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_碎鸦》第35章


“我/操/你/妈的!你还敢说我是畜生?你能好到哪里去?别好像说得跟自己有多负责任一样,你又算个屁!”
叶南也傻眼了,愣在桌边僵成一尊石像。
叶西冲过去拽叶爱军,又被他胳膊一挥,甩了好远。
林俐躺在地上疯狂蹬腿,失了心神一样,连连哭喊着“啊啊”。叶爱军抬脚直接踩在她瘫软的手臂上,弯下腰又是一掌,打得她脑袋向侧面一歪,脖子断了似的滚到另一块砖沿上。
哭声锯进叶西的耳膜,她浑身颤抖,在叶爱军的又一番不知轻重的拳脚后,转身跑进厨房,从灶台上拎起菜刀,冲到他面前举着手机大喊:“你再打我报警了!或者我现在就砍死你!”
叶爱军醉得厉害,闻言踉跄了几下,斜视过来嗤笑道:“你有那个胆?”
叶西从头到脚都在战栗,但还是将菜刀威胁地一扬:“你看我有没有!”
叶爱军稍稍站稳,从眯起的眼缝里打量叶西。她此刻像个犊兽,明明瘦小至极,然而眼里的猩红与张开的爪牙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他也有些害怕了,于是哼哼着后退,拿起桌上还剩一半的酒,懒洋洋走到门口,将双脚踏进鞋里:“行吧,你/牛/逼啊!林俐你养的女儿牛/逼/啊,养着养着也成杀人犯了哈?没事,大不了打官司,当初小南就是判给我的,你看法院怎么说吧!”
房门被砰訇砸上的一瞬间,叶西手里的刀也垂直掉在地上。
慌忙跑到林俐身旁,发现她的脸已经肿得鼻眼不分,全然拧巴在了一起,嘴唇外张着,抽抽搭搭在呜咽。
叶西扶她站起来,镇定地安慰:“妈,没事,我带你去医院。”
林俐赖在女儿胳膊上,刚起来又溜了下去。
叶西无端地想哭,但碰见叶南漠然的眼神,迅疾将泪水吞了下去。
此刻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叶西方才听见窗外有雷鸣,还有暴雨声。
她走到房间里,拨通陈寻的手机,在黑暗中刻意隐忍着惧意,满怀歉疚地说:“……阿寻,我今晚……也许去不了了。”
话筒里一阵无声,她心慌无比,刚想再解释些什么,便听他温和宽慰地答:“没事啊,下大雨,我们回头再看。”
“嗯……好。”叶西轻声应着,感觉好像轻松了一点,又不对头,不安感钻进了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缝隙。
窗外黑漆漆的厚布上,被拉扯出一道极亮的闪电。
有多亮?她一度以为是在白天。
***
电话掐断的瞬间,陈寻长呼一口气,蜷紧的心脏是团皱的纸,怎么铺也铺不开。他快窒息了,靠着墙滑蹲在地上,湿透的衣服在凉砖上蹭出一路水渍。
冗长的走廊里,到处是匆忙惶然的脚步和那句——
“吞了200片地/西/泮,患者现在重度休克,用1∶15000高锰酸钾洗胃!”
尽管,此刻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闪电过后的雷鸣、接替雷鸣的闪电。
第36章 刺骨04
人抢救了一夜,刚好雨也停了。陈寻扶着墙站起来时,感觉双腿都被裤子箍住了,像踩着两个油漆桶。站到病房门口,他不敢进去,陈冰也不敢,父子二人就这样望着正对面窗户里隐淡的晓光,一语不发。
徐婉雅吞药的举动都源自陈冰的一个决定。
很莫名其妙、一反常态的决定。
昨天傍晚刚吃完饭,徐婉雅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残羹,陈冰烧起一根烟,有些语重心长地严肃说道:“我们……放弃对那孩子的追责吧。”
语音刚落,徐婉雅轰雷掣顶,手里的碗筷散落一地。
“你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她的泪腺都是泡在水里的,所以稍一激动就带起了颤颤的哭腔。
陈寻也很疑惑,并且愤怒,甚至诘责都问不出来,成了水泥浆糊在喉口。
陈冰蒙在烟雾后的眼神凄然且无奈:“这么多年了,我们家总这样,为了一件不会有结果的事执着,也该放下了。”
徐婉雅一脚踩空似的身子一歪:“陈冰!你脑子坏了?你以为你是菩萨啊,你慈悲,有同情心,那你怎么不能把我女儿还给我?”
陈冰摇头,过烟的嗓子发干,长久说不出话来,等了一会儿才道:“我真的不是同情他……我只是,唉……
“你希望我们家一直这样下去吗?你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吗?啊?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可以值得期待的事,我们一直活在怨恨里,抬不起头翻不了身!”
“你晓不晓得,继续追究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我顶多不会放弃提交建议修改刑责年限的草案,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三年多啊,我也是真的真的想解脱了,这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啊!你整天哭哭哭,有用吗?你觉得我们家现在还像一个家吗?!”
语气渐渐激动起来,陈冰忽然起身,抓着烟灰缸站到阳台上。
徐婉雅追了过去,顿顿胸口大放悲声:“那小觅呢?她那么小就失去了一切,她又做错了什么?我们不该为她讨回公道吗?”
“她那么可爱、单纯,谁都喜欢她,没有人不喜欢……她是我的命啊,我的命没了啊!”说着,纤瘦的身影化成死水淌在地上,因为一直在抖动,熬不住隐忍发出的呜鸣也跟着一起抖动。
凄怆、尖锐,满是绝望。传到一直沉默的陈寻耳中,凝冻成霜。
陈冰猛力抽吸最后一口烟,哆嗦着死死按进烟灰缸里,张臂一挥,不知道要挥走什么,总之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大喊起来,甚至破了音走了调:“你以为就你难受心痛?你以为就你不想活?我早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我要不是为了小寻,”喊着,余光向陈寻扫来一眼,“我他妈早去死了!”
陈寻在那样的眼神里读出了各种杂七杂八的情绪,一开始还可以淡定,到后来越想,情绪越是生出了尖牙,咬在他心脏上。
他坐不住了,离开争吵逃进了房间。
若张火伞的酷暑天,明明没开空调,卧房却硬是变成了冰窖。陈寻双手掩住眼睛,大拇指堵在耳朵上,却怎么堵也堵不了灵魂里无限的空洞。
他总认为,这个家失去陈觅,零落倾倒成如今这样,多多少少是因为他。
现在他更是如此想。
有没有可能用自己的命换回陈觅呢?倘若有,他不会犹豫。一刻都不会。
门外的争吵一直不休,尖爪一样挠着房门。
有那么一刻的冲动,陈寻捉起桌子上的手机,想给叶西打电话,想对她放肆地哭。他不怪她,一点都不怪,他只恨叶南,只恨他自己。
叶西是什么呢?似乎是能够修补他灵魂的救赎。
结果电话才响一声,他却触电一般给掐了。他觉得她可能是在写作业,在冥想一道题,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又不能告诉她自己究竟在痛苦些什么,肯定只会给她徒增烦恼。
慢慢的,门上的利爪停歇了,空气也平静下去,只是依旧寒冷,冷到他关节都在互相撞击。
叶西在几分钟后回了一个信息:“怎么了?”
陈寻望着屏幕,指尖在那三个字上磨蹭了几下,感到片刻的心安。
“没什么,就想你了。”
却未曾想,“没什么”发过去的同时,妈妈在另一扇紧闭的房门内,安静地吞下了一整瓶药。
***
病房很静,晨光从窗玻璃漏进来,仿佛都能给人听见它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护士冷冷扫了父子一眼,没好气地低声怪罪:“家里有抑郁症患者,还放那么多安/眠/药。脑子坏了吧?”
陈冰抬抬手想放上脑袋,又忸怩地揣进兜里,掏出烟,却想起不能抽,往口袋送回去,没拿稳又掉到了地上。几番动作看得陈寻内心复杂,似乎在一夜之间,这男人就老了、傻了。
徐婉雅睡得很安宁,要不是呼吸机的提醒,这样的睡容是很不祥的。只看一眼,外人根本辨不清她是死是生。
护士出去了,陈冰叹了口气,轻轻冲儿子招手,将他唤到走廊上。
天全亮了,然而天际还是蟹青色,矮垂的蟹壳底下一排一排还没苏醒的房屋。太阳没完全上来,好像对这个世界也不太起劲,不太想爬上来。
陈冰歪靠在窗棂上,不能抽烟,就靠打火机时灭时燃的光解解馋。
“儿子,你跟爸说,爸是不是真的想错了?”他嘴里像包满了石子儿,吐出来的声音砂砾砾的。
陈寻凝视着他的手,让火苗落进自己眼中。
“爸,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我不想支持你。”
“唉……我真的苦啊。这个家全靠我在撑,我还不能有怨言。”
“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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