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_碎鸦》第34章


叶西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韩素憋着眼泪,抽噎着答:“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不是天生瘦子吧,他说总有人跟他打听女朋友为什么变瘦了,就让他很烦。”
那会儿叶西才隐约领悟,一个人要真不喜欢你,什么话都能拿来当借口。
并且认定,恋爱很无聊,她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像韩素一样恋爱脑。
结果谁能料到呢?世事无常,她也栽了。没办法,陈寻给她的感觉太舒心了。
吹惯风风雨雨的绶草,忽然有阳光来照,它不可能不欣喜、不向往。习惯寂寞的人总口口声声“自己这样也挺好”,但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想曹操曹操便到,跟陈寻正聊得热乎,那头与韩素的对话框弹了起来,她给自己发了个资源连结。
叶西疑惑:“这什么?”
韩素:“那个《告白》的电影资源,我刚刚清理网盘发现的,传给你吧,真的好看,你一定要看!吃下我这个安利吧呜呜呜……”
叶西失笑:“好吧,有空我会看的。”
略有犹豫地抬动手指,忖了忖,最终叶西还是将资源保存了下来。
***
据说,天空晴朗时,逆辐射会减弱,地面反射回宇宙的热量少,因而晴夜的次日清早总是比多云的还要冷。
确实挺冷,叶西在小区里晃了几趟,被露水逼得汗毛凛凛。
但让她真正冷的原因是,听闻叶爱军下午要来家里看叶南。也不晓得在十几年的教养上都无所作为的人怎么有脸说出“爸爸很想你”这种话。
偶尔给糖就是爱,既然有爱,我打你骂你也不过分。或许这种父母也不在少数。
叶西兜了两圈,经过小区门口的超市,恰巧碰见那天那个女孩正在门口扫地。
女孩先对她挥手,晨光中的脸像白瓷,素净清爽:“你出来晨练呀?这么早?”
叶西笑笑,拐道走过去,顺便伸了伸懒腰:“嗯,热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凉快点儿。”
“真好!”女孩唇一掀动,露出细小的虎牙,“羡慕了!我一大早就得来开门,根本没时间散步哈哈。”
叶西凑到她跟前,地上已经有阳光划出一条界限,趁着光,她瞥见女孩握着扫把的手满是疮瘢,像瓷壶柄磕满了裂口。
老人常说,要判断一个人过得苦不苦,看手便知。
心里不免有点沉重,石碑压上去一般,叶西勉强笑问:“你在这里打工,一个月赚多少啊?”
女孩摇摇头,神情却很淡然,扫把熟练往簸箕里撂了一剁灰,一丝不落:“赚不了多少!大超市的收银一个月撑死也才两千多呢,我能拿一千五就阿弥陀佛了。”
叶西压低声音叹了口气。
女孩大概是听见了,带着安慰意味地说:“我经常跟我奶比谁挣得多哈哈,能让我找到心理平衡。她的钱是真的难挣!天天日晒雨淋,一个月也挣不过一千。”
顿了一会儿,又毫无情绪地补充:“还得被我爸贪掉几百。”
“……你爸太过分了。”
“主要我奶也心软,因为一直住儿子的房子,多少过意不去,说她自己也花不了什么钱,就当交房租了。但是呢,我肯定看不下去的。所以我发狠赚钱,有能力了就带她出去住,再不济把我赚来的给她。”
阳光渐渐升温,揉着头顶,揉出温柔与暖意。叶西深受触动,说道:“你很善良,坚持下去,以后会幸福的。”
女孩朗笑出声,扫把沿着地上的阴阳分割线一划,扫尽尘埃。
“我也觉得!”笑声清脆,如同檐前铁马叮当。
叶西往回走的路上这声音还在耳边响。
尘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会永远幸福,或许有家庭给的负重,或许有后路无门的彷徨。大部分时候,人总在遭受打击与锤炼,即便长久怀揣信心,也很难看见光。
只是活下去,总有希望。
第35章 刺骨03
叶爱军进门的一瞬间,叶西有些恍惚——这男人变得当真不是一点点。
瘦了不少,衣领外的肩膀都凹下去了,看着很狰狞。胡须沿脸部下缘丛生,毛发都虬在一起,给人一种腌臜之感。陷下去的眼眶凭空凸出来两个眼珠,目光倒是跟以前一样犷悍。
他一到玄关就开始脱鞋脱袜子,一副主人回家的姿态。
“儿子!给爸看看你长高了没有!”低频高分贝的呼声冲上房顶,震得空气晃荡。
叶西冷眼躲进房间,同时听见叶南脚步蹬蹬地跑过去,得意满满地笑:“废话!老子现在比你还高!”
安静片刻后,又在对方的笑声中期待地说:“快快快!给我钱!”
那笑顷刻止住,再张口时就是不悦的语气:“你这么小要什么钱?”
叶南跺脚,气急败坏:“不是你说好的要给我钱吗?”
叶爱军不耐烦地哼哼:“一边儿去!回头再说!”
“我靠你说话不算话!”
“你又想我打你了?”
“你打啊!你现在能打得过我?”
高低音撞在一起,像瓢盆锅碗乱砸。叶西翻着白眼……这才几分钟,就吵得不可开交。
而后歇止了半晌,再有声响传进来已经变成电视机的轰鸣。
叶西捶捶额头,戴耳机将音乐的音量调到最大,一面微微晃着脑袋,一面给陈寻发:“你几点出门?”
陈寻:“六点多,今天接不了你了,我车坏了。我们直接电影院见?”
叶西:“OK啊,不用你来接我。”
陈寻:“噫,我们西西真乖!”
叶西:“……”
俄顷,耳机里插进门被唐突推开的响动。叶西慌张扭头,看见叶爱军正光着脚站在门口。
相顾无言。
叶西森然着目光转了回去,却听见他问:“叶西啊,功课还不错吧?”
从鼻腔里闷出一声冷哼,叶西木然着语气:“不用你问,一直很好。”
“哦,哈哈,”叶爱军局促着干笑两声,“那就好咧。”
“你跟你妈一块过,我还怕你过得不好。”
“那你是多虑了。”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他将自己整个身子往门板上靠稳,挠挠头说:“等你妈回来了,我准备跟她商量,把小南带走。”
“啊,是吗?”叶西心里欣喜不已,“太好了。”
“嗯?为啥呢?”叶爱军带着期许的语气问,仿佛在渴望一个夸赞。
于是叶西顺水推舟:“跟你过嘛,日子肯定更快活。我替叶南高兴来着。”
奖状领到手,叶爱军笑得十分自满:“是吧!我要是有钱,还想把你一起带走!”
叶西肠胃翻腾,一阵恶寒。
到傍晚,林俐回来了,还买了叶爱军交代的简装白酒和花生米,寻常过日子一般,旁人见了甚至不会相信他们是早已陌路的夫妻。
妈妈总是学不会彻底心软,叶西恨也就恨在此。
晚餐前半段还算和睦融洽,至少没有人恶言恶语,桌面上盘旋的都是咀嚼的声音。
在叶西耳中还多了一种声音——墙上挂钟时针的走动。
她在期待与陈寻的见面,又或者说,是向陈寻身旁那份安宁的投奔。
时局的改变,起源于叶爱军微醺的一句话。
“林俐,我今晚把小南接走。”
空气旋即阴冷了下去,好像每一粒分子都有蜡油附着,是极端窒息、蠢蠢欲动的氛围。
林俐将碗一摔,愤恨道:“不存在!”
空气下面便开始有炉火在烧,蜡油一分一秒在融化。
叶爱军拧紧眉头,牙齿磕着花生米,面无表情地看向林俐,颌骨一动一动的,嘎嘣响:“为什么?”
林俐往椅背一靠,抱臂在胸口,不作声。
叶爱军仰头闷光一杯酒,又追问:“为什么?”
兴许是“怒”向胆边生,又兴许是受到儿子将要离开自己的刺激,林俐捉起面前的筷子就朝叶爱军一扔,声嘶力竭起来:“没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不可能把他带走!他今天这样就是你害的!你还想继续害他?!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求你了!求求你放过他!”
说着就哽咽了,好半天她才从哭声里迸出一句凄厉的嘶喊:“叶爱军!你觉得你配做人吗?你就是个畜生!畜生都不如!你放过我吧,放过南南吧!”
沉默、肃然。
叶爱军仰头又往嗓子中浇了一杯酒,手放下时,杯子已经咣当砸到地上。
碎了,蜡油也沸腾了。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叶爱军推倒椅子直奔林俐面前,一个耳光掴到她脸上,林俐直接从椅子上滚下去,滑出好几块砖的距离。
“我/操/你/妈的!你还敢说我是畜生?你能好到哪里去?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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