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耽兮不可说》第67章


心没有姜宏,他一时竟不觉得迷茫害怕,只想着或许她就在那学生的家中避雪。正当他想找宋修远的时候,却发觉这位宋警官早已跑远——又是一个没能找到人的疯子。
……
所幸终是在那个叫徐甜的女孩儿家中找到了安然无恙的两人。至此,郑以恒那高高悬了一日一夜的心终于坠地。
个中心力交瘁与奔波辛苦都不必向她赘述,只要她安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活动中心的场馆内铺满了棉被绒毯,难以找寻落脚的地方。这样寒冷的夜晚,这样简陋的屋舍,所有人都在将就着度夜。大概唯有他,觉得一切都不将就。
他的姜老师,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用手勾着他的衣摆,哪怕到了此刻,他们依偎着坐在墙边,她靠在他肩头小憩,双手仍紧紧挽着他的臂膀。
他反握住她的手,放入温暖的口袋中,又用空着的左手拉起覆在两人膝上的绒毯,盖到了她的肩头。
“……我睡了多久?”迷蒙中,她醒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望着她的发顶,轻轻说:“没多久,继续睡吧。”
她蹭着他的肩头点点头,很快又没了动静。
他仰头靠着墙,明明舟车劳顿一整天,他竟养不出分毫的困意。
“谢谢你找到我。”
肩侧忽然又有软糯的嗓音传来。
他侧过头:“这有什么可谢的?”
姜宏又摇摇头,良久,才闷在他怀中继续说:“不是今天。”
他有些迷蒙,又有些恍然。大彻大悟后,突然回过味来。
时光漫长,他们一起经历了懵懂青春,在最好的年纪相遇,而后又各自成长,最终在不再彷徨的年纪从容相遇。脱离了年少轻狂的稚气与浮躁,又尚未沾染上繁华世界的油腻与算计,一切都堪堪正好。他们将彼此的年岁融入骨血,看到的是不同年纪的彼此。
“也谢谢你……还愿意等我来找你。”
靠在他肩头的女老师却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杏眼清亮,噙着笑意望着他:“郑以恒,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他有些哭笑不得。
“诗经里有一句,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从前一直觉得这句话写得不好,哪能就这样以偏概全,把天下女子一竿子打死。”
“现在呢?”他将她揽入怀里,顺着往下问道。
“我仍觉得不好。”她从他的衣袋中抽出手,玩弄着他的手指,“应当这样改一改:美人耽兮,不可脱也。”
“且有谁说美人一词,就只能形容女性了?”她伸手环过他的腰,小声娇俏道:“郑以恒,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是我的美人呀~”
世间的善男信女,若真真陷入情网,大多难以逃脱挣离。纵然无心,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就这样恍惚地度过了五年,所谓耽兮,当真不可脱也。
他低头吻过她的发间,轻声笑:“姜宏,你自然也是我的美人。”
时光磨人,将所有人都放在社会的大锅里慢慢熬着,有人就此磨去了锐气,蹉跎度日;有人却如璞玉,纵然磨去了棱角,却愈发通透温雅。君子如玉,如琢如磨;美人如玉,白璧无瑕。而她,仍是他的小姑娘,他的姜老师,他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梁欢番外·上
叽喳的鸟鸣声透过窗缝传入室内; 前夜的狂风骤雨暂歇; 窗帘后隐隐的阳光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梁欢调试程序至凌晨,此刻不过睡了几个小时,就被自带的生物钟搅得睡不着觉。蒙着被子,他正思索着睡个回笼觉的可能; 突然想起今天仍需加班。
六点刚过,这个颇有些年岁的社区就开始了一天的生机与烟火味。那些久居于此的老人家或晨练,或遛狗; 又或提溜着一篮子的菜蔬; 在树荫下于老友闲谈一二。
“哟,年轻人大周末的也不睡,唐唐你这又被爸妈窜梭出来来遛狗啦?”
梁欢住在一楼; 透过隔音效果差强人意的窗与墙; 楼底的交谈一声一声往他耳朵里蹿; 他闭着眼,恍惚间那女声就像电影下的字幕似的,一行一行从脑袋里蹦到漆黑眼前。
“是呢……哈~王奶奶早上好啊。”老人家的声音大多温和低沉; 唯有这道女声,清丽中带些慵懒的沙哑; 打了个哈欠后又继续道; “我们周六不休息。”
欢欢:“嗷呜!”
“你们家欢欢的模样越长越俊了哦。”
梁欢伸手搭着额头; 翻了个身,额角跳了跳,终于想起了那道熟悉的清丽女声的主人; 那个周一才见过的唐小姐,那个遛狗遛得近乎石破天惊的女人。
“哟!这是谁家的衣服?怕是昨天晚上就被吹了下来吧?”
梁欢一怔,想起昨天傍晚被他挂在阳台外的衬衣,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伸手拉开了窗帘+——从卧室的窗口望去,正好能瞧见阳台外空空荡荡的衣架子,以及楼下相对而站的两个身影。
王奶奶正对着这栋楼,梁欢没将窗户关严实,远视眼的老人家一眼望见了他:“小伙子,这衬衣是不是你的?”
闻言,背对他而站的女子终于循声回过头:“唉?你不是姜姜的发小么?”
牵着小泰迪的女子身形高挑,望向他的眼睛眸色清亮,刚回国不久的梁欢还没有从语死早的状态中脱离,一时难以从博大精深的汉语言中想起与这双眼睛契合的词汇,脑中只有毫无内涵的五个大字“很大很漂亮”。
……
他仍维持着拉开窗帘的姿势,双手笔直侧平捏着尚来不及放开的窗帘,只罩了件T恤的胸膛迎着清晨的骄阳,迎着秋日的凉风,再顶着一脑袋凌乱的头毛与憔悴的神色,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蠢——
一个用睡衣拥抱未来的傻子。
“这是你的吧?”唐令仪向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灰蓝衬衣,招摇着朝他问道。
“是,”梁欢收回手,木讷地点点头,随即,又追加了句让他日后不堪回想的话:“麻烦唐小姐帮我扔上来。”
……
四周陷入一段突如其来的寂静,连那条与他同名的小泰迪都静静地趴在原地。
一楼虽然楼层低,可窗台到底也有四五米的高度,也只有他,被瞌睡蒙了脑袋,才会一时嘴瓢让唐令仪把衬衣扔上来。
梁欢不动声色,右手握拳掩在嘴前咳了几声,正想对阳台下的唐令仪掩饰几句,哪想“我这就下来拿”还未出口,唐令仪忽然将手中的衬衣绕着衣架拧成团,紧紧蹿在手里,举至脑后。只见她身子微微后倾,左手向前伸直,整个人向前微微平跳几步,一瞬借力,将手中的东西向上丢出。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非常标准的实心球投掷姿势。
“啪~”
衬衣球打在了梁欢侧前方的玻璃上,渐渐散开,随风飘飘悠悠地又回到了地上。原本湿哒哒的衬衣变得更皱了。
梁欢:“……唐小姐好身手。”
欢欢:“嗷——汪!”
唐令仪:“……”
~~~~~~
唐令仪觉得她是脑袋秀逗了才会使出这么一套花拳绣腿把衬衣丢上去。
天晓得她上一回扔球还是高三那年的校运会。
虽然梁欢扔衣服的要求委实奇葩,但到底也是因为她,那件质量上乘的衬衣被蹂躏得完全无法上身;也是因为她的大意,衬衣侧腰处甚至被衣架划了道口子。守着衬衫等着梁欢下楼,她揪着欢欢的狗绳悔不当初地想,不知一顿早饭能不能卖个人情?
这时候梁欢终于醒了神,懊丧地看着皱巴巴湿哒哒的衬衣,想起一会儿还需陪着客户上雁云山,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这本是他为今天准备下的衣服,本只想着挂一个晚上将上头的小褶皱捋捋平,哪想昨夜一心扑在程序BUG上,竟然直接把衣服晾到了阳台外头……他是智障吗。
“梁先生不好意思呐,要不我请你吃粢饭团子?你才搬来没几天,还不知道我们小区外的粢饭团子是Z事早点一绝吧?”
欢欢是只伶俐的小泰迪,感受到了主人对面前这男人的刻意讨好,也跟着蹭到梁欢脚边卖起了萌。然而梁欢沉浸在自己是个智障的情绪里,并不想吃粢饭团子。
他扯扯嘴角,勉强地勾出一丝可疑的微笑:“不必了,我去公司吃早餐就好。”
“嗳,毕竟是我把你的衬衣捣成了一团……”看见梁欢发觉了那道口子,唐令仪又惊道,“啊,我外公是老裁缝,我回去托他把这衬衣补补?”
“不用了。”
正想再说什么,唐令仪倏地从他手中将衬衣抽了出来,惭愧笑道,“后天,后天我就还你一件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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