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疏桐》第20章


我问他:“你还记得我叫什么,我的真名。”
他点头:“记得的。”
“那好,死了以后,你将阮小弟的壳子好好安葬吧,至于我,你若是愿意就留个牌位给我吧。”
穿越的第七个月零三天,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天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京城的七月,其实不常下这样的细雨。如果是文艺青年此刻应该是伤感的望着灰色的天际,感慨:雨水淋漓而落,一直下,一直下,像情人悲戚的泪水,下得那么伤感,那么凄凉。我没有带伞,心情如这冰凉的雨,一片潮湿。雨声,风声柔柔过耳,是谁任我独自蹀躞雨中?是谁将我遗忘在卑微的土里?然而只有在这绵绵细雨中,我才能放肆哭泣,因为分不清,是雨水打湿了泪水,还是泪水模糊了雨水。
我走在阴深的窄巷里。好在,没有让我游街,死的还算体面。只是,为什么不给我穿鞋呢?古代的石头地面硌的人脚很痛啊。死刑犯也是人,你们这是在虐囚懂么?
我找旁边的刽子手聊天,我说:“大哥,若是一刀下去,犯人没死怎么办?”
刽子手大哥声如洪钟,中气十足:“那说明此人命不该绝,按照规矩应该无罪释放。”
“唔~~~”我点点头。
刽子手大哥接着说:“不过你不用想了,我干这行二十几年,还从未失过手。”
啊呸,真讨厌,让人家憧憬一下也不行啊。
天气有些闷热,我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说:“老子都要死了老天也不赏个好脸色,这雨倒是什么时候能停?”
刽子手说:“兄弟,这是上天怜悯你。你的事情在京城都传开了,得亏今天天气不好,不然街上指不定多少人来看热闹。你想想看,这么多人看着你死,你心里舒服?”
我点头,咧嘴一笑,道:“大哥说的是。”
刽子手说:“不过兄弟,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像你这样上刑场的。你怎么现在还笑的出来?”
我说:“我赤条条孑然一身从来出来,也将赤条条孑然一身往去处去。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监斩官往远处挪了挪步子。
刽子手大哥竖起大拇指:“小兄弟看的透彻,大哥佩服。”
我继续咧嘴笑:“大哥,你待会下刀的时候利落一点,别不小心卡壳了,弄得这脑袋要断不断的,我还要多挨一刀,挺疼的。”
刽子手说:“小兄弟放心,我保证一刀下去,立马身首异处。绝不二次加工。”
我抬起爪子摆出招财猫的姿势:“多谢,多谢。”
转眼看见监斩官蹒跚挪到刑台外面去了。
又跪了一会,我打了十几二十个哈欠,强撑着眼皮问刽子手:“好困啊。大哥,怎么还没开始?”
刽子手抽抽僵硬的面部表情,道:“小兄弟,你就这么急着去死?”
早死晚死不都是个死么?有什么分别?
我往旁边一倒,说:“大哥,我打个盹先,待会开始了再叫我。”
刽子手扯我耳朵:“马上就要长眠不起了,你现在还睡什么?”
也对哦。
一阵风刮到了兵器架子,各式兵器落地,乒乒乓乓,不错,还有交响乐,要是再来个女高音高歌一曲就完美了。
只听见监斩官大嗓门一吊:“时辰到,行刑!”
开始吧,开始吧,早不耐烦了。
我说监斩官大人,您是不是练过飞到,不然这令牌怎么可以穿过雨帘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头上?您存心的吧。
令牌在我头上弹了一下落地。
帷幕缓缓拉下来,我被四方白布隔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只有细细的雨落在我的脖子上,滑进我的衣服里。
刽子手一口酒喷在刀上,胳膊上的一块块肌肉鼓起,高高抡起砍刀。仿佛只是一刹那间,他手里的刀划过优美的弧度,刀锋闪过,亮得刺眼。
曾有人问我,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自己是什么?我当时没有回答,因为我没有答案。
是啊,如果有选择的权利,我希望自己是什么呢?
哲人?诗人?学者?科学家?艺术家?
这些似乎都不是我想要的。
人往往就是这样,没有选择的时候总是抱怨,而面对选择时却始终迷茫。
而今,面对这近在咫尺的死亡,我却仿佛明白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选择死后成为蝴蝶是希望一世的纠葛和缠绵。我没有能与之缠绵的人,那就让我死后变成一颗树吧。
没有情绪没有知觉亦不会有感情。冷眼俯瞰着脚下的一切,春来而绿,秋至而衰,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任身边走过多少人,历经多少事,沧海桑田,我都站在这里,用旁观者的姿势,记录着别人的故事,一切皆与我无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周遭一切都模糊了,梦幻般沉静而安宁的感觉。我听见有人在喊什么,只可惜仿佛从天边传来,隔得太远没听清。
“刀下留人。”
是谁?
留人?
谁?
我么?
风扬起帷幕的一角,我看见一人一骑向这里奔来,马蹄踏在水洼中,水花四溅。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中,明晃晃的一片。
我最后一次抬头看了看天,一滴雨水落入我的眼睛里,我低下头缓缓闭上眼。
鲜红的血迹落在帷幕上,用最后的绚烂宣告一个生命的终结。
这便是血溅三尺白绫了吧?
我居然只能很恶俗的想到这些。
我注定只能是个俗人。
叫喊,嘶鸣,兵器交锋,消失了,一切都隐去了。我又一次觉得自己像漂浮在云端里,像一片羽毛,很轻很软,不想动,不想说话,什么也不想。
原来,死真的不是可怕的事情。
第20章 第 20 章 花开了
按照恶俗穿越小白文的惯例,现在应该已经完结了,我经过生死又穿越回了现代,面对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大马路,无比傻缺的伸着手比一个v字,大叫,噢耶,老子他妈的终于回来了。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飞奔,寻找。。。。。。一身古人的装扮引起万人侧目。此时,疏睿党会期待在下一个路口,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精英男子出现,与我撞了一个满怀,我看着他熟悉的脸,颤抖着不能言语,画面定格,片尾曲恰到好处的响起。
至于疏徐党么,应该是徐宁守着我的墓碑,等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最后仍然感激上苍,让他有这个可等可想可怨可恨的人,否则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画面的最后是白发苍苍的徐美人,喃喃叫着我的名字,一滴眼泪划过眼角,缓缓闭上眼。众人扯着小手帕抽泣,呜呜~~~~为什么?实在是太虐了~~~~~
不过本文的作者比较无良。。。。。。
作者:“你再胡乱诋毁小心我换主角。”
咳,好吧,不是作者无良,怪只怪上天闲得无聊爱开玩笑。
我看见一身喜服的阮疏桐和一身喜服的衡睿三叩首拜堂,笑容甜蜜而且幸福。
徐宁一脸落寞的站在人群后面,任众人的祝福声声将他湮没。
阮疏桐和衡睿干杯对饮,宾客起哄,要他俩喝交杯酒。衡睿笑笑看阮疏桐,虽然一句话也没说,阮疏桐已经默契的将自己的手臂绕过衡睿的,面颊羞怯。二人仰头将杯中的酒饮一饮而尽。
众人又是一阵哄闹,衡睿悄悄握住了阮疏桐的手,阮疏桐愈加羞怯,抬起袖子掩嘴而笑,凤眼明眸微微弯起,盈盈如水波光潋滟。
我呆住了,我知道这不是我,这是真正的阮疏桐。因为这般的倾国倾城之举是我这个A货决计学不来的。
我大约是疯了,竟然冲过去,抓着衡睿的衣襟,道:“你怎能如此对我?”
衡睿一脸的诧然:“公子是谁?”
我愣在那里,嘴巴却不受控制般回答:“我是阮。。。。。。不,我是谢与时。”
阮疏桐不着痕迹的松开我抓着衡睿前襟的手,将酒杯递给我说:“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不过今天是我阿睿大喜的日子,来者皆是客,疏桐敬公子一杯。”
我看着手里的杯子,久久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徐宁将我拉到角落,还是那样清冷的表情,他说:“今晚你我同为失意人,就相互做个伴吧。”
我仰面大笑自嘲道,呵呵,失意人。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谢与时,你这个没用的傻x。
有人推我,我慢慢睁开眼。
光耀的厉害,有些刺眼。
我用手背挡住光线,指缝中,我看见衡睿一脸忧色。
衡睿说:“小阮,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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