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迁徙》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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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蹬蹬蹬”踩楼梯的声音响起,是容姨。
张梓游眯起双眼,跨过地上的残局,把她逼得往里退。
“你出去!我不要你进来!”
单徙想关上门,被他挡住。
他一言不发,神情冷漠,进来之后,反手反锁了房门。
冷眼看着她,“说,继续说说看。”
“还有什么好说?反正就是那样!你从头到现在都不爱我,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吗?”单徙越说越难过,清晰的事实被自己说出来,格外伤人。
“玩弄你?知道什么叫玩弄吗?”他气极反笑,唇角的弧度漾着嘲讽意味。
“不知道,不想知道。但请你别再把我当小孩子,我也不是你弟弟。”她往床上一躺,卷起被子,整个人躲起来,不想再见到他。
她这种灰心丧意、失望至极的语气态度,让张梓游恼火得很。很难控制的那种恼火。
“听谁说的?”他上前掀开她的被子,“你就这么没自信吗?”
“不用听谁说,你让我感受到的,就是这样!”她侧转身,以背对他。
“那你想我怎么做?嗯?”
单徙翻身,仰面躺在床上,看着他说:“我想你做你也做不了,你就是个骗子,你根本没办法拿我当女朋友!除了吻我抱我,你还敢做些什么?”
“……”他冷笑,长指往上穿插,撩开自己额前的碎发。
“你看,张梓游,你就是这样,你又怕了。”
“我他妈到底怎么怕了?”他微眯着眼。
“你不怕?那你过来啊,过来对我做其他事啊,”单徙咄咄逼人,“你不敢了吧?少自欺欺人了。”
“我不敢?”他逼近一步,就在床前。
她挑战着他,“那你试试啊。”
试试宽衣解带,试试裸。裎相对。
他屈腿跪上来,“痛了别喊停。”
单徙轻声“哼哼”,仰面看着他,一脸挑衅。
实则心跳加速,紧张极了。
他冷着脸,低垂眉目,伸手解她的外套羊角扣,动作粗暴。
可就在这时候,左手骨骼的疼痛感迅速蔓延。难以忽略。
他不能用左手。
他甚至不能顺利解开她的扣子。
他停顿的动作让单徙心慌。
“怎么?还要我帮你啊?”她半开玩笑。
单徙害怕,事情真的就是那样——他没办法做下去,也即,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
千百个犹豫的瞬间从张梓游脑子里飞逝而过。
指骨发疼,要怎样继续下去,她才不会发现?
似乎毫无办法。
他垂下左手,一手帮她重新扣上那颗先前被他解开的扣子。
“你还小,别闹。”
单徙抓住他的右手,声音颤抖:“张梓游……”
她的双眼流露出伤痛和不可置信。
“你每次都拿这个理由逃避!”
他试图解释:“再过几天,你————”
“你混蛋!”单徙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果然事实就是那样。她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张梓游抿着唇,别开脸。
“我讨厌你!讨厌死了!”她哭出声,声音嘶哑。伸手推开他,跑下床。
张梓游拉住她,立刻被挣脱。
反锁了的房门被打开,单徙跑出去,“砰”的一声,重又关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疼得弯下腰。
靠。
吃了药也没用,胃部一阵阵地抽痛,太他妈不耐折腾了。
他扶着床边沿,脸色发青,内心的悲凉一片片剥落。
胃疼。
左手疼。
胸腔里那颗东西,最疼。
你看我,看这个所谓年轻的男人,连吃冰淇淋这样小的一件幼稚事情,都不能快乐无忧地陪你做完。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害怕奥斯陆的九月。
我只是想不分昼夜地补偿,只是不想被继续诅咒。
我这一生,把你划进来之前,还没爱过除鲁森之外的第二个人。
我甚至没有爱过活人。
用我仅有的薄弱经验,把他最想要的东西都补偿给你,为什么……你说这不是爱?
妈的,好疼。
第五十章
1
也许nonal说得对,wivin张梓游就是个命途不好之人,天生流浪,心无所栖。
太危险太复杂,独自漂浮在高空,不知该怎样降落。
孙彬说他几乎处处过人,不费力气就能得到别人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唯独学不会最简单的爱与被爱。
感受快乐的能力格外弱,分裂的灵魂之下藏着无药可救的偏执。
身后有猛虎的童话故事,才是他之前的人生基调。
2
容姨进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弯腰扶着床沿,连同唇色也一样苍白得吓人。
她手忙脚乱地拿手机叫医生,被他阻止了。
“……药,止疼的……”语气微弱。
早些年落下的胃部毛病,即使做了手术,也很难伺候。
戒不了酸,有人照顾的时候,喝果醋总是被定着量;没人照顾的时候,边吃药边吃酸……
但是冰淇淋太凉,今天吃太多……
3
容姨愁得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扶他坐在床上,“怎么弄的呀这是?你是不是吃辣的冷的了?”
张梓游不想费劲说话,接过她递来的药瓶盖。
“还有小长乐,她又怎么了?哭得那么厉害,拦都拦不住……”她刚刚在门外面来回踱步,突然间门就从里面被打开,然后看见单徙哭着跑下楼去了。
他吞下白色药粒,瞥见单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她去哪了?”
容姨摇头,她自己还纳闷呢。
张梓游抬头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低低地骂了一句“*”,尔后起身出房间。
4
两人把家里一楼和外面院子找了一遍,没找见。
他确定她跑出了院子,焦急一下子侵占心房。
甚至冲淡了胃部的疼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在哪、她在哪、到底在哪……
拿了车钥匙边往外走边打电话,容姨拿着他的外套跟在身后。
他收起手机,接过外套,“我出去一下,你别离开,她可能会回家来。”
容姨点着头,嘱咐他小心手,看着车子从院门出去。
夜幕笼罩,大雪纷纷扬扬,天气冷极了。
整栋公寓又只剩下容姨一个人,她站在门口搓着手,“大晚上的,真是急死人。”
是啊,急死人。
伤心的人伤心,疼痛的人疼痛。
我们在无心中伤害、分开,又在暗夜下着急、寻找。
5
车灯照亮前方的路。
张梓游开着车往离家最近的那个车站去。
其实,漫无目的。
她没带手机,不熟悉当地环境,能去哪儿?
委托奥斯陆各个交通要道的工作人员调出监控录像在查,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准确查到。
某种类似于懊恼和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承认自己很害怕。
如同害怕她看见那样的他一样,害怕她突然从自己身边飞走。
是不是所有相爱的旅程,都必须经历这种种难过?
还是说,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这么难过?
如果是我做错了,那我道歉,然后改过,按照你想要的,心给你,人给你,一切都给你……行不行?
只求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雪国旋涡,别让我在丢弃孤独之后又失去你。
路途遥远,我与恶龙搏斗,我丢了盔甲,我长出软肋,怎么还能承受你的离去?
九月不安生,身后有猛虎。
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6
一手开着车,左手依旧隐隐作疼。
尤其在寒气袭人的大雪天,不受伤还好,受伤之后,骨骼像被腐蚀了一般,十指连心,钻心的疼。
这些年来,连同他在内,所有知情的身边人,最小心翼翼、最紧张的,就是他这双手。
被毁过的一双手。
已经很久没有再受伤了,偏偏在这种关头伤到。
张梓游看着正前方的路况,落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奥斯陆的鬼天气啊,一如既往地应景。
手机被信息塞满,他时不时看一眼,终于收到了一条看似有用的通知。
市中心列车站的值班长发来的,说,他要找的女孩在这里用了护照,十几分钟之前。
列车站……
真他妈不是一个吉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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