倒是在一群人的招呼声中浩浩荡荡。
人去的潇洒,喻棠周遭又没了人,干脆转头继续盯着外面的几盏灯神游,思绪放空飘忽,窗外那几点光点在视线内晕成一片,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琢磨起了今天视频里学到的收纳技巧。
她一贯很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凝炼几句扯淡的出来。
人生归根结底就是一场对过去和未来的收纳。种种情绪爱恨,最后也不过都是收进棺材里,比收衣服反而来的简单,所以才不必在意太多,积极向前看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从桌边拿了块小点心,端着盘子品着甜味继续打发时间。
喻棠最近脸上冒了几颗痘,正应该是戒糖的时候,但可能是喻家今天请的甜品师傅实在厉害,就摆在眼前,看起来个个小巧精致,颜色艳丽却又能勾动食欲,让她终于忍不住破了戒。
她就这么自得其乐地坐着,那头老爷子终于从楼上闪亮登场,顿时整个场合都没了交谈的杂音,充斥起了一片克制有礼的掌声和招呼声。
“您老今天可算来了。”
又有为首的人士说的亲近,率先迎了上去。
喻一容就跟在老爷子一旁恭恭敬敬地伸手搀扶着,显然在这一辈很受重视,微微低了头并不多说,娴静温和,偏偏又身姿绰约,容貌艳如朝霞,不少男士都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喻家能在北城有今天,老爷子打下的基础功不可没,手下的三个儿子,老大老二又把这份事业发扬光大,唯独老三活泼了点儿,有些出格。
这出格的就是喻棠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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