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耽兮不可说》第66章


不明郑以恒的用意,略微迟疑,姜宏放下背包衣物,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穿过了客厅,在次卧前站定。
“咔。”
轻轻转动钥匙,次卧的门在她面前打开。
拉了厚厚的遮光帘,室内一片昏暗。姜宏伸手,试图开灯,却突然被身后的郑以恒捉住了手。
“咔。”
门在两人身后悄然合上。想起郑以恒刚才的眼神,姜宏的心突得漏了一拍,正想开口,眼前却突然恢复光明。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倏地闭眼。尚且来不及瞧清楚房里的摆设,就听见身后的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姜姜,过年后,别再住公寓了,和我一起吧。”
“……”一时语塞。
姜宏睁眼,一眼瞧见两人身前的床。被平铺在床上猩红的大袖礼服晃了眼,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这……难道是(⊙o⊙)?”
迎着她的目光,郑以恒笑着颔首:“给你的,你愿意收下么?”
愿意么?
姜宏回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齐整的汉服,猩红的大袖衫下,还有与之相配的鞠衣、精梭府绸的交领长袄、提花丝绵缎的马面裙,层层叠叠,繁复却又精致。
甚至,透过半阖的衣柜,她看见了垂在里边的霞帔。
这样华贵的汉服,她只在顾亭的昏礼上见过一次。这样绮丽的婚服,没有百余天的工期,又怎么可能完成?
所以……他究竟在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着这样大的一件事?
微微俯下身,她伸手摩挲着衣饰上精美的绣纹。或许是技艺进步着,又或许他是真的费了心思,眼前的这一整套大袖婚服,比之顾亭留在书院厢房里的那一身,更为惊艳。
眼神却忽然被矮柜上的相框所吸引——那是一张剪影。身着华服的女子姿态闲适,轻轻倚坐在河畔的青石上,一手轻执铜镜,一手轻点绛唇,微扬的下颔与发饰上的流苏相得益彰。那女子身后是洒金的夕阳,照片外的人看不清她的眉眼,却能透过这美到极致的意境,感受到摄影师的用心。
眼眶不争气地酸了酸。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藏着这张照片。
……愿意么?
缓缓吐出一口气,姜宏问了问自己。
她知道郑以恒仍站在她身后,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室内静谧,她闭眼,试图将流于眼眶的湿意逼回去。
“郑以恒!”良久,姜宏站起身,回身扑倒身后男人的怀里,娇俏质问,“霞帔都有了,我的凤冠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番外与后记,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郑以恒番外
“你在哪儿呢?姜姜她们出事了你知道么?”接到电话的时候; 郑以恒才结束关于前次出差工作的汇报会议。连轴转的工作任务与尚未倒过来的时差令他混沌了片刻。
心头突突跳了跳; 看着桌上的文件,他又冷静了下来:姜宏的性子他了解,真有无法解决的事,她总会来找她的。
“L县暴雪; 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联系上了。”唐令仪失措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重重打在他的鼓膜上。
文化论坛闭幕在即,又撞上了繁忙期; 报社里忙得不可开交; 一干人都被扣了下来强行加班,连周日都不曾放过。负责论坛宣传工作的罗编辑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冷不防郑以恒推门进来; 一时怔怔。
“罗老师; L县那边的志愿者怎么样了?”
罗编辑推推眼镜; 回过神来:“你是问文茵他们吧?L县的雪下了快一星期了,昨天晚上大了些,压垮了山里的基站。不过凤鸣山的基站年久失修; 信号断续也是常有的事。”
郑以恒微微蹙眉:“没有人负责么?“
罗编辑笑笑:“哪会,当地政府正在派人抢修。小郑呐; 之前的会议资料整理好了吗?我看过你昨天写的报道; 很不错。”
……
回到办公桌前; 郑以恒缓缓吐了口气。罗编辑没有明说,但他岂会想不到?要真有所谓的抢修人员,当地的基站就不会有年久失修之说; 再者,暴雪的天气,又怎样抢修?
定了定神,他匆匆翻出之前叠在抽屉里的志愿者信息。先前为了规避风险,所有的志愿者都提交了紧急联系人,目光扫过“姜宏”二字底下的“邓如静”,他顿了顿,只是很快又扫视下去,不出所料地在穆清的名单下找到了宋修远的联系方式。
周一清早,郑以恒坐上了开往G市的军卡。
“郑记者……这一趟是为了姜老师吧?”
车窗外是快速倒退的行道树与漫天的雪花,郑以恒摩挲着大衣的袖口,心底竟恍惚有些不合时宜的安定。从周六上午接到唐令仪的电话后,他便一刻不停地四处询问奔波。面对无法抵挡的天灾与彼此相隔的高山远水,纵然他这个小小的报社记者所作委实有限,他仍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及早联系上姜宏。
更何况,周日夜里,连地处偏南的Z市都有了风雪预警,宋修远更是连夜请命加入了紧急派遣了救援补给队——已不仅仅是失联,那些志愿老师,连带着部分村民,都因暴雪被困在深山之中。
唐令仪接到邓如静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浅草书院与顾亭商量着闭幕会议的采访明细。邓如静的电话是与风雪预警相接而至的,而在邓如静的电话后,顾亭又知悉了救援补给队的消息。
……
缓缓吐出一口气,郑以恒反问:“依稀记得,宋警官这段时间正在休假?”
宋修远无奈地勾唇笑了,不置可否。他看向窗外,良久,忽然又开口:“我能让你上车,也能随时让你下车。”
“我自然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彼时的G市大雪纷飞,与当地的救援部队汇合后,一行人匆匆开往L县,却在凤鸣山下被阻挡了脚步。也是这时候,他们才知晓山上的志愿老师们大多安然无恙,只是似乎有两位女老师,自从周五送学生回家后,就一直断了联系。
真真正正的失联。
宋修远有条不紊地分派了任务,又与同伴观测着地形与雪势,探究申请直升机的可能性。郑以恒暗自心惊,唯恐姜宏就是那两位女老师之一。
山势险峻,飘雪漫天,天色早已暗沉,这群训练有素的军人决心徒步上山。郑以恒拣了些必备物品,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众人身后。
脚下的积雪没过腿肚,纵然穿着高筒靴,仍有细雪不是沿着靴沿渗入,洇湿他的裤脚鞋袜。
他与姜宏,彼此之间所横亘的那五年时光,仿佛在十月末那个周二傍晚的惊鸿一瞥间,就消失殆尽。仍像大二那年,好似无需多言,姜宏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又站到了他身边。
近些日子,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常常从那五年空虚荒芜的迷梦中惊醒,犹疑微定,难以置信他们真的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可两个人的感情里,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刺骨的寒风携着雪水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烙下一阵难以言说的酸疼。山路难行,脚底冰凉的雪水随着步子竟渐渐带了些许体温,但未多时,又不断有新的湿意凉气袭来。
临行前,宋修远问过他:“你能做什么?”
他不是常年受训的军人,也不是身怀绝技的地质专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报社记者,在这样黑漆的雪夜里甚至还可能成为众人的拖累。
可他就是来了。
他告诉宋修远,邓如静得不到任何消息,在Z市,只有他能帮邓如静周旋联系上姜宏。
或许是宋修远真信了他的鬼话,又或许是宋修远亦有些感同身受,最终默许他随行。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还需要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徒步多久。四下漆黑寂静,只有几束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并着些微踩进积雪堆中的窸窣声。冷风呼啸,他忽然顿悟,或许这就是所谓修行,唯有徒步走过这漫漫雪原,他才能见到姜宏;也唯有徒步走过这曲折坑洼的山地,他才能真正站到姜宏身侧。
姜宏是一个太好的姑娘,这五年里,他不敢奢求再见到她。真的再见到她,他想把她拉回身边,可又害怕当年的小姑娘早已长成,见到了绚丽的大千世界,眼中的他该是如何相形见绌。
一直坚持着自己所钟爱的事业,她总是那样夺目,那样优秀。
究竟有多幸运,他的小姑娘非但没有远远跑开,转而成了他的姜老师呢?
他不记得他们究竟走了多少时间。长久的风雪麻木了他的脸颊身躯,似乎也冰封了他的心。被设为紧急避难所的村活动中心没有姜宏,他一时竟不觉得迷茫害怕,只想着或许她就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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