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_李暮夕》第30章


开门的一刹那,她愣在那里。
酒红色的沙发里,两男两女,其中两个都是熟人,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另外一个是年轻的女人,米色的端庄的小衬衫,手边是白色的香奈儿软皮手包。
“怎么了?”她问身边的楚嘉越。
“哦,没什么。”他对她笑一笑,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眼神复杂,招招手,“进来吧。”
沈清石端稳了酒,快速地过去,快速地放下,快飞快地出去。出去的时候想,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小?
楚嘉越、林文东、应欢,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客人。
上帝和她开玩笑。她下定了决心,回头辞掉这份待遇良好的工作。报应来得很快,蓝色包厢的客人每隔几分钟按一下传唤铃,短短一个小时,换了三次水,上了六次酒,还有菜盘果点若干。
“行了行了。”穿米色小衬衫的女客人挥挥手让她下去,沈清石如获大赦。
“嘉越,你有心事啊。”谢舒宁回头伸手敲敲他的手背。
“没。”他连忙调整了心情,露出一个笑容。见她仍然看着他,他说:“没,真的没有。”
“刚才那个服务生你认识?”
“不认识。”
谢舒宁笑了,把他的手拉过来,拍一拍,握一握:“你在姐姐面前装什么啊?你忘了,你从小眼睛里就藏不住事。”
原来这样明显吗?
嘉越丧气地垮下肩膀。
“你不是还要和我说嘉航的事情。”谢舒宁看看旁边的应欢和袁晔,站起来。嘉越回头一看,也明白过来,他和那袁公子告歉,跟着她出门。
“你认识刚才那位女士?”谢舒宁说。
嘉越看看她,这个女人一颗七巧玲珑心,容不得他瞎说。他艰难地点点头,心里更加苦闷。
“没见你这么失态过。干嘛一直找人家茬?”
“不是我。”他说,“舒宁姐,你不懂,是她找我麻烦。”
“……”
走廊里的空气很浑浊,他走到一边,打开一扇窗。外面的风呼呼地吹进来,把他的头发猛地扬起,盖住了本来的面孔。谢舒宁看着他白皙消瘦的面孔,微微垂着的嘴角,是一个落寞的弧度。
他靠在窗台上:“是她不让我好过。”
谢舒宁走过来,手掌按在他的手臂上。嘉越回头看看她,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看看你哥哥,在外面那么多情人,就没一刻认真的,我就好过了?你怎么都比我好一点吧。”
“那你还要和他结婚?”
“不结不行。”
“我爸和你爸逼你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谢舒宁笑了,在窗外越来越冷的风里,笑容似乎有些皲裂,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两个人,在那边靠着,一人一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028
028
清石整理好东西,和领班的打了招呼,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她从会所后面走,到西街的公园门口等公交。
刚刚到站,有人从对面的街道横穿过来。过往车辆开得很急,她的心提起来,可是楚嘉越丝毫不顾,径直走过来,眼睛不看一下,脚步不停一刻。隔着来往的车流,沈清石和他对视着,他也不躲,冷冷地看着她。清石认命地点点头,扔下手里的包裹朝他的方向走来。
嘉越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不乱闯,她也就不走。 
两个人,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对方。
红灯了,车辆少了很多,嘉越要过来,沈清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不动了,她才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走到他面前,还是面无表情。
“你……”
话没说完,她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嘉越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沈清石不闪不避,让他看,毫不避讳地让他看。她的声音一样冷:“想死是不是?想死别在大街上,开车的人多无辜?要死死家里去,楚嘉越,你就这点出息!”
“是是是,我就是这么没用!”他的声音扬起来,“不然你会对我不理不睬?你宁愿到这里低三下四给人甩脸子,你也不愿意接受我!”
沈清石说:“这就是一份工作,我拿钱,给人打工,没什么低三下四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无聊,一个小时点5杯水。”
“你这样说是怪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
楚嘉越看着她,没有出声。
春寒料峭,不少行人还穿着冬天的大衣。他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衬衫和一件线衫,衣服下的身体很单薄,嘴唇也冻地有点发紫。
“我们去车里说。”他要去拉她的手,她避开了,先他一步走到路边。他停了停,捏了捏手心,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过去。
车里有暖气,冷热一交替,沈清石打了一个喷嚏。
“你感冒了?”楚嘉越问她。
“没有。”
车里的气温渐渐升高,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汽。嘉越看着看着,隔着这一层,隐约可以看到外面车辆和行人模糊的轮廓。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工作?”他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她沉默了会儿,无所谓地说:“缺钱呗。”
嘉越转头看着她,抓住她的手:“你认真一点,我没和你开玩笑。”
清石也抬头看他。
车子停在路边,梧桐树的阴影里,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打在玻璃窗里,滴答滴答响,还有树叶,冬季还没落尽的,现在掉下来,黏在车窗上。
嘉越的脸在阴影里半明半寐,他握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这一刻,清石知道他是紧张的。因为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他哥哥楚家航说过,他是一个小火人,恒温37°,但是这个男孩子现在手心很冷,沾着一层湿哒哒的汗。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想,这是她的错误。
“你不要这样,嘉越。”
她挣脱了他的手,反过来,轻轻地盖在他的手背上。他微微一怔,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沈清石没有看他,她看着被雨水打湿了的玻璃窗,上面是斑斑驳驳的水迹。
这样的沉默让他感到压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你说,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打工?”
“我说过了,赚钱而已。”
嘉越说:“赚钱不能去别的地方?你在这里,只是当服务生吗?”
沈清石转过头来,面向他,拂了一下头发。她看着他,微微挑眉:“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我是□□吗?楚嘉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你哥哥一样,一生出来就衣食无忧。”
他哑口无言。
沈清石收回了自己的手,插入口袋里。
这时他说,语气几乎是恳求的:“你不要去那里上班了,那和一般的地方不一样,碰到一些不能惹的人,你根本没有办法。”
“我知道。”现在不就惹不起吗。
“你答应了?”
她点点头,本来就打算要辞职了。
他的脸上有了一丝放松的表情,但是她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重新沉下去:“我会去别的地方工作。”
“别的地方?”他的声音又高起来,“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你还要在外面工作?”
“你老是说我。”沈清石看看他,笑了,“你呢,大半夜的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
嘉越说:“我陪我姐姐来。”
“你还是学生呢。”
“你不要岔开话题。”
沈清石滞了一下,仰起脸来,慢慢地,慢慢地,她看着他笑了:“不是应该我管你吗?嗳,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他没说话。
清石仍是笑:“你啊——”她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挥了一下,戛然而止,仿佛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只能说:“我都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晚上别出去打工。”
他固执而孩子气的话让她禁不住发笑。沈清石说:“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你别出去打工。”
败给他了。 
沈清石缓慢而坚定地摇着头,有些轻蔑地看着他:“我不去打工,就我那点工资,等着坐吃山空啊?还是你养我,啊?”
本来是句玩笑话,谁知道,他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就我养你好了。”
“你养我?”清石觉得更加荒诞,“楚嘉越,我和你说。那不是你养我,是拿你爸妈的钱养我,你心里安心吗?我能舒坦?”
“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年纪小。”他懊恼地踢了一下车座。
“你要说是这样,那就是吧。”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对他说“再见”,手搭在门把上准备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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