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破城[出版]》第22章


梦非看着短信,忽然间内心澄明。
那夜陶文嘉与席正修争执,想必是她要求他配合这个怀孕谎言,她想制造热点炒作自己,而他拒绝。或亦有可能,她真心爱他,想生一个他的孩子,而他尚未做好准备,甚至也可能,他根本就不想。
然后陶文嘉擅作主张,叫人端出那个谎言,稍后再现身辟谣。她不损失什么,已凭空占据多日娱乐新闻头条,一切好处皆来自席正修的名气。
她做他一天的女友,便沾他一天的光。何不好好利用他的价值?
正文 第13章 梦中为欢几何(2)
梦非暗自喟叹,席正修这样的大明星亦不自由,需要时时撒谎,或者对无端加诸身上的流言保持沉默,隐忍而不辩解。可见只要在这世上做事,无论做哪一行,做到哪个级别,总还需要受制于人。他与陶文嘉之间,真真假假,爱与不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在世人面前表现出相爱。这是经纪公司交给他们的表演任务。
无奈,抑或反感,总得接受。
梦非带着复杂的心情,合上了课本。
她以手抚额,轻叹一声,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将纸片放入铁盒。
5
过了立冬,天更冷了。这夜,梦非忽然从睡梦中醒来,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她起身走到卫生间,打开灯,看到裤子上全是血迹。
她在心中直呼自己大意。可能由于环境与作息的改变,这一个多月生理期一直没来,而自己因为拍戏的紧张与兴奋,竟忘了这回事。
她赶紧取出卫生巾处理好状况,回到床上躺下,心里又开始担忧第二天的拍摄,不知能否表现如常。万一身体不适,该如何请假?如何向导演解释?就算可以拍摄,万一动作过大,弄脏了戏服,多么难堪,如何处理?
这么多忧虑,让梦非睡不着了。或许是因为周期被打乱,内分泌稍有异常。到了半夜,梦非竟腹痛难耐,虚汗阵阵,更无法入睡。
张姐是热心肠,安慰梦非,说痛经是常见情况,不用担心。张姐去向宾馆服务台要来一只热水袋给梦非捂上,又去和费导沟通,说非非病了,第二天的拍摄计划要更改。张姐与费导连夜协商,调整计划,发布通告。折腾到天快亮,一切终于安排妥当。
梦非心中感激,对张姐道声谢谢。张姐按按她的手,让她好好休息。
梦非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为什么女性的成长总伴随着疼痛?身体的发育、每个月的生理期,还有第一次性行为,第一次生孩子。有人说,女性比男性坚强,因为她们更能忍受疼痛和流血,或许是有道理的吧。梦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那些问题都要一个个面对,那些疼痛也必须一项项承受。它们都是人生的必修课。
翌日,梦非在床上又躺了一天,依旧腹痛阵阵,什么都吃不下,只勉强喝了一碗张姐为她冲的红糖水。
直到傍晚时分,梦非才觉得腹痛缓和些了,又有些饿,便起床下楼。
平日梦非都跟着大队人马吃组里的盒饭。此时,他们还在郊外拍戏,张姐也不知去了哪里,梦非独自一人无甚去处,便只能去宾馆餐厅吃饭。
梦非在宾馆大堂碰到了剧照叶闻达。
叶闻达热情地招呼她,“我正想去找你呢。”他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梦非。梦非打开,里面是一沓洗好的照片,有她的剧照,还有工作照。
照片都很美。有一张,她笑容羞涩,裹着白色羽绒服,里面是白色公主袍。还有一张,逆光,夕阳在她美好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她望着远方,眼神迷茫,透着疲累。一个少女眼中呈现沧桑,无尽魅惑。
“漂亮女生应该多拍照,为青春留念。”叶闻达说。
梦非抬起头笑笑,“谢谢你,拍得真好看。”
叶闻达说:“想不想吃火锅?镇上有家不错的川味料理,我请你。”
梦非看着他,二十一岁的阳光男孩,殷勤有加,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在现场,他时时举着相机,总是拍她。
她浅浅笑着,希望能想出个得体的理由来拒绝他。
“怎么样?我猜你也吃够了组里的盒饭。”叶闻达等着她。
“谢谢你。不过……改天吧。我今天身体不适。”她略有生涩地说。
叶闻达笑,“如果是席叔叔约你,是否就身体无恙了?”
“啊?”梦非脸上懵懂,心中一惊。
“没什么,跟你开玩笑的。”叶闻达扬唇一笑,点到即止。再说下去就有失风度了。
梦非强作镇定,以微笑应万变,“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一个人别乱跑。”叶闻达仍笑着,“这宾馆里有豺狼虎豹,小心为妙。”他笑得又邪气又不认真,逗惹的意思多过提醒。
“好的,谢谢你,再见。”梦非挥手转身离去。
直到确定叶闻达看不见她了,梦非才停下,闭上眼睛深呼吸。
这人真难缠,她想,又暗暗喟叹,自己真的长大了,面对如此情况,竟能应付自如,在人前不流露恐慌,心思被识破也不显出尴尬。她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的言行,确信没有露怯,声音和表情都是轻松自然的。
可是,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是不是说明她自己也不再单纯,变得圆滑、世俗,甚至狡狯了?
母亲曾反对她来剧组,说剧组是个大染缸,进去再出来,就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小孩子了。母亲的想法不无道理。
十七岁的苏梦非,内心渴望长大,又害怕长大。
就是因为,她害怕自己变成她所不喜欢的那类大人——虚伪、滑头、功利,不得不经常说谎,看上去无懈可击,其实内心软弱不堪。
还有,在世俗的权利与义务下疲于奔命,无休止地钩心斗角、无休止地攀比,在琐碎而繁重的日常生活中沉沦,对自由与理想的渴望停滞。
她要长大,但绝不能和他们一样。
世俗中的成功者并非她的楷模,固守成规的生活也并非她的向往。
她想要更洁净、更真实、更崇高的自我与人生,想要心灵相契的同伴,想要纯粹的坦然与诗意的归属感。
她知道自己所幻想的不过是一个人生的乌托邦。
但她不能放弃这幻想。
因为她知道,她所幻想的东西就在前方,正等待着与她相遇。
她不能放弃这信念。
6
梦非是剧组里年龄最小的人。但从剧组生活伊始,她一直表现得独立、得体,从不撒娇、扮可爱,或者对任何人邀宠。若有人主动帮她,为她提供便利,她通常选择婉拒,偶尔谨慎地、部分地接受。
任你是如花似玉的甜美小姑娘,但凡非亲非故者,没道理平白无故地宠你依你。在这方面她早熟、睿智、清醒,并懂得自制。
她遵循着所有的原则,却唯独对一人例外,那便是席正修。
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他给她的感觉就是不同的。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似乎是独独为她开放的,让她产生无来由的信任感与依赖感。
他对她的好,她总是愿意接受,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盼望。即便在很多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矜持,要保持距离,但她就是不想与他生分,就是愿意在他面前流露内心的软弱,愿意得到他的帮助和指点。在这一点上,她拗不过自己的心,拿自己没办法。后来她想,这就是情感遮蔽理智。
自从那天赵主任说,席正修房间有干衣机可供使用,梦非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用。当然,母亲的反对早已被她抛诸脑后。她只是在想,席正修发出这样的邀请,是否会只是一句客气?换作组里任何一个别人听了这样的邀请,都不会把它当真,不会真的去使用。但她又想,若换作剧组里任何其他人邀请她,她也不会当真,也不会去使用。可她就是有种直觉,觉得席正修与她之间,是不同的,是不能用一般的俗世规则来判断的。
所以这天晚上,梦非端着一盆刚刚洗好的衣服,惴惴地敲响了席正修的房门。
席正修过来开门的时候,正拿着手机在和什么人通话。见梦非端着衣服,他并无惊讶,很自然地用眼神示意她去卫生间自行取用干衣机。
梦非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把衣服放入干衣机,按下按钮。
然后她站到一旁,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环境。她的目光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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