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记》第15章


裴幽怔怔望天,已经擦亮,先骑马回到溶月院取银子,又怕不够,在林府账上借了二百两。裴幽想起昨晚着急迷了心智,左奔右突的,还在地上睡了一夜,十分懊恼,自己遇事怎么如此蠢笨起来,又想起方才的梦来,更觉不详。心中着实担心于冰,忙又赶回衙门,四处打点总算问上话,才知道昨晚朱府的大管家卜朝胜已将于冰提到朱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忠的结局出了,笙儿最后没有去借小苓。
☆、第 19 章
且说裴幽得知于冰被朱府的人设计拘住,与陷当日倚云之法如出一辙,急得跌足长叹,又不好就去朱府要人,只得暂且回到林府,细作计较。因想起朱仁这个月生日,自己随便备点贺礼,充个亲戚好友的,他那样的人家,积年累月不知多少人去巴结,想来也分辨不出真假,借此方能进去刺探问话。
作定主意,便差了林府的小厮备了贺礼,自己亲自带着去拜寿,胡诌个名姓就报给朱府的门房,其中一个听了,见裴幽生的温润俊秀,斯文有礼,且锦衣华冠,自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了。一时果然跟出来一个小厮将裴幽迎了进去,只当裴幽是个好结交权贵的爆发户,虽先不曾闻亦并不在意,请了裴幽吃茶。因不是正生日,然送礼庆贺之人络绎不绝,朱府的人都恳切款待,留茶留饭,自不必说。
且说裴幽进得朱府,但见厅殿楼阁,峥嵘轩峻,皆雕梁画栋,山水千里,五云楼台,日月光辉,景夺文章。裴幽四顾观望,步步留心,待入得客室,有丫鬟捧上茶来,又添了几样精致糕点,裴幽佯装被茶呛了,咳嗽起来,一着红缎夹袄的丫头忙跑进来问道:“公子怎么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幽摆手道:“不过是呛了,不碍事。”便拿眼瞅这个小丫头,生的眉目清明,水秀娇俏,虽无十分姿色,却亦有动人之处。裴幽又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早就留心裴幽身形容貌,如今见问,羞得低了头,半晌红了脸小声道:“娇莺。”
裴幽笑道:“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果然好名字。”
那娇莺早已飞红了面皮,人事皆不知了,只呆呆低头站在地上。
裴幽见他如此,方笑问道:“我听闻前日你们府上又来了一位姓于的公子,作的诗极好,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那娇莺想了一想,回道:“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想是公子听错了?最近的一位还是几个月前来的倚云公子,如今住在听雨轩。”
裴幽心下存疑,面上仍笑道:“想是说的这位了,我刚进来,见有个垂花游廊,直通一个垂花门,远远的隔着围墙望见里边儿山水树木,蓊蔚洇润,比此处巍峨大有不同。”
娇莺嘻嘻笑道:“那是我们府的后园子,叫琦园。我们难得能进去逛的。”
裴幽一面拿话试探娇莺,一面心下盘算。一时已吃毕两盏茶,裴幽不便多留,遂请辞而出,仍回到林府。
且说裴幽回到林府,即刻修家书一封,将林忠之事禀告,料定父亲收到信后定起身来凭悼,又添上问候安慰等话,便找人将信寄出。裴幽因林忠之事,心中伤心,又兼于冰之事,更是焦虑忧愁,悬心两日,茶饭不思,往日温润如玉的公子竟萎顿下来,熬得双眼通红,又想着几个月前,大家言笑宴宴,竟如做梦一般。更虑于冰脾性清高,比常人更有几分孤傲,那能受得了如此委屈,唯恐他身体支持不住,生出大病来。且三日后便是秋闱之期,他又平白落了这个罪名,想来已不能参考,他苦读熬煎这十几年,竟因才怀璧而招罪,一朝被小人暗算,身陷囹圄,岂非上天作弄?思及此,不禁垂下泪来。
且说那日于冰被锁进大牢,黑天潮地,也没有半个人来审他。只得抱膝坐在干草上,又悲又愁,又好气又好笑,挨了半日,忽有人进来打开门锁,叫他出来,于冰站起来看,只见那人臃肿肥胖,想是官府差役,又见他穿着与人不同,便猜不出此人底细。
来人正是朱府大管家卜朝胜,平日里殷勤奉承朱仁,因见朱仁对于冰之才十分看重,每每得了于冰的诗词,都点头称赞不已。卜朝胜最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不待主子发话,便私底下作法将于冰囚住,自己再花几个钱打点好衙门,自然顺顺利利将于冰带回朱府,只等过两日,人老实听话了,便献上去讨赏。因走上前来,下死劲看了于冰一回,顿时两眼发直,魂飞天外,忙向身后小厮喝命:“带回去!带回去!关起来!关起来!”
原来这卜朝胜生的面貌丑陋,又好些男风,见于冰生的跟个仙人似的,岂不心动?便欲瞒下此事,将人私自关在林府西南角上自己的偏院内,着人严密看守。因这几日朱仁生辰,自己便抽身先去料理杂事,只等忙完便要摆布于冰。
于冰一日遭变,如今又生一变,着实出乎所料。因进门看见大门匾上似是朱府二字,便心知自己已到了朱府。于冰又是个极机敏的,便已猜到自己被当作那优伶戏子一类,被人随意买卖践踏。又怒又悲,思及几日后便是考期,自己如今已不能去,未报父母教育之恩,师友规谈之德,不敢就死,又不得不死,心中悲愤哀怨,不觉滚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就完结了罢。。。
今天我怎如此短小???
☆、第 20 章
因今日是朱仁生辰的正日子,朱府上下悬灯结彩,屏开鸾凤,宾客往来,罗绮盈门。于冰被锁在西南角上卜朝胜别院枣芳居中,这枣芳居因院里有两颗枣树得名,因远离市巷,地处幽僻,早年是朱府礼佛之所,后因朱仁废此项,禁止朱府上下供佛,遂将枣芳居赏了卜朝胜。众人不解朱仁平生喜爱尽善尽美之事务,所藏之美人才子个个艳色,所纳古董奇货样样精绝,何独容下卜朝胜这个样貌丑陋体态臃肿的愚人?曰:“丑之极致亦为难得。”况卜朝胜确有些经济才干,且口舌锋利,虽众人深恶他行径,亦只能腹诽不敢多言。
于冰自昨日出来,竟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昏昏沉沉朦朦胧胧被反绑着手倒在地上,忽闻外面笙箫鼓乐之音,一震身复又醒了过来,勉强蹭着床头立起身子,眼见桌上有个茶壶,便弓着背过去,偏手挪不到前面来,急得跺脚。只得跌坐在地上。半晌他挪到门口,用肩撞门,并无人答,方知看守不在,于冰心中一喜,全力一撞,奈何两扇门板微漏缝隙便复又紧闭。于冰不顾右肩生疼,咬紧牙关又用左肩去撞,直至两肩磨出血来,渗透白衣,也未成功。于冰只得屈身靠着门板坐在地上,满心凄楚,他忽地想起了裴幽,又想起远去的秦绯,若是他二人遇此境该当如何?不觉惨然一笑。
正在此时,忽闻门外人声鼎沸,大喊大闹起来。忽地听见有人跑过来开锁,哐当一声,门登时开了,于冰早已挪到墙边,只见卜朝胜大喘着气火急火燎冲进来,也不看于冰,忙跑进里屋,半晌抱出一个箱子来,鬼追狗撵似地跑了。于冰出门一看,不禁惊呼一声,只见远处亭台楼阁竟在一片火光之中,浓烟滚滚,朱府上下都是人,跑的跑,喊的喊,逃的逃,苦的哭,竟像是着了魔一样。
于冰摇摇晃晃往前走,火势正从相连的花廊若蛇般飞上枣芳居屋檐。于冰一边随着众人跑,一边听清楚他们喊:“朱公子疯了!”“快跑呀!”因被绑着手,不妨被后边的人撞倒,扑通一声扑到地上,立时雪白的侧脸被蹭出血痕来,于冰疼得直冒冷汗,不知过了多久,人声都远去了,忽觉背后有人,冷惨惨地站在后面。于冰缓缓回头去看,唬得气息都被冻住了,只见朱仁握着把剑,披散着头发,脸似白纸,身着雪衣站在那里,脸上剑上衣上都是血,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又似无间地狱的厉鬼。
朱仁一双眼珠像是从冰中取出,泛着森森冷光。任何人被他用这样一双眼珠看着,都将如坠冰窖。他偏着头去看于冰,似是要分辨眼前的人是谁,倏尔朱仁微微一笑,口内道:“于公子怎会在我府上?想必也是来为我祝寿的?”
于冰心若擂鼓,低头不言。朱仁见他侧倒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又笑道:“原来不然。”便走上前来,举起剑将绳子砍断。
于冰身子不觉发抖,紧紧闭着双眼,只当朱仁要将他斩于剑下,脑袋空空,双耳蒙蒙。半晌方觉双手一轻,向后看去那里还有朱仁?又见火势已有吞天之象,便急着往那大门口去。断井颓垣,烟尘慢慢,于冰刹时又迷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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