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_李暮夕》第6章


最后那一句声音很小,她没有听清,皱着眉看他。嘉越触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应该还很年轻。”
女人都喜欢被说年轻,但是,沈清石觉得他话里的意思不止这一层。还想进一步问,他已经站起来,看看腕表:“快11点了。沈老师,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
“我叫了外卖,一会儿一起吃吧?”
她刚想拒绝,想起下午还要带他去参观住宿地,只好应下来:“那麻烦了。”
“一点不麻烦,您先坐。”
后来他离开客厅,到房间里去了。她坐在沙发里等待,墙上的挂钟走得很慢,一分一秒,指针清晰地显示。“哒哒”的声音好像渐渐控制了她脉搏走动的频率。清石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了。
她望向走廊的方向。
刚才没有看清楚,原来除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有两个房间外,走廊尽头还有个房间,依稀有乐声从里面传出来。音符圆润,忽远忽近,像淙淙的流水。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房门半掩着,手放在上面磕了一下,就自动开了。里面的人却没有发现她,坐在窗边的位置拨弄一把竖琴。这是个小小的书房,窗户两边的两面墙是一整面的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门口那一边的地方,墙上有三排褐色的架子,上面放的是一些小型的乐器,大多是拉弦和吹奏的,还有一些乐谱。
他面前的金属架子上放着未完成的曲谱,每弹一段,就用笔在上面涂涂改改,偶尔皱眉,偶尔微笑,很快乐的模样。
她忽然有些不忍心打断。
目光停留在他细细长长的手指上,想到是这双手赋予了这些曲子奇异的生命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的感触。
这种文艺的、微妙而空灵的感觉,和她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生活不太搭调。
他弹完了一曲,抬起头看到她了。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清石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偷看他一样,很不自然地转开脸,整了整衣角。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沈老师,有事吗?”
清石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急中生智,扯了个谎:“是这样的,后天开学,本来明天之前搬过去都没问题。但是主任刚才打电话给我,让你们最好今晚之前搬过去。”
“今晚之前?”他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样子。
沈清石愧疚心作祟,说道:“房间都打扫过了,衣服什么的带过去一点就好。时间紧的话,我可以帮忙。”
“这样不好意思吧?”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应该的。”
他说“谢谢您”,走到一边,小心地把竖琴挂在墙上。
她的目光投到那精致的乐器上,每一根琴弦都晶莹剔透:“真漂亮。”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
嘉越看看她,解释说:“竖琴一般只能用在合奏中,从来不会有人选择用它来独奏乐曲。就是在合奏中,它也一直是配乐,而不是作为主奏乐器出现。”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实话,她对声乐一窍不通,唱歌更加糟糕,五音不全。
他进一步解说:“音调单一。”他说,“像钢琴这样音域宽广的乐器,适合多重变奏,是主要的主奏乐器的之一。要论演奏难度,拉弦乐器往往在弹拨乐器之上,比如小提琴,哪怕是很娴熟的乐手,也很难完全把握住准确的音调……”
她听了听,很快没了兴致。
看她心不在焉的,他也不说了。
外卖来了,他们回到客厅。
吃饭时没有说话,安静得有些奇怪。清石没有胃口,心不在焉的,抬起眼睛看看他,他吃得很专注,不急不缓,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吃完一碗饭,他发现她的动作了:“不好吃吗?”
她摇摇头:“我吃的不多。”
“难怪。”
“怎么?”她觉得莫名。
“难怪这么瘦。”瘦地像竹竿。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瘦过,那边他看着她笑着说:“女孩子稍微有点肉好看,我们男生,不喜欢骨瘦如柴的。”
她听他这么伫定的语气,心里不服气,更不喜欢这种自己被人拿捏着随意衡量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教师,兼他的班主任,应该拿出点威严来。
“你是你,男生是男生,别自己一个人代表大多数。而且我不是女孩子,我是你老师。”她说,“楚嘉越,你要记住这点。”
嘉越搁下了筷子,目光一瞬不瞬地定格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不像大多数人那样颜色不纯,格外地黑,黑地没有底,目光就格外透亮明净。清石看了他一眼,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更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不是一类人,没法判断。
☆、006
006
楚嘉越的东西不多,整了半个多小时就理好了。他把这些装在白色的行李箱里,外面天气偏冷,套了件卡其色的短大衣出来。
“好了吗?”清石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看到他确认地问了句。
“嗯。不过文东还没到呢。”他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她,“再稍等一会儿,可以吗?”
“没关系,我没有事情的。”
嘉越招呼她到客厅里坐。
“他这个人没时间观念,我再催催他。”说着站起来,到阳台上去打电话。
客厅和阳台的玻璃门隔音效果很好,沈清石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从她坐的这个角度望过去,楚嘉越单手叉腰,在原地打转,似乎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后来似乎谈崩了,他白皙的脸涨红,手在半空中比划了老半天,最后猛地一甩手,那手机砸到了墙上,屏幕都碎成了一块一块。
这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她莫名地想笑。
他在阳台上抽了两根烟,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回头看去,沈清石在沙发里发呆,坐姿端端正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木讷,就像过年时朋友给他送的一只哈士奇。
嘉越的心情好了一点。
又等了会儿,他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我们先走吧,这家伙说临时有事,可能来不了了。”
沈清石从沙发里起身,蹙着眉说:“他找得到地方吗?住宿单、注册单怎么办?”
“我来填吧。”
清石犹豫着,嘉越又接到电话了。这次通地很顺利,他挂了后对她说:“来了,他到楼下了。”
“……”真是风一样——清石不知道说什么,“……把他的行李一起拿下去吧。”
“他的行李和我的放在一起呢。”
“……东西够了吗?”她看看那个白色的条纹箱子,边缘还镶嵌着蓝色的宝石,漂亮是漂亮,但是,这么个箱子能装下两个人的东西吗?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这趟过去住下来后,直到下个月的运动会,期间不允许随便离校的。”
嘉越轻轻地笑了:“不够可以买嘛。老师,你从来不上街吗?” 
“……”被鄙视了。 
到了楼下,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林文东和他那辆骚包的蓝色跑车。他上来就抱他,要亲他的脸颊:“想哥哥没?来,给哥哥香一个。”
嘉越抬起手臂隔开他:“不恶心恶心人你不甘心是不?”
“怎么这么说话,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嘉越和他认识十几年,打小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此人性向绝无问题,就是一身臭毛病,尤其是多动症加咸猪手,见到熟人就想摸,不捏两把不痛快。
“老兄,还有旁人在呢,注意着点啊。”嘉越拿手肘顶开他。
文东侧头看到了清石,拧着眉,一脸疑惑的样子:“这位妹妹眼生地很啊。”
果然他不记得了——嘉越暗叹,这人对非美女以外的雌性生物没有辨识度。他担心他还要乱说话,暗暗拧了他一把:“这是沈老师,我们的班主任。”
文东不傻,自然意会过来了,夸张地一鞠躬:“沈老师好。”说完目光有些变化,似乎是记起来那天在派出所发生的事了。
沈清石点点头,帮他们把行李搬上后备箱。
上去前,她不放心地问:“你会开车吗?”
“放心放心。”文东满不在乎地摆手。
清石欲言又止,还是坐进了后座。
车上她也没有开口,一路都是这两个男孩子在说话。嘉越还对之前的事情有怨气,不怎么搭理他。
文东说:“这点小事还要和哥哥计较?”
嘉越说:“明白,泡妞比兄弟重要嘛。”
文东扭一下方向盘,和一辆三轮车错过。他侧头看他一眼:“什么泡妞啊,都和你说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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