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迁徙》第59章


手机被信息塞满,他时不时看一眼,终于收到了一条看似有用的通知。
市中心列车站的值班长发来的,说,他要找的女孩在这里用了护照,十几分钟之前。
列车站……
真他妈不是一个吉祥之地。
张梓游调转方向,仿佛隔世一般的慌乱感迅速充斥在他全身。
列车站,列车站,为什么是列车站?
难道他爱的人,都喜欢列车站这种鬼地方吗?
难道她不知道,列车司机是最粗心大意的吗?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把车开到市中心列车站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走进去的。
他只知道,这里的人太多了,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多到让他手足无措。
还有那些即将驶离列车站的轻轨列车,就像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魔鬼,站在那里朝他笑。
笑他心性高傲,却如同落败者。
五指蜷成拳,抵在唇边,张梓游站在人群中,眼花缭乱。
一瞬之间,穿梭在过往与现实。
场景重现,悲剧上演。
他的天使坐在列车上,眉眼弯弯,清澈如水。
突如其来的巨响与倾覆,割断梦幻,浓厚黑烟蒙住视线。
染满鲜血的身体,躺在雪地里,安详而纯洁,再不能睁开双眼。
痛深似海,一颗心碎成千万片。
……
凭着应急本能,张梓游脚步踉跄,找到列车站发车中心。
他蛮不讲理。
他强权相加。
他高调要求。
列车站副站长一脸为难。
班车时间莫名其妙被全部延迟,外面等待着的乘客相当郁闷。
甚至连即将发车的列车都被突然通知延迟。
他的理智被吞没。
他只想找到他的天使,重新锁起来,锁起来,不要……让他找不到。
愚蠢的上帝,求你,保佑我所爱。
我只想找回我的小单徙,除此之外,人生无妄。
7
售票员在核对信息,张梓游心焦而暴躁,靠在售票窗口等。
候车厅,检票口,目光所及之地,到处都不见她的身影。
也许她已经乘上列车离开了。
也许她所在的那班列车在路上出状况了。
也许她正看着车窗外,然后碰撞,侧翻,浓烟冒出来————
p!stop!
完全无法阻止的画面,一幕幕从他脑海里跳出来。
张梓游躁郁得不知如何是好。
有工作人员上前来,“张先生,我们……”
话没说完,被他推开。
他的瞳孔紧紧收缩。
穿着羊角扣外套的身影走进视线,她东张西望地从休息区走出来,神情失落。
在这个瞬间,张梓游重新感到了身上那些部位的疼痛。
他拨开挡在中间的几位工作人员,穿过光影。
在她转头看见他的时候,刚刚好抱住她。
心跳可听,呼吸可闻,找到了……
“你是我的天使吗?”他有点气喘,燃烧着无名火焰。
“……”单徙皱着眉挣扎。
他不管,抱得更紧,“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怀里的人使劲捶他的肩膀,捶不痛就使劲推,推不开就拿脑袋撞他胸口。
张梓游一贯会控制情绪,一旦局面扭转成他可掌控的时候,就不习惯流露情感。
他沉默着,任她在怀里闹,等她平静下来。
“……抱歉。”
“别以为这样就有用……”她的声音还沙哑着,带着哭腔。
抬头看了一眼电子显示屏上的原定发车时间,张梓游开怀到想笑。
他松开手臂,扳转她的身体,指着显示屏,让她去看。
俯在她耳边轻轻问:“你为什么没上车?”
她买的车票对应的那班车,早就开走了。
“……”单徙转身,气愤地推开他,“不要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只是弄丢了车票,不然早就走了!”
“是吗?”他眨着眼睛,笑得像个小孩。
偏偏是这种难得纯真的神情,让她面红耳赤,让她又乱了阵脚。
凭什么被看穿的总是她?
而她根本捉不准他的心思。
张梓游重新把她拉进怀抱,她不情愿地推着他。
“人多,别闹。”他低声说。
单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周围人都在侧目。
她反唇相讥:“人多你还抱?”
“怕你跑了。”
“……”她不好意思继续挣扎,任他抱着,小声骂他,“不要脸的混蛋。”
“是挺不要脸的。”
“而且是混蛋!”
“好吧,是混蛋。”
他问她:“那你要不要跟混蛋回家?”
“不要。你什么都没给我说清楚,我才不要身份不明确地待在你身边。”
“kare在帮我们办手续,过几天你就会是我合法的妻子。”
“谁信……”她闷在他怀里,把刚刚在休息区想过的问题都问出来,“而且有什么用?你拿我当你弟弟的替身,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是不是夫妻又有什么区别?”
他把她抵在后边的墙面,全然不顾往来乘客的目光。
他半眯双眼,唇色还是苍白,“我问你,你觉得我已经捉襟见肘到需要找个女孩来代替一个男孩了吗?全球儿童那么多,跟他信息一模一样的不是没有,甚至不止一个两个,你以为你在这一方面有什么优势?嗯?”
他好像有点生气,有点不耐烦。
单徙咽了咽口水,“……因为,你恰好遇见了我。”
“哦,”张梓游轻舔下唇,被她的逻辑气得想笑,“我可以用几十分钟在整个奥斯陆找到你,却不能用十年时间在全球找到跟他最相似的人?而需要以偶遇的方式拿你来将就?”
“……”单徙当然隐约知道他厉害,无可辩驳。
她抓了抓短发,“那你……干嘛要带我去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爬灯塔什么的、还说要纹咖啡豆的……”
他低下头,堵住她的唇,封住她剩下的话。
重重碾压,粗暴得像在蹂。躏。
单徙涨红了脸,嘴唇发麻。
他终于抬起头,声音低哑:“我只是在补偿,在预防,还有,我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爱。”
“……因为那些东西于我而言是如此隐秘宝贵,你懂吗?”
“……我在做一件顶坏的事,我不能等,我迫不及待,我甚至会害怕,我———”
别说了,别再说了,不能说下去。
张梓游,求求你,闭嘴,沉默。
把无知的权利与幸福留给她。
单徙嘴角苦涩,心情复杂。
一时之间,各种情绪堆叠在心头上。
不知该怎样回应。
他轻轻揉着她的短发,吻在她额头,“别被人牵着鼻子走,用你的心去感受,我对你……真的是你先前说的那样吗?”
“……”
“以后……别再说替身这种话,”喉结滚动,他眉眼悲情,“……挺伤人的。”
伤你,伤我,也伤亡人。
她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哭声压抑。
张梓游不逼迫她,也没指望她立刻懂。
他帮她整了整衣服,转过身,在她面前稍弯下腰。
“要不要背?”
单徙抹了抹眼泪,蹙着眉,伸手攀上他肩膀,双腿勾在他腰间……
完了,这么熟练的动作……
她有点别扭,好像总是在举手投足之间把自己给暴露了。
暴露对他的依赖和贪恋。
8
走出列车站,张梓游才发现自己把车停在站外的路边。
真够蠢的,还得走好长一段路。
大雪飘摇,天地间茫茫一片纯白。
晚上的奥斯陆像一座夜光雪城。
背上的小家伙还发出细微的抽泣声,趴在他肩膀上,身体软软的,暖暖的。
我不习惯示弱,也学不会示弱。
不管是对着穷凶恶极的敌人,还是对着亲近珍重的身边人。
总归是一副无敌的姿态,才能让我时刻挡在前面。
当面临失去,方会失控。
当还可拥有,才知温柔。
眉角眼梢挂着小粒的雪花,他的手虚托着她,根本没用力。
好在她勾得太紧,胳膊还勒着他脖子……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单徙还是有些困惑,忍不住小声嘀咕:“张梓游,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啊……”
“我怎样?”
“你让我觉得……自己总是走不进你心里。”
“你已经在里面了,还想走到哪里去?”
她绞着自己放在他锁骨下方的手指,“可是你没有解开我的扣子,你还————”
“闭嘴。”
“……”还不让人说了?那明明就是事实!
单徙不服气地嘟囔:“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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