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唇》第99章


此刻,她发觉自己更爱他。
爱他身上的这种粗犷原始的味道。
他明明是这样的男人,却心甘情愿为她做那么多事,怜爱着她,照顾着她,用尽所有的柔情。
她怎么能不爱呢。
嘴唇颤抖,方璃说不出话来,偏过头,有更多的泪滑过。周进像被那些泪烫到,放下手,面色阴沉,语气却不容置疑,“除非我死了,离婚想都别想。”
他从她身上下来,方璃呼吸一松,整理着凌乱的衣服,眼尾却不自觉追着他。
周进并没有看她,烦躁地看了看这个乱七八糟的家,最后拉开大门,离开了。
防盗门重重被甩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砰”一声。
方璃惊得一哆嗦。
她在寂静的房间呆坐十分钟,始终盯着那扇冰冷的房门,像是能看出一个窟窿来。
哥会去哪呢?
他还会回来吗?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追他,但是追到了,又该说些什么呢?
他们过去也有吵架,但和这次的意义都不同,而且无论他怎么生气,每次也都是他过来哄着她。
方璃静静地坐了一会。
算了。
细想下来,两人平日里沟通都难,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谈离婚呢。她摇摇头,拿过那张令她恶心的报纸,撕个粉碎,丢进垃圾桶。
方璃就这么从深夜等到清晨,周进都没有再回来。
他这次赶得急,也不知道住几天,什么行李都没带。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方璃难免挂念,心疼。
她叹口气,打开关闭许久的手机,里面涌出一些短信,有小俊的,还有陆思思的,还有教授的。
她懒得看,并没有点开,直接给哥打了电话。
铃声就从她旁边的沙发角落响起。方璃看了一眼,哥竟然连手机都没带,丧气地按下挂断。
室内重回寂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窗,照耀着空气里的微尘,随之时间流逝,方璃愈发担忧,抱紧膝盖。
——
此刻,周进在吴小俊那里。
气急出的门,他也没坐车,就那么硬生生地跨越半个城市,顺着马路走了过去。
走到小俊的那家小卖铺时,正是半夜。夜凉如水,门口悬着一盏昏黄灯泡,映照着老旧的门牌。
看着那点微弱的光,周进忽然就很想笑。
他心里也清楚,小俊会说好话,墩子会说难听的话,但他还是想过来找小俊聊聊。难受归难受,潜意识里,半点也不想同她分开。
只想找个人顺着他想法说,宽慰几句。
吴小俊是一直向着方璃的,大半夜的,他看着把他店里酒都快喝光的男人,在纸上快速写下大段大段劝解的话。他写了新闻的澄清,还有他的揣测,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一直在写方璃的好。
周进看着那张纸,苦笑着,咬开瓶盖,继续喝。
脑海里却还浮现着“离婚”二字。
她不像是在无理取闹——虽然她常常无理取闹。但这次她的眼神,比他见过的都要认真,绝望。
他看得心痛。
为什么呢。
周进盯着绿色酒瓶里浮着沫的液体,头痛。她明明那么宝贵地抱着他们的婚纱照。
手肘搭在桌上,周进望向外头天边的那抹鱼肚白,忽然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不过才一年多。
那时,他不忍心让她婚后还住在里院,于是拼死拼命地工作,贷款买下现在的那套房子。但是付完首付,就没剩多少钱结婚了。
没办法,他们婚纱照挑了家便宜的,婚礼也没太操办,就一场酒楼的答谢宴,敬敬酒便过去了。
他还记得婚纱是租来的,穿在她身上大了几号,齐腰的长发后面,是一排别针。那个时候他万分愧疚,歉意。但是小姑娘善解人意,虽然爱浪漫,但也觉得婚礼不过是个形式,有就好。
那个时候的她温顺又听话,总是安静地等他回家。
现在想想,满是酸涩。
肩膀被拍了下,吴小俊打着手势,【哥,哥?在想什么呢?】
“没事。”
喝得有点上头,敲敲额头,猜不透她的心思。
【要不你还是快回去吧。】吴小俊说:【天都快亮了,万一小璃再着急出来找你,别出什么事。】
周进一顿,被小俊这么一说,豁然站起。
第80章 
晨光熹微; 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浅黄色的光将苍白的墙壁晕染成暖色,室内寂静无声。方璃仰头,看了看头顶的钟表。
七点,哥还没有回来。
她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困极; 却睡不着; 头枕在臂弯里。
休息一会,一阵脚步声调动起她所有的神经末梢,竖起耳朵; 认真地听。
脚步声确实近了; 像鼓锤般敲打在她心房; 手里紧张地渗出层层薄汗。她再按捺不住,跳下沙发; 冲到防盗门门口; 顺着猫眼往外看。
正是哥。
他脚步轻微趔趄; 停在门口。似是察觉猫眼有人; 手肘撑在门上; 弓身看了看。
方璃呼吸发滞,猛地缩起脖子,拉开门。
周进没想到门会开,失去支撑,人往前倒了倒。方璃吓一跳; 忙搀住他; 浓烈酒味铺天盖地而来。“你喝了多少酒?”她惊疑。
他嗜酒; 过去她便知道,后来在一起后,他改了许多,酒量也好,平日里极少有喝醉的时候。
这是头一回。
“我没事。”周进站稳,盯着那只柔软细白的小手,又回头看了看门,声音有些含糊:“你一直在家?”
“嗯。”方璃眨着眼睛,他太重,压得她气息喘喘,“你去哪了?我……很担心你的,我送你回房间。”
周进嘴唇微动,低头瞟她一眼,大脑发沉。小俊熬了一夜,他没让小俊再送,自觉喝得不多,结果风一吹,头昏脑涨,真有点醉了。
方璃搀着他的手臂,艰难地把他拖到卧室床上,躺好,俯身闻到他T恤上的味道,皱皱眉。
看得出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周进没说什么,阖上眼睛。坐飞机两天,又这么闹腾。他确实累极。
也很想知道,他这样,她会怎样。
方璃咬了咬下唇,无奈地看向周进,这几天一定很累,他坚毅的下颌上一圈青色胡茬,眉目倦怠,有一丝丝难言的脆弱;明明下定决心要离婚,此刻,心弦还是被奇异地拨动,不能不管。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俯下身,把他汗湿的T恤卷起,脱到肩膀位置时,抱起他上身,半个人伏在他胸膛,慢吞吞的。
他的心跳很有力,一下一下。
方璃自始至终低着头,没注意到男人微睁开眼,望着她,眼神复杂深邃。
最后是裤子……她趴到他的小腿边,解开扣子和拉链,褪到脚跟。
方璃是极爱干净的人,做完这些还是不满意。
她从卫生间拿来两块温热的毛巾,一块擦了擦他的脸,一块从他脖颈位置慢慢往下。男人皮肤黝黑,因为过去常做体力活,干硬且粗糙,只剩下浅粉色的伤疤,毛巾抚摸过他结实的胸膛,慢慢擦去上面的汗水。
方璃也很困,身体沉重,但做这些时十分小心,轻柔,缓慢。
擦到小腹时,手腕被人握住了。
方璃心口一颤,抬眼望去。
床头的玻璃台灯亮着柔和的光,把他英挺的脸镀了一层金边,他眯着狭长眼眸,定定看向她,瞳仁极黑,暗光慑人。
方璃被看得浑身发麻,攥住毛巾,侧过脸,喃喃自语:“你不是醉了么。”
腰间被一只铁臂环住,不容置疑地把她拉到他胸口。
方璃覆在他身上,下意识挣扎,后背却被扣紧。她只能看见他的下巴,神经紧绷。
“为什么想离婚?”声音带有醉意,低迷沙哑。
方璃没答,她穿得还是那件单薄睡衣,这么一折腾,针织衫褪去大半,肌肤与他紧密相贴,仍是过去的熟悉触感,心尖像被小虫子吞噬,痒痒的。
他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想抛下我,跟你那个教授去俄罗斯,是吗?”
“不是!”
她下意识反驳,周进头低了低,目光撞上,锋利逼人,似能看穿她的一切。方璃忽然在那个眼神中无所遁形。
“我对许教授没有那些的。”下意识解释。
他点头,淡淡地:“那天你在电话里说做错一件事,什么你的学姐,就是这事么。”
“……嗯。”方璃低道。
周进望着她,眼睛仿若一片汪洋大海,静默深沉。
“对不起。”
她似沉浸在那片海中,一时间“离婚”“流产”都忘记了,喉咙不自觉发出声,小小的声音,解释起那天的情况,“其实,是那天学姐把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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