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彼得潘簿》第180章


然而白爽对此充耳不闻,见她又一次拒绝了自己,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强硬地要给她灌进去。
“我都喝了,你为什么不喝?你喝啊,你必须喝!”
白爽抓着她头发的那只手强行把她的脸扭正,另一只手拿着杯子凑到她面前,玻璃的杯壁粗暴地撞上了她的颧骨,使里面的水四处激荡着,却因为所剩不多,而没有溅出来。
沈亭暄也拼命挣扎着,她把从醒来以后积蓄的力气都用在了这里,顾不得头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只是在方寸之间来回躲闪着。
她知道也许这时候顺从一点,把白爽安抚下来,像刚才一样,继续引着她说话,同时等待肃海来救自己,这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但她不愿意。
她从心底里抗拒着,不想乖乖地就范。
不想听从白爽的命令。
哪怕只是喝一口水。
白爽气急了,忍不住朝她的肚子上踢了一脚,偏偏这一脚用的力气极大,沈亭暄一下就朝另一个方向歪了过去,几缕头发被生生地拽掉,白色的头皮上沾着星点的血,攥在白爽手里。
沈亭暄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觉得自己一下扑到了地上,地面上散落的玻璃渣有的在冲撞之下,被她推开了,有的则划破了她的肌肤。白爽还要追过来,然而没等她再迈出一步,从房门和窗户两处猛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有人突破进来了!
一个人影破窗而入,被打碎的玻璃像糖块一样,纷纷掉落了下来,沈亭暄在前几秒还感觉有一些砸到了自己,而后就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宽大、厚实而温暖的怀里。
“……我来晚了。”
她听见那个声音竟然有点哽咽。
她勉强笑了笑,那口硬生生憋在心口的气顿时泄了,身体一软,放心地把自己扔到那个胸膛里。
之后的事情在沈亭暄的记忆里其实是有点模糊的,从门口冲进来的人在白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把她制伏了,——她虽然穷凶极恶,手里握着多条人命,同时又精于计算和躲避,让警方追捕了许久,但两方真正对上的时候,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即便力气大一些,却受困于小孩子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像样的反抗,甚至再退一步讲,如果不是她提前给沈亭暄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沈亭暄也能对付得了她。
“副队,沈小姐怎么样?”周沙见己方的人控制住了局面,便把已经反剪着双臂,用手铐铐起来的白爽交给身边的同事,自己绕过来询问。
肃海没有做声,似乎在低头查看沈亭暄脑袋上的伤处,然后在旁边轻轻的,亲了一下。
周沙立即站住不动了,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反而是沈亭暄在半昏沉半朦胧里,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稍微用了点力,想不那么像一只大型抱枕一样,摊在肃海怀里,却被肃海按住了。
她只好微微摇了摇头,对周沙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周沙挠了挠头,回身看了一眼自从他们进来,就变得格外安静的白爽,“幸好我们来得不算太晚,不然,唉——”
沈亭暄强打着精神,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白爽此时此刻正平静地站在那里,即便在短暂的冲撞中,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了,但脸上的妆却仍旧精致。
她也正看向沈亭暄。
然后,她慢慢地,笑了起来。
两只因为眼线效果而显得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倒映着沈亭暄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她和袁晴一起看电视的时候。
只是因为挂着一幅面具般标准但是毫无生命力的笑容,而显出巨大的诡异。
不对!
沈亭暄霎时清醒了过来,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一样,当即就要朝白爽扑过去。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
白爽毫无征兆地突然涨红了脸,胸腔急促地起伏,细白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浑身也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在顷刻之间,就倒了下去。
是那杯水!
沈亭暄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脑子里狠狠敲了一榔头,巨大的嗡鸣声让她刚刚紧急集中起来的精神再次濒临涣散。怪不得白爽会这么痛快,把一切的一切都交代得那么清楚,怪不得从她醒来,白爽就一直劝她喝水,她推拒了几次,白爽还是坚持,最后随着时间的不断拉长,她再拒绝,白爽就崩溃了。
怪不得白爽说,她已经一次次地让步、退后,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早就不想活了。
她甚至还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和死亡擦肩而过的后怕顿时笼罩住了她,她在这一刻,害怕地浑身发抖,却没有一点感觉,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某种极地严寒里,冷得无法再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但还是不对。
还是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从她醒来到现在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她接收了太大太多的信息,这种不对劲就隐藏在其中,隐藏在白爽的语焉不详或者是轻描淡写里。她当时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却没有再多想的功夫,就被更多的问题淹没了。
是哪里不对?
沈亭暄死死地咬住嘴唇,尽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拼了命地去回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大脑里的走马灯飞快地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有的是她偷偷在薄被底下动了动手指,有的是白爽坐在梳妆镜前点唇描眉,有的是镜子里倒映出的那个挂钟,秒针哒哒地走着。
白爽的气息愈发地微弱了。
沈亭暄猛地想了起来!
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她从肃海怀里挣脱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挥开了围在白爽旁边的几个人,跑到了她的面前。
“你一个人编写不了‘永恒幻梦’,这个工作量太大了,一定有人帮你,是谁?而且,你的催眠……按照你的叙述,不可能有这么厉害,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她焦急地问,语速极快,甚至怀疑这样的语速,能不能让对方听清。
白爽显然听到了,还听得非常清楚真切,她咧开嘴笑了笑,鲜红色的嘴唇开开合合,说了她这一生里,最后的几个字。
“他来找我了。”
是那个医生。
沈亭暄终于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晕了过去。
***
所有的感觉都在慢慢地回笼。
眼皮很沉。
头上也一阵一阵的痛着。
身下的床铺十分柔软,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就带起一小股空气流动,周身都是让人安心的熟悉味道。
沈亭暄慢慢地醒了过来。
房间是黑暗的疆域,只有角落里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在温柔地诉说着最后的坚持。
窗外已经是星星满天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通透的落地窗前,仿佛是时间凝结成的雕塑一般,许久也没有动一下。
沈亭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摸到了纱布的粗糙质感,她此时才有功夫想,连头皮一起被扯掉的头发还能长回来吗?如果长不回来,是不是得去植发?自己可是女明星啊,总不能顶着一块圆秃出现在大小荧幕上,那韩耀宁要气死。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笑了起来,却没出声,而是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窗前那人似有所感,正要回过头来,就被她从后面抱住了。
像几个小时之前,他抱着她那样。
“醒了?”肃海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
“嗯。”沈亭暄用两只手环着肃海的腰,脑门隔着衬衣,在他背后满足地蹭了蹭,“在想什么?”
“想你。”
沈亭暄愣了一下。
她知道肃海向来不擅长表露心迹,即便后面两个人在一起,肃海也很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候。
肃海便趁这个功夫转了个身,反把她抱进怀里,低着头,用下巴磨蹭着她的侧脸,同时小心地避开了她脑袋上的伤处。
“对不起。”
他说。
这三个字在他的胸腔里震颤着,激荡着,透过一层血肉,清楚地传达了出来。
在沈亭暄昏睡着的时间里,肃海一直忍不住地去想,如果自己再晚去哪怕五分钟,她被迫喝下了那杯水,或者早在更前面的时候,她的警惕性没有那么强,也刚好口渴了,那么他们的故事,是不是就到今天结束了。
再也没有以后。
而以前,又留下了些什么呢?
他闭起眼睛,回忆里浮现出的,都是沈亭暄朝他奔跑而来的样子。有她十多岁时候的,那时他们刚刚认识,她还扎着现在看来有些傻气的双马尾,手里拿着一瓶饮料,身后的沈亭昭正无可奈何地挠着头;有她再大一些的样子,她站在自己家门口,犹豫许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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