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归1》第29章


“你一个人跑过来的?”
章兰蓬迟疑了下,目光偷偷瞥向一旁的殿门。
他不像章听鼓,能一个人随意出入宫廷,想要闯进章长胥所在的千机殿,必须拖上另外一个人。
遂老老实实回答: “陛下哥哥也来了。”
门边那人还未对上章长胥的视线,便退后了几步,将自己整个藏在阴影里。
章长胥的目光顿时暗了下来,将章兰蓬交给一旁的太监:“你先回去,阿爹一会儿过来。”
少年脸上明显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却抓住自己的的袖子,乖乖巧巧点头离开。
这时,照顾天子的大太监也赶了过来。
章长胥周身寒气一凛:“兰蓬怎么会碰到陛下——”
大太监嗓音微颤:“……禀魏公,今夜陛下因为手上的伤势一直没能睡下,不甚触碰到伤口惊叫之下逃出寝宫才撞上了小公子……”
“手?”
章长胥冷哼一声,垂眸看向天子被包扎起来的手掌,慢慢走上前。
仿佛感知了主人情绪的杂毛犬在天子脚边狂吠着,尖锐而清脆的声音吵得整个宫廷都要被掀开。
章长胥一脚将那野狗踢了出去。
天子见杂毛犬哀嚎一声伏在地上不动,便要跑过去查看,却被章长胥一脚踩住后摆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天子爬起来,鼻子上已经撞得青红。
章长胥朝他一步一步走来,他便用双手撑着地面一步步向后退去。
“陛下到底想对我河东氏做什么?”
天子低着头发出抗拒的呜咽声,他甚至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拒绝对方。
金丝黑面的鞋履踩上天子撑住地面的手掌,白皙漂亮的手掌缠住布条,这正是之前被袁真砍断手指的那一只,拇指、食指和中指修长白净,仿佛精致的玉器,后面却只剩下包扎好的两截。
鞋履缓慢地碾压那两截断指,天子痛苦地瘫软在地上,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昏暗的月光下亦能看出手掌上白色的布条被血水染成黑色。
“难道芝亦的死还不够吗?”
可惜天子却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感受到章长胥怒气的大太监在看到第一眼的瞬间就猛的叩头跪伏在了地上,将自己蒙蔽起来。
章长胥外泄的怒气只一瞬间便收敛了干净,放开脚下这人。
随着鞋履一松,天子如同负伤的兽类一般,惊惶的向后退去,一只手捂在胸前,一只手撑着身体,向着远离章长胥的方向,一直倒退着,撞破门,跌进殿内。
——这下,殿内的陆嘉仪看到了天子和周显等人,殿外之人也看到了他。
章长胥曼斯条理地将鞋底的血渍在地上擦干净,状似无意般问道:“你觉得看不下去了?”
跪在地上的大太监猛的一颤,尖细的嗓音不稳道:“魏公……魏公承天受命,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殿内的陆嘉仪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话,看着蜷缩在殿门一脚的天子,发出一声嗤笑。
章长胥瞥了殿内一眼,低声道:“愚蠢。”
“是,奴下蠢钝。”
章长胥没再搭理他,将双手拢在袖中,慢慢朝着与大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太监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将人丢在殿内,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只得跪在原地不敢动作。
临近宫门,章长胥忽然停下脚步,道:“把他收拾干净,好好安置在宫中。”
大太监心中一惊,章长胥对此人的容忍竟是到了如此地步,正惴惴不安间,又听得对方道:“待周显醒后,交由他来处置。”
大太监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安安静静跪在地上,一直等到章长胥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才颤颤巍巍站起来。
静默的千机殿内灯火未熄,黑夜深处庞大的禁宫群落却仿佛一只潜伏的巨兽,随时等待着择人而噬。
第31章 前途
躁动的夜晚,又是一批带着猎犬的卫队从驿道上飞奔而过。
阿二走在最前面探路,袁真背着袁琛跟在后面,阿日和阿义走在最后,从甲卫手里抢来的角弓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像是被上面的血污黏在了手掌上,一边清扫众人走过的痕迹,一边注意着后方是否有追兵出没。
“大哥,到前面和来接我们的人汇合就能回西野了……”
袁真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仿佛真的能看到什么一般。
“嗯。”袁琛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袁真心口剧烈收缩了一下。
从神相门离开的时候,因为他的迟疑,袁琛被一支射中后心,而此刻他几乎感觉不到背上这人的力量。
袁真跨过一个土坎,背上一颠,袁琛便从喉咙里吐了一口血出来。
“哥,你撑住,接我们回西野的人就在前面了……”
袁真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他感觉不到脖子上那条手臂的力气,只觉得背后的黏湿的一片,就像是兄长袁琛把身体里的血全留在了他背上。
“阿真……”冰冷的呼吸打在袁真耳朵上,“我没事……”
袁琛失力又失血,已经有了昏昏欲睡的征兆。
袁真感觉到了背后人的松懈,着急得说话间都仿佛带了哭音:“哥,撑住啊……就算是为了阿真,求求你了……一定要撑住……”
脖子忽然一紧。
袁琛的下巴扣在袁真肩膀上:“闭嘴……少说话……”
袁真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收紧双臂,抿住嘴奋力前行。
袁琛趴在他背上,一只手勾着袁真的脖子,一只手却仿佛没有筋骨一般垂落下来——他的确没有力气了,原本胸口的伤势撕裂太严重,神相门下突围又消耗过度,这一路几乎都是损着命脉强撑过来。
袁琛垂下头,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到那双在土地上快速奔跑的脚,在他能够看见的范围里,都是血色的反光——那些血不单单是从他撕裂的胸口流出来的。
袁琛清楚记得门锁落下时袁真膝盖骨砸进石砖里的声音。
千斤重的城门锁,攻城时都要数十人扛着巨木冲撞,换做寻常人早被当场压碎了血肉,而袁真,硬生生撑了一盏茶的时间。
袁真不可能不痛,然而他一路上都在说:兄长,我们回家。
不断有血顺着袁真的小腿肚流淌下来,淹没在泥土里。
走得越快,血流得越多,可只有尽快逃离他们才能活下来。
“嗖”地一支箭飞过来扎在了袁琛的后心。
“公子——”
“哥——”
更多的箭矢从身后的黑暗中飞出,伴随着狂吠的狗叫。
袁真回过头,面对着射来的箭簇,将背后的兄长遮挡住
阿义捡起地上坠落的箭矢反手射了回去。
体型瘦长的猎狗蹿了出来,一口扑向袁真,旁边的阿日冲过来一甩手臂,将那猎犬打偏。
“阿日——”
随即,另一只猎狗扑出来一口撕开阿日断臂上没有愈合的血肉。
“公子——”
阿二回过头来,一刀斩杀了扑咬袁琛兄弟二人的猎狗。
“杀了这些畜生,不要让他们把人引来。”
阿日闻言,单手掐住咬着自己的那只猎犬,直接摔在了地上。
更多的喧闹声从黑暗中传来。
“公子,他们追过来了——”
阿义朝黑暗中射了一箭,只听到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便立即有狗吠跟了上来。
“快走——”
这次不再是零散的试探,而是大批的追兵。
很快火把从远处的树林里显现出来,紧接着便是飞窜的箭矢。
“公子,你到我前面来——”阿日将背着袁琛的袁真往前一拽,这时恰有一支流矢射来,径直刺穿了阿日拉住袁真的手腕,箭簇从另一边戳了出来。
阿日轻哼了一声,把箭矢□□,交给阿义。
阿义接过带血的箭便朝黑暗中射去——又是一声重物坠地。
与此同时,一条猎犬从黑暗中窜出来,一口叼住了阿义还没有松开弓箭的手掌,狠狠撕咬起来。
阿义痛的扑倒在地,阿日上前,单手费尽力气才将他的手掏出来,却已经是露出森森白骨。
阿义不吭一声,撕了一条布带封住伤口,回头道:“公子,你们先走,我和阿日断后。”
“断什么后,一起走!”袁真咬牙道。
袁真很清楚,阿日、阿义两人口中的“断后”意味着什么。
阿义拉着阿日在袁真身前跪下:“我与阿日名为袁氏家奴,却得公子兄弟以待,可如今西野惶惶不安亟待大公子回归安定人心,公子所顾应该是西野安危,是天下大势,公子待我们以兄弟,我们又何尝不以公子为性命?公子所求即是阿日阿义所求,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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