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卿-哥儿娶夫记》哥儿娶夫记-第24章


另,各家富裕些的,又习惯跟宫氏家风,有了钱能起得了砖房大屋,便免不了要打上一口井……
积攒到如今,一村子竟是能有三十几口井,虽然深度不够的那二十几个早半个多月前就陆陆续续不出水了,可好歹还有十一口,人是肯定渴不死的,甚至还能富余出些浇地。
就是这般,还不是一抬头看着无云的天、一低头看着干涸的河,就心焦?
小王村至少有两三百年没干过拿孩子祭天的事儿了,可别人家要做,他们本也干涉不了。
——如果,那被牺牲的孩子,和小王村完全无关的话。
可怎么可能呢?
程家村那可是距离小王村最近的村落,独眼老三家的第一个夫郎就是在那儿娶的,而除了独眼老三,两村,尤其是王姓和程姓,也是几百年联络有亲的。
连里正家的哥儿,不就也嫁在那处?
也因此,小王村的不少人,才会早在里正没明言只能在白水河里打半日水之前,就尽可能往井里打水浇庄稼,为的也就是给下游的老故交留点儿生路。
到了如今,更是打一会、歇一下的,虽然也有村里决议之故,也有不少人家麦子勉强算是能收的关系,可不也还是为了给下游留点儿活路吗?
否则下足狠心,村老又不能时时在河边盯着,大家多打些水,让麦子多灌些浆,未必不能多打一二成粮食。
不过都是心软、念旧罢了。
想着好歹有些还算产量正常的大豆,前两年年景好时,也多攒下点粮食,怎么都不至于饿死,不少人家甚至都够再吃一年的,今年损失些就损失些,总比饿死老邻居的强……
便都没将事做绝。
不想小王村人不做绝,程家村却要出贱招!
作为牺牲的娃娃,最大的不过五岁,小的甚至才周岁半。
里正年初还喜滋滋带了好大两只鸡往那儿吃周岁酒——
因为最小的那个就是里正家的亲亲外孙子!
这里正家只得一个小哥儿,宠得厉害,小王村比较讲究,同姓不许婚姻,偏村里头别姓人家又不是很看得上,里正又舍不得将他嫁远了,上游那童家沟子又没那各方面都合适的哥儿,就只得寻了对岸的程家村,陪了厚厚嫁妆,嫁给了那村里头一个才十八岁就中了童生的程浩健。
后来那程浩健足有五六年没能考出个名堂来,里正一番秀才岳父的盘算成空,可因为小哥儿嫁过去一直没生养,里正家还要对哥婿加格外礼遇。
到了去年初,小哥儿终于生下个小汉子,里正更是喜出望外,又盘算着能不能拜托宫家的老举人,给那哥婿指点指点,也好早日进学。
后来虽因故耽误,也牵头提议只打半日水,还能为着谁?
结果一番苦心,却成了:
“虽是我独子,但为全村计,让他去侍奉龙王爷也是我一家之幸!”
还镇压下拼死反抗的王氏,妻、子,皆不顾,真是好大义也!
而且不只这个周岁半的娃娃,其他不拘三岁、五岁的,被程家村挑出来做牺牲的七个娃娃,无一不是小王村嫁过去的哥儿所出。
那里头的名堂,可就不仅仅是对不对得起里正这个岳父、对不对得起里正家那哥儿那么简单了。
☆、老实和老憨
当然,小王村嫁到程家村去的哥儿,也不是个个都遭遇到像程浩健那样“大义”的极品货色,大多数人家都还是不太舍得自家血肉的,只不过时下讲究故土难离,又宗族势大,敢于以一身敌一村+一族的勇士,也实在少见就是了。
可少见,却不等于没有。
那程家村里头还有个程老实,嗯,他还真就叫程老实——
因为不像程浩健家那样,曾祖那一辈据说很是攒了些银钱,供着他们父子三代都读了些书,
程老实家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农家,起名也就没那么讲究,这老实头刚出生时就凭长相特征,获得“大头”之名,后来长到十三四岁,因为老实出了名,他爹索性就在给他上族谱的时候,请族长填上“老实”二字。
这位也娶了小王村的哥儿,也是个王氏,更还是宫家的曾外孙——
那大王氏的阿爹童氏,乃是宫家嫁到童家沟子的哥儿多出。
是以这童氏跟着阿爹学了些字,大王氏又跟着童氏学了些字,不说如何知书达理,几个帐画个押,看份契书读个布告都没问题。
程老实原本大字不识一个,这娶了夫郎之后,也跟着学了几个字,好歹签字画押的时候不用按手模,能歪歪扭扭签上自己的名字了,勉强也脱离了睁眼瞎的范围,对自家夫郎自然是又心爱、又敬重。
后来夫夫俩生了两个汉子、一个哥儿,也都跟着他们阿爹学了不少字。
哥儿因着还小未议亲,且不说他;大小子程大平虽没能娶得上小王村的哥儿,却因着识字,农闲时很能在镇子上寻些活计,程老实越发觉得这小王村的哥儿稀罕得不行。
正好,到了二小子程二安十六七岁上头,那大王氏原家哥哥的幼子,因出生时难产一贯体弱的小哥儿王寿寿也刚好及笄。
程老实盘算着这夫郎原家素来兄弟和睦,教出来的哥儿又能写会算的,不说贪图多少嫁妆,若能再教出一二代识字的娃娃,不求考取功名,若都能在镇上寻个轻松的活计,几代下来也未必不能摆脱这地里刨食的艰难哩!
为此,程老实甚至觉得哪怕有个万一,那王寿寿体弱到没法子延续香火,给过继长子的孩子到二房也是一样的。
那程二安又是幼时常见这表弟的,又感念舅家照顾,再无不应。
所以那王寿寿四年前,比里正家那哥儿王瓶儿只晚了一年半,就嫁到了程家村去。
王寿寿也确实至今未有产育,程大平程二安又都大了,牺牲肯定不敢找他们。
程老实家此次,本可以置身事外。
但人为什么是人呢?
就是很多事情,哪怕本可以不沾染到自己身上,也不是就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首先,王寿寿和王瓶儿在原家做哥儿那会子,虽因着一个病弱,一个掐尖,不只不熟,还很有几分刻意疏远。
可谁让两人有缘,偏嫁到一个村子里去了呢?
程家村离小王村是挺近,可不说还隔着一条河,就是一个村里头嫁对门的人家,也没有嫁了人的哥儿随意回原家的呀!
那是要给人讲究的。
于是王寿寿犹自可,他夫家的阿公也是原家的舅舅,夫婿也是幼年相熟过的,自己又一贯不爱走动;
王瓶儿却受不住,程浩健因着两代人读书,规矩不免就比寻常村户大些,
偏王瓶儿原家虽是里正,按说也不该比区区童生家少什么规矩,
但小王村对哥儿素来就宽容些,王瓶儿又是家中极受宠的,
纵然程浩健他阿爹看着他带来的嫁妆和背后站着的小王村,不敢如何刁难,那感觉总有几分不自在。
于是,王瓶儿就开始主动和王寿寿走动了起来。
王寿寿也不是个爱记仇的,王瓶儿那人虽爱掐尖儿,又不是个有坏心的,这走着走着,两人就真慢慢走熟了。
这一回,听说了王寿寿和他那小小子的事,王瓶儿当场就落了泪,看得程二安甚是心疼。
然后,就是这个“再者”了。
程老实一贯都是个老实人,小时候跟着去集上卖点儿自己摘的蘑菇野菜的时候,他就特别老实,老实到都有点傻乎乎的,让人少给个一文两文的,也从来不争执。
有次还将灵芝混在蘑菇里头,给卖了个相当低的价钱,结果买家都走远了,旁边才有识货的人告诉他。
这程老实那会子已经有十四岁,本该是小汉子们血气方刚的时候,偏他实在太老实,也不去问那人——还是同村同族的族叔——为什么之前不提醒他,也没想着追上买家悔了之前那买卖,就那样老老实实一摸后脑勺:
“哦,是吗?”
他老实到准备这次记清,下次不犯就行。
那族叔却给他气得脸都白了,虽不确定里头有几分是遗憾自己没能及时出手将那便宜占下来,比程老实都要心疼许多却是明摆着的。
就这么一个程老实,在村子里头只有更老实的,大半辈子了,都没和谁起过争执,连带得在原家时也有几分好强的大王氏,都跟着老实了许多。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程老实,在自家二郎只敢哭、不敢说的时候,在自家夫郎只皱着眉却踟蹰不语的时候,先拍了板:
“这事不能这么办!亏得那祭祀吉时还要三天后——可这三天也蹊跷得很。”
他咬了咬牙,吩咐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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