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惊鸿》第7章


可这评比他还没见过,那些排在他前面的人他也没听说过,至于陆舆说的话,他更是一头雾水。
陆舆说了一句伤害十分大的话,可当事人听不懂。
当事人听不懂,颜颐却是懂的,他在枫阵耳边道,“如今的十四名是一个五岁小娃。”
十四名,他现在是十五名,对方正好在他前头,而且是一个五岁小娃,枫阵脑子有些晕,“孝正兄,你刚刚说了什么,十五岁?”
“五岁,”颜颐发音标准,是薄郡通行的雅言,有没有十,枫阵听得清清楚楚。
五岁小娃能干什么?枫阵努力回想他的五岁,作为一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孤魂野鬼,他不记得五岁时在干什么,但无非就是抓泥巴,打其他小孩,出身好一点,就是开始学算术、写字,字一般写得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出来那种。
至于枫阵原主,只能说起步比别人高点,天赋比别人好一点,但要说五岁善书,他还没那个自信。
陆舆见枫阵一直不理会自己,怒道,“枫蕴容不过如此。”
“等等,你要如何比?”
颜颐不同意,“你风寒未退,应该好好休息。”
“往前五里有一座亭,亭前有一块碑,乃是前人所书,流传至今,因开头两字是东陵,世人便称它为东陵碑,我们便以东陵碑为评判标准,谁临帖临得像,谁便胜。”
枫阵错愕,这难道不该是各自手书一贴,然后请人来评鉴,一听事情这么麻烦,枫阵顿时不想走了。
“蕴容有病在身,你还是找书榜第十四名比试。”
陆舆面色涨红,“你们这是何意?不敢比就明说,一人答应,一人推脱,真是好气量,好气度,难道薄郡世家便是如此对待天下士人?”
“你若赢了第十四名,自然就赢了蕴容,”颜颐道。
“你这是故意找茬,谁都知道他在雪伏皇宫,我如何能见到。”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让开,”说着,颜颐拿起放在身边的剑,不让,便只能以另一套规则来行事。
“纯璇,你是颜孝正,”陆舆大惊,刚才他一直将注意放在枫阵身上,竟然没有仔细观察这人。
纯璇剑,颜颐的佩剑,如今是名剑榜第十名,和他腰间挂的装饰物可不一样。
“你以势欺人,比不过便要动武。”
枫阵心下郁闷,他们还没比,这个陆舆怎么就断定他比不过。
枫阵拦住颜颐,开口道,“我和他比。”
“你的风寒。”
“刚刚出了一身汗,已经好了很多。”
☆、第 8 章
东陵碑用隶书写成,端庄典雅,又不失狂放,历来为各书家所推崇,枫阵家中便有东陵碑的模本,他也临过,只是和他的风格差别太大,很快就被他丢到了一边。
枫阵的字与东陵碑相比,显得秀气稚嫩,而枫阵也一直喜欢端庄秀丽的小楷,就连那日在薄水河畔,写的也是行楷。
陆舆说要先去找评判的长者,枫阵和颜颐便留在亭中。
过了小半个时辰,陆舆带着一个老者过来了,见到陆舆和那位老者,周围观摩东陵碑的士人被吸引了注意。
“那是顾老先生,今日又是何人要比试?”
“听说是陆玄轸和枫蕴容。”
“是薄郡枫家那个枫蕴容?”
“不然还能有哪个枫蕴容。”
“那可有好戏看了,书榜十六名和十五名的比试可不是哪都能看到的。”
人越聚越多,枫阵看着围过来的人,顿时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陆舆向两人介绍了那位长者,也就是被周围人称为顾老先生的人,此人来自东陵顾家,善书画,声望极高,东陵郡有什么正式的比试,都会请这位老先生评判。
比赛规则很简单,在相同的时间内,两人各拿出一幅作品,必须是当场写就。
比赛事件为两个时辰,由滴漏计时,比试期间,其他人不得靠近,就连颜孝正都被请到了凉亭外,亭中只有陆舆、枫阵和顾老先生。
刚开始,亭外众人还能安静等待,时间一长,周围响起各种讨论声。
“你说谁会赢?”
“未见结果,谁都可能赢。”
“那总得有个分别。”
“我看还是玄轸兄更胜一筹,枫蕴容虽然天资不凡,但终究年轻了点。”
有人插嘴道,“那可未必,枫蕴容的排名在陆玄轸之上。”
“哼,书榜未可尽信。”
“哪里不可信?”
“兄台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娃会比当场所有人都写得好?纵使天纵奇才,也需经历长达十数年的练习,以枫家之厚,百年来,尚只有一个枫蕴容,那五岁小娃何德何能?”
“传闻他生而会书,如何不可能?”
“那你看到了吗?”
“哎,出来了,出来了,”一人喊了一声,其他人顿时停止了讨论,都伸长脖子盯着凉亭内看。
顾老先生先是走到陆舆那边,拿起他的书帖仔细观看,随后和蔼笑道,“尽得东陵碑之长,又自成一体。”
陆舆听了,面有喜色。
“想来是练习了很久吧,”顾老先生又接着道。
“先生果然慧眼如炬,舆临了不下千遍,才有今日小小体会,”陆舆恭敬作揖。
顾老先生又走到枫蕴容面前,这位出自书法家族枫家,想来写出的定不是凡品,想着,他捧起桌上的书帖,刚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荒唐,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军无二将,书无二法。”
看到顾老先生气成这样,陆舆也凑了过来,其他人则是好奇得不得了,但那位是郡中德高望重的顾老先生,谁都不敢当出头鸟。
“这,”陆舆看到之后,脸色也变了,“前半篇秀逸典雅、柔中带刚,后半篇……”
陆舆正思索着该如何表达,却听旁边哐当一声,砚台重重落到地上,一转头,眼前被一抹鲜血染红,耳边传来颜孝正紧张的呼喊。
“蕴容,蕴容——”
亭外士子满是疑惑,这好端端的写个字,怎么就吐血了呢?
“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会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病?”
“得了病还来参加比试,不要命了?”
士子讨论着,声音越来越大,传到了亭中人的耳中,陆舆突然转身,抽出腰间佩剑,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剑砍下,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落在地上。
原本的议论声变成了惊呼,众位士子都是养尊处优惯了,连新鲜的鸡血都没见过,哪见过这种场面。
顾老先生回过神,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快叫医师。”
医师没有,两人被送到了东陵郡,医师把了枫阵的脉后,道,“气血上涌,风寒未愈,病人可曾受过什么刺激?”
“来之前参加过一场书法比试,”颜颐道。
“那就是了,病人需要静养几日,这几日不可再接触此类比试。”
医师一边吩咐,一边抄写方子。
“那能赶路吗?”
医师瞪着颜颐,“他连字都写不了,你还要他赶路,你们这些后生真是胡闹。”
当晚,枫阵醒了过来。
借着月光,枫阵打量着床边之人,有些不确定道,“孝正兄?”
颜颐本就睡得很浅,一听到枫阵的声音便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枫阵迟疑。
“如何?”颜颐面露紧张。
“我好像有些饿了。”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说着,颜颐便出了门,枫阵这才发现他们不在那辆马车里面,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可怎么会到这里的,枫阵便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今日跟陆舆比试,比试开始,他便将身心放到那东陵碑上,凭着以前的练习,不求出新,只求不错。
写到一半,只觉心中堵着一口气,笔下的字也越写越乱,写完之后,口中隐隐有腥甜味,坚持了一会,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厨房温了饭和菜,医师说你饮食要清淡,我只拿了些煮葵菜。”
枫阵瞧了一眼饭碗旁边那孤单单的菜盘,这颜孝正是养兔子的节奏吗?
不过他连续饿了两顿,也不在乎菜怎么样,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枫阵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之前他怀疑过颜孝正趁着他昏倒,把他带回了薄郡,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那他们现在就是在附近的客栈。
可屋里的陈设又让他产生怀疑,床榻桌案看着简洁,没什么雕刻,但都是上好的材料,客栈才不会有这个条件。
“东陵顾府。”
“是那位顾老先生?”
颜颐点了点头。
其实本来是陆舆请他们去陆家的,颜颐拒绝了,而后顾老先生才出了这个办法。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