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遥远的你》第30章


自妈妈离开后,她还没有如此放肆地讲过话,还没有如此不顾一切得哭泣过。即使全部都是徒然。
“别哭了。”岳芪洋终于开口说话。
黎糯恍若未闻,手捂住脸,肩膀不停地颤抖。
“别哭了。”他的语气又软了一些,向她走近一步。
她不自觉往后退,碰到了冰冷的墙面。
幸好他没有再迈步,她松了口气,却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温热。
那双手,比二十年前长大了很多。
她一愣,呆呆仰首。
岳芪洋的表情模糊不清。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手,把她圈入自己的怀中。
“算了,还是哭吧。”低柔的声音。
闻着他身上夹杂着机油味的汗味,她忽然有些感动,有些愧疚。面前的他,几天前死里逃生,凌晨方才飞回上海,就赶到她身边,而自己却一味地指责他。
鼻子愈加发酸,悄悄贴上他的前胸,闭上眼静静流泪。
“岳芪洋。”
“嗯?”
“对不起。”
他没说什么,环着她的双臂一滞,转了个身,让自己的背脊靠上墙壁,又紧了紧怀里的。
“哭累了,就睡会儿。”
黎糯积攒了太久的劳累,昨夜又未合眼,哭着哭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他听到胸前的抽泣声渐渐平复,变为细碎的鼾声,倒也没觉奇怪。
这才是他认识的黎糯。
会时不时游离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呵呵傻笑。
会过度关心别,甚至为毫不相干的掉眼泪,又能意想不到的点破涕为笑。
会藏不住情绪,有话直说,该出手时就出手,事后被训了,摸摸脑袋讪讪而笑。
会认认真真听他说话,替他打抱不平,也会自顾自讲得手舞足蹈,时而侧头,露齿一笑,眼睛亮亮的。
他的印象里,她一直笑。
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单亲的贫寒家庭中长大的她,如何能做到像个涉世未深的掌上明珠般天真烂漫。
后来他才知道,她远比别想象中懂事。能得到的就尽力争取,能调解的就打马虎眼,触手莫及的就及时放弃,无法面对的就转身躲避。
对她来说,妈妈是她唯一的精神依靠,唯一的财力来源,也是不能反抗的负担,就如爷爷之于自己。唯一,并不一定是个好词,时间长了,程度过了,也会适得其反。
他能接受的程度还没达到上限,所以爷爷让他结婚,他便结婚,对方是天仙下凡还是牛鬼蛇神,都一样,都无所谓。而他得知未来的新娘仍是荒谬娃娃亲的对象时,竟然宽了心,想,幸好是和她,至少可以做到互不打扰地继续各自生活。
所有都喜欢用“同病相怜”来形容他们,只有熟悉他们性格的岳归洋一直说他们,简直是“心有灵犀”,是“相似形”,同一个场合能说出同样的话,对于同一件事能讲出相似的见解,是不需要顾忌彼此,犹如与自身相处般,舒心的存。
经过了并不算频繁的相处之后,他渐渐察觉到,他不愿意她受到伤害,就像不愿意自己受到伤害一样。所以当黎糯妈妈要他落笔签字时,他毫不犹豫地签了。
她妈妈说:“生病的事情会告诉她,然后她一定会想办法让接受治疗。现打听下来,能做的也只有肚子上打个洞用来大便这种手术,据说护理起来麻烦又恶心。也知道们家的经济情况,请不起护工,就得由黎糯全部承担。那女儿其实不是做医生的料,心理挺脆弱,只怕到临死前她要承受得太多,会扛不住,那只能尽力减轻一样是一样,所以,这个手术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做。黎糯也不认识几个外科医生,到时肯定会来找帮忙,麻烦说服她。”
他沉默了片刻,说:“好。”
归根结底,他还是怕她受不了肿瘤终末期无休无止的精神和体力折磨。他甚至擅自把她妈妈的病情告诉了爷爷,好让爷爷替她妈妈缓解痛苦以减少她的辛劳。
虽然结局无法改变,但起码她支撑了下来。支撑下来,就够了。
大殓两天后举行,这两天中有成堆的事情要处理。
岳芪洋说他结束援边任务会有两天的调整假,便一改往日工作狂的形象,除了夜深回家,其余时间一直陪她身边。
可是她不止一次见到他接到来电,匆匆离开群通话的样子。她知道他是骗她的。
自妈妈去世后,黎糯持续失眠,只要待自己家的屋子里,就整晚整晚地睁着眼。她不再哭,就是睁着眼睛,坐墙角,无目的地环顾四周。
一夜下来,眼里布满红血丝,以至第二天来帮忙的亲戚朋友以为她伤心过度。她笑笑,不置可否。
偏偏岳芪洋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待送走访客后,对她说:“跟来。”
黎糯狐疑地跟随他下了楼,来到他的黑色帕萨特前。
他打开后排车门,示意她进去。
“额?”她坐下,纳闷地问:“要去哪儿?”
他绕到驾驶位,发动,打开空调,答:“睡觉。”
“啊?”
“明天大殓,需要体力,不睡觉可不行。”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出来了?”
岳芪洋没回答,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兀自拿过副驾驶座位上的毯子,回头搭她的身上。
他推门欲离开,“去外面,……”
“那个,”她打断了他的话,“外面太热,不介意坐里面的……”
他顿了顿,收手,说:“好。”
拜前一晚睡了饱觉所赐,黎糯终于有体力送别妈妈。
她抱着尚温热的骨灰盒走出殡仪馆,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晴空。
嗯,日子还要过下去,她不会再哭了。
晚饭后岳芪洋去了医院,留下樊师伦和她拉拉家常。
他确认岳芪洋影消失后,急忙锁门,问她:“们真的离婚了?”
黎糯正洗碗,回答:“是啊。”
樊师伦跑到她身边,惊讶道:“实看不懂们啊,哪有离婚了还这样子的?”
所谓的这样子,指黎妈妈去世到大殓间的这几日,岳芪洋都黎家,和黎糯一起鞠躬、磕头、接受悼唁,形影不离。还包括那天早晨,访客们推开门,见到他们安静地相拥一起。
旁觉得夫妻之间顺理成章,而樊师伦作为知情者自然颇为讶异。
“们是做几天时间的假夫妻么?”他问。
她瞅着手里的最后一只碗,若有所思地说:“也不是吧。”
“那们到底怎么回事?”
黎糯擦干手,对上樊师伦匪夷所思的神情,笑道:“妈妈离而去的那晚,自认为对于他还算应付得镇定自若,却独独把委屈、气愤、悲伤、不甘、种种情绪一股脑全发泄他身上,说了很多对不起他的话。知道不太发火的,所以自己也觉得奇怪,后来想想,可能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不是说,最容易伤害身边对最好的么?也许他就是那个,一直都是。只是他不曾说起,也不曾知道罢了。”
☆、中卷……7
岳芪洋自从回到医院;便似从间蒸发了一般。
她发短信感谢他的帮忙顺便请他吃饭;回复愣是几天没有收到;杳无音讯。
黎糯无奈;只得先单独郑重谢过埋没于阿姨阿婆少妇姑娘之中的另一个岳主任。
她去y医院的那天正好是岳归洋门诊。
早上十点从专家门诊大门外晃过,里面全是;挤不进去;走廊内家属和家属吵架……
十一点从专家门诊大门外晃过,里面依旧全是,依旧挤不进去,候诊区里病怒斥护士……
十二点她终于得以前进至诊室门口;向里一张望;只见三位白大褂被层层病及家属围得只剩下三个白点,便果断退了出来。
踱步至住院楼边的小花园;呼吸新鲜空气。她望向一旁耸立的一号住院楼,忽然觉得不久前此处出出进进的那段时日,随着妈妈的离开,变得不真切起来。
神游间,却见岳归洋身着便服出现她的视野内。
待他走近,黎糯总觉得他有哪里异样,之后差点笑到岔气。
指着他的衣服,“看看的衣服……”
“怎么了?”当归茫然,低头打量,瞬间无语,“额,穿反了……”
“岳主任,该不会是反着穿来?反着看病的吧?”她笑问。
他尴尬地摸头,自嘲道:“是啊,还好有白大褂。”
某去更衣室折腾了一番出来,两去到清真小食堂。约莫一点的光景,食堂也进入午休时间,鲜有烟。
岳归洋果然好面食,不用看菜单,直接叫了三份炒刀削,一份归她,两份归自己。
她瞅瞅风卷残云中的某,问:“早饭又没吃?”
“嗯,”他答道:“今天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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