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星球没有花》第35章


他们走到办公楼楼下,他上楼去,她在楼下等。不一会儿他就拎下来一只沉沉的电脑包。他递给她,一边走一边拿出车钥匙,说:“我们去吃饭,顺便送你回去。”
他开了车子过来,画未上车,她打开电脑包一看,包里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我用不着这个啊,骚年,你留着自己用。”
“都说了是给你准备的,这次厂里团购,经理、主任每人一台,价格挺优惠的,我就多团了一台给你。”
“哦。”画未说,“多少钱?”
“你想干吗?多少钱也不卖。”陆昊天开着车,扭头朝她一笑,“我说,姜画未,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心地接受我对你的好呢?我又不是外人,你可别忘了,我们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我可是见过你吃鼻涕的样子,也听过你尿床的光荣事迹的!”
画未放下电脑,扭头看窗外,轻声说:“我不能总是亏欠你。”
“喂,你再这么说我可要把车开到沟里去了哈!”说着他果然加大油门,飙了几百米。
画未连连大喊:“开慢点!开慢点!你这个笨蛋!你这个新手上路!你这个熊出没!”。“新手上路”和“熊出没,请注意”是陆昊天贴在车身上的标语。
“哈哈!”陆昊天笑起来,他减缓了速度。
他们一起吃了饭。
陆昊天送画未回家时,他不走近路,而是将车开上一环路,绕了一个大圈。他开得平稳缓慢。她舒服地窝在座位里,他们乱七八糟地闲扯,相互打趣,宛如真正的狐朋狗友。
到了画未家楼下,画未没有马上下车,而是认真地问:“电脑多少钱?”
陆昊天皱起眉头看她。
“多少钱?”画未又说,“即使是狐朋狗友,也只有平等的友谊,才能天长地久。如果我的画能值一台电脑,我就送画给你;如果我能为你工作,我也欣然接受它,可都不能……”
“三千二。”陆昊天干瘪地说出这个数字。
“好。”画未拎着电脑下去。
几天后,画未将钱打到陆昊天卡上。她自己攒了一些,冯小娥又给了她一点。
魏泽川服兵役已经满两年,这个冬天就该回来了。
他给画未打了电话说了要回来的事,但说具体时间要看部队的安排。
画未满怀期待,激动欢喜,又有一点紧张。两年没见,他变样子了吗?自己变样了吗?会有陌生感吗?他们真的能在一起了吗?从此永远不会分开了吗?
她站在镜子前,静静地端详着自己。
她的发型变了,微卷的披肩发替代了当初的小马尾。她的眼神也变了,多了些坚定坦然,少了些惶惑茫然。她丰满了,脸色红润了,她长成了一枚鲜艳饱满的浆果。
那一枚牦牛牙齿挂坠静静地躺在她的锁骨上,发出润泽的光芒。
二十岁,是她人生另一段美丽时光的开始,她愿意在这时光的入口与他重遇,与他牵着手,往时光深处,更深处,走下去。
第十一章 流浪的心回来了
春节近了,画未收到一笔插画稿费,她买下早就看中的一款多啦A梦抱枕。抱枕拉开就成了一条珊瑚绒毯。她买了三个,于采薇一个,自己一个,给魏泽川留了一个。
于采薇出来拿抱枕的时候,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脖子里围一条彩虹色的围巾,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左边甩甩,右边甩甩。她蹦到画未面前,从袋子里拿出一模一样的帽子和围巾:“这是你的,快点戴上!”
画未笑嘻嘻地戴上。
于采薇拿出手机:“来,我们来自拍一张美照。”
她们站在路边一扇华丽的橱窗外,脑袋挨着脑袋,对着镜头,先做了一模一样的表情,又做了恰好相反的表情,各种笑,各种萌,各种喜乐,各种古灵精怪。
各种青春的表情。
“像不像亲姐妹?”于采薇翻着照片问。
“像,我是姐,你是妹。”
“嘻嘻!”于采薇笑了。她收起手机,挽起画未的手,走向路边的奶茶店。
她们喝着奶茶,于采薇忽然说:“书上说,姐妹都是双生花,即使一朵枯萎了,另一朵会用那一朵的生命,让自己盛开得更加美丽。”
“嗯嗯嗯。”画未说。
“喂,姜画未,你在敷衍我!我是认真的呢。”于采薇撅嘴,“我们就是双生花,如果我先死了,你要完成我们一起的梦想啊!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噗——”画未喷出一口奶茶,笑,“你这冷笑话够冷的。”
“我说认真的呢。”
“呸呸呸!”画未说,“新年新节的胡说八道!你就不能说,祝我们俩来年大展宏图什么的?”
“嗯,祝我们来年大展宏图,大富大贵,美貌如花!”于采薇举起奶茶。
画未也举起奶茶:“Cheers!”
“Cheers!!”
魏泽川还没有回来。画未发信息问他。他说:“还在路上呢。”
除夕夜,画未陪父母看电视到零点。她又走到卧室的窗边,情不自禁地朝楼下望去。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楼下的空地上,一圈烟花排成大大的桃心形。一个人举着蜡烛,站在桃心中央,正朝她的窗口仰望着。
画未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是谁。
她惊呼一声,飞奔下去。她像雀跃的小鸟飞奔进桃心里,魏泽川早已张开双臂。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是跨越了雪山和河流的拥抱,跨越了时间和青春的拥抱,事实上,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拥抱。
她感受到他结实的臂膀、温暖的怀抱,他头发里藏着高原的风雪,凛冽的男人味从他的呼吸里散发出来。这是男孩长成男人的气息。这气息令画未感到陌生而惊异,心如小兔乱跳。
烟花在他们四周齐齐燃放,夜幕充满流光溢彩。
她望着烟花。
他亲吻她。
他的吻,不再似十七岁那个黄昏,在足球场边上,宛如蜻蜓点水的手指吻,而是激烈汹涌,像温暖潮水漫过银白沙滩,像昙花在月色下倾情绽放。这是几百个日日夜夜的思念累积爆发,是所有的信念希望与美好憧憬。
她也回应他。
这是一个绵长深情的吻,也是一段花草葱茏的路,这是他们年轻喜乐的心,也是他们忧伤明媚的青春。
“我爱你。”他说。
“我爱你。”她说。
月为鉴,天为证,此刻的世间,再没有什么比爱情更伟大的事。
画未担心自己出来太久,冯小娥会出来找她,她是看着自己出来的。
“我先回去。”她对魏泽川说。
魏泽川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
“嘘——”她举起另一只食指放到唇边,眨眼一笑,“等下我再出来!”
画未跑回去,冯小娥说:“正好出来找你呢,疯癫癫地跑出去干啥子?陆昊天找你?”
“嗯,是,他来跟我说几句话。”
“他在追你?”
“没有啊,就说了新年快乐什么的,他专门开车出来,要去好几个朋友家拜年呢。”
冯小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跟你说哈,就算他追你,你也要端起姿态,晓得不?他是不错,但他老娘太可恶了,结了婚肯定难相处,他家有钱又咋样,我又不卖女儿……”
“哎呀!我的老娘!他没有追我!没有!”画未装出羞恼的样子,转身进了房间。
“我去睡了,好困……明天陪你爸练牌……”
画未待在房间里,隔壁静悄悄的,她确定他们都睡熟了,才抱了那个多啦A梦抱枕偷偷溜出来。她像小猫一样,在楼梯上轻盈地走着,出了楼梯,她又捂好围巾飞奔过去。
魏泽川骑着摩托车在等她,他侧身将头盔戴在她头上,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除夕夜,大街上行人稀少,烟花和鞭炮鸣响不绝,很多窗户都透出明黄的灯光。各种街灯和装饰彩灯灿烂明亮,画未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摩托车轻快行进的速度,像是在一片神奇美丽的河流里穿梭。
她闭上眼睛,美美地想:“就这样走吧,随便你带我去哪儿,哪怕浪迹天涯。”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其实,你对他的爱,就是一场流浪啊!当你十六岁,你的爱在荷花池边,在宿舍,在教学楼,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随着他的身影游走;你十七岁,他去了长江的船上,你的爱,就从长江头,再到长江尾,随着江水来回奔腾;你十八岁,他去了高原,你的爱,就在雪山上、峡谷间,随风荡漾。
如今,他回来,在她身边,她的爱,就在锦城的夜空下,像烟花般绚烂绽放。
如果他还要走,她的爱也会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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