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秋》第6章


鼻梁,嫩色的嘴唇,发现他白皙的脸上还分布着不明显的点点雀斑,丁豫朗几乎克制不住想朝着那浅褐色的斑点伸出手去触碰,但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闻捷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有些不自在起来:“我差不多该走了。”
丁豫朗不答他,身子靠着他挪了挪,把头凑到离他的脸边,仅有微毫之距,像是细细打量,又好像是要嗅他身上的气味。闻捷身体绷紧,不自觉地往旁边偏了偏,不让丁豫朗的呼吸再洒在自己身上。丁豫朗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退开笑道:“我送你回去。”
闻捷像是松了口气,和他一起下楼。而一路上两人间却再也没有了晚饭时轻松活泼的气氛,空气变得有些黏稠起来,使人呼吸都不得不多花一倍的力气。
闻捷下车前丁豫朗又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我明天还去接你。”
闻捷一时恍惚,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飞快地打开门跳了下去,丁豫朗在他身后喊:“小闻,晚安。”闻捷没有回头,而丁豫朗坐在车里,畅快而满足地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丁豫朗又接了闻捷回家吃饭。没有了亲人的小孩大多禁不住这种温馨气氛的诱惑,丁豫朗决心一点点地让闻捷依赖自己,从简单的热饭热菜开始,从一句句嘘寒问暖开始。
果然,吃饭时闻捷感叹道:“爷爷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像这样跟人坐在家里一起吃饭了。”
丁豫朗不禁笑道:“你邻居的小燕子呢,怎么不把她叫过来。”
闻捷面色暗了暗:“她结婚很早,那时候已经嫁人了。”
丁豫朗看出他的脸色变化,害怕又踩到雷区,便换了个话题:“其实我也很久没这样了,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你来了这屋子里才有点人气,我也要多谢你。”
闻捷挑眉:“你以前那些伴侣呢?”
“他们不跟我住在一起,其实我很少带人回家,外面认识人的更不会带回来,所以第一次的时候跟你去了酒店。”
闻捷听到他说起两人刚认识的第一夜,怕他往下又要说什么羞人的话,赶紧给他夹了块鱼,打断他:“这个味道不错。”
丁豫朗眉开眼笑:“你看我总把你抓来我家,可见我对你跟对他们是不一样的。不过真没想到你知道了会这么高兴,还主动给我夹菜。”说着尝了一口鱼肉,“果然小闻夹的菜味道特别好。”
闻捷翻了个白眼,无论什么事这个人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思来曲解。丁豫朗暗笑,见好就收,不再逗弄他。
回去的路上,丁豫朗温柔地表白:“我十几年都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感觉像回到了十七岁。”
闻捷道:“你有一个美好的十七岁。”
“十七岁本来就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闻捷叹了口气:“我十七岁的时候,小燕子结了婚,一个朋友为救我而死,然后爷爷也过世了。发生了很多事,从那时候起,我的生活彻底不一样了。”随即又道,“算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闻捷的语气虽然平实,却让丁豫朗心中一恸:“我希望你跟我说这些,高兴的事,难过的事,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小闻,我希望你信任我,依赖着我,告诉我好不好?”
闻捷沉吟了很久,最后才道:“再说吧。”
回去后丁豫朗一直在想着闻捷说过的话。既然闻捷和白燕只是好朋友,为什么白燕结婚的事会让他这么难过?那个为救他而死的人,应该就是上回闻捷提到的那朵自恋的水仙花,他和自己一样对闻捷死缠烂打,想必是对闻捷心有爱慕,但闻捷却只称他为“朋友”,可他的死还是让闻捷深受打击的把?而闻捷所说的“发生了很多事”究竟又是哪些事?为什么他的生活会彻底不一样了?丁豫朗有很多事想弄清楚,却又一点也找不出头绪。
频繁的短信和偶尔的电话是不能省的,进入九月下旬,昼夜温差更为明显,因此也给了丁豫朗更多展示关心的理由。闻捷的回复渐渐不再只限于短短几个字,偶尔还会说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道路曲折,前途光明,丁豫朗信心满满,坚信攻下闻捷这座堡垒只是时间问题。
又是一个周末,台风让初秋湿润而寒凉。丁豫朗知道了闻捷平时在市区里的一个手机卖场打工,看天气不好,便专门到卖场门口等他。虽然二人都没有挑明,但周末到丁豫朗家吃饭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惯例。
见到闻捷后丁豫朗又递给他一束红玫瑰,闻捷疑惑,丁豫朗笑道:“上回的那束花已经枯萎得差不多了,所以给你一束新的。”
“你知道我不会拿回去的。”
“我知道,所以才要送给你,养在我家里,见花如见人。”
闻捷开始学会对这些甜言蜜语免疫:“这个九月的雨好像特别多。”
“这回应该真的是今年最后一个台风了吧。”
二人又是一起做饭,一起享用劳动成果。吃饱了丁豫朗坐在沙发上满足的摸摸肚子,看看旁边心爱的男孩,一时间幸福得无法自持,忍不住伸手覆盖住了闻捷的手,闻捷又要挣开,丁豫朗用了力气紧紧握住,道:“小闻,不要逃开我。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过什么,大概是些不太好的事,我心里喜欢你,怜惜你,想让你往后都开开心心的生活。”
闻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小燕子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比我大一岁,妈妈很早就跟人跑了,爸爸酗酒,常常打她,她从小过得很苦。后来她爸爸迷上了赌博,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把她嫁给了一个外地的生意人,我再没见过她。姜书辰当年在学校里是明星,长得好看,又会画画,人傲得很,他喜欢我。当时他跟一个混混头子有矛盾,有一天那人带了一帮兄弟堵住我们,姜书辰帮我挡了一刀,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我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他是中风去的。”说完顿了顿,“都发生在我十七岁那年。”
闻捷这一大串说下来,听得丁豫朗又惊讶又难过,之前心中的那些疑问都得到了答案。青梅竹马命运坎坷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朋友用血肉之躯挡住了刺向自己的刀子,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也撒手人寰,从此孤苦无依。眼前这个青涩而内向的男孩当年大概曾被被自责和歉疚深深掩埋,被痛苦和悲伤反复洗刷,他流过很多眼泪吧,在只有一个人的夜里从噩梦中惊醒过无数次吧?丁豫朗狠狠抱住闻捷,像是抱住了那个十七岁的几乎失去了一切的少年。闻捷并不挣脱,只是拍拍他的背:“怎么好像还要我安慰你。”
“小闻,和我在一起,我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会逗人开心。小闻,我想让你开心。”
闻捷微微笑着:“我可不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外面的雨还是在下个不停,丁豫朗感觉自己的心像在水里涤荡过一遍,从未如此清明,从未与闻捷如此靠近。
还是送闻捷回学校,分别时丁豫朗在闻捷脸上亲了亲,道:“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闻捷嗯了一声,下了车。丁豫朗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把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录在眼里,记在脑中。丁豫朗想起自己当年那可怜巴巴的单恋,给老友发了条短信:爱大概不能让人遗忘过去,却能让人憧憬未来。
老友回复:酸死了,是不是还要带着你的小情人去放风筝,给他写两句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中秋节的晚上闻捷的学院里有晚会,丁豫朗跟公司里几位同样是外地的同事一起聚了餐,结束后忽然间格外地想念闻捷,便擅自跑去了他的学校。这天晚上的月亮圆得像个找不出漏洞的谎言。月亮即便明亮,月辉也总是清清冷冷的。丁豫朗等在闻捷的楼下,脑子里正想着前几天闻捷跟自己说起过去的经历,他原本确实因为闻捷的坦诚相告而欣慰非常,可仍隐约地觉得放心不下,似乎那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应该还有一些被隐藏着的东西,更为复杂的,更为残忍的。
校园里很空,丁豫朗看到闻捷和几个年纪相仿的男生一起走过来,他没有看到自己,似乎正在跟同伴讨论着刚刚看到的节目,在说到什么有趣的内容时,有个聒噪的男生突然一声大叫“你—胡—说—!”引得其他几个人一阵哄笑。闻捷也笑了起来,比他们都含蓄一些,清白的月光是冷的,昏黄的灯光是暖的,此时相互交映在他的脸上,让丁豫朗看得着了迷。
等那几个朝气的男孩子走近,丁豫朗想开口叫住闻捷,但又顾忌他人敏感,脸皮薄,怕他不好向同学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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