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意》第48章


过海,大昭人不知便罢了,匈奴人多多少少总该知道一些风声。何况,要购置十万大军的武器兵马,在中原必然引人注目,那私兵的那些武器兵马,无声无息的,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皇帝为此质问匈奴而今的单于——呼延墨毒。莽川原可极其临近此人为左贤王时的地界,呼延墨毒只连连推说不知,将责任一股脑儿全推在了亡逝的乌羌单于身上。
薛存芳:我觉得不好,可能对我的肾不好。
薛存芳随即听得一阵接一阵簌簌破风之声,埋伏之人竟用上了箭矢!众人连忙拔刀劈砍,被逼只能退后,中箭的马匹长嘶一声,重重跌落在地,扬起一片厚重的尘土,护卫燃放信号烟,在天空中爆出一声清亮的哨响,弥散开异色的烟雾,又有数十黑衣人趁乱冲杀了上来,两方厮杀成了一团。
没有料到的是,这当中有人偏偏盯上了薛存芳,绕到后面悄无声息地逼近对方,等薛存芳察觉到时已来不及了——耳畔响起比箭矢来得更为凌厉迅疾的破风之声,是刀!
他后退一步,来不及退到被波及的范围之外,然而阖眼等上片刻,分明听有利刃刺破衣衫、扎进肉体的声音,那一刀却迟迟没有落到他身上,四面倒是响起了几声惊呼。
起初是疼痛难忍的,稍一动作也牵扯伤口作祟,何况伤及心肺,咳喘间止不住有血丝渗溢,他感到周身的温度和精力也随失血不住向外流失,使不出一丝力气,连睁开双眼也成困难。有人陪伴在他身侧,一声一声呼唤他的名字,他隐隐知道那人是谁……疼痛似乎由此消解了几分,那人小心翼翼地揽住了他,攥紧了他的手,骤然有几滴灼热的液体溅上了他的手背,他勉力动了动手指,却抬不起手去抚摸对方的面容。
后来有人来为他疗伤、上药、包扎,那人的伤药似乎极管用,不出几日,疼痛感便渐渐平息了。
“你若醒来,我就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答案……”
他自幼熟知聂徵,早知以聂徵一贯的性情,不动情则矣,一朝倘若真的动情,顽石开窍,只怕是心如匪石,不可转也。只是他从前没有料到,这人会是自己罢了……
他忽道:“自小到大,或为皮囊,或为身份,或是虚情,或是假意,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追逐爱慕我之者大有人在,如恒河沙数,往来不绝。”
“皇上的话说动了我,他说得不错,聂家或许于薛家有所亏欠,聂徵却不欠我什么。恰恰相反,他还是于我有救命之恩的恩人,没有他,何来今日的我?聂徵这人我清楚,数十年来如一日,勤勉自持,供奉己身,为君为民……我自来看不惯他,因他与我截然不同,”薛存芳道,“但我……佩服他这样的人。”
聂徵若有所感,身躯一动,薛存芳已踱步走到了他面前。
他抬眼直直看来,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可……”聂徵眉心微蹙,堪称虔诚地凝望着薛存芳,发出了着实叫他难解的疑问:“相思何解?”
这十万人所得军饷少得可怜,所需物资自然是从冒领的军饷那儿挪用的,至于其他……自聂泽登基以来,曾数次往北疆颁发免税的敕牒,而武阳王是如何做的?往往十家租税收了九家的,才传达下皇帝的敕牒。那余下的一家,不是与他沾亲带故,就是与他暗通款曲,往他的私库里送钱的了。
薛存芳蹙眉道:“选住处做什么?”
对方俨然是有备而来,人数远多于他们,好在聂徵的护卫皆为禁军和“明衣钦”中的佼佼者,悍勇非常人,双方相持不下,场面一时胶着。
没有料到的是,这当中偏偏有人盯上了薛存芳,绕到后面悄无声息地逼近了他,等薛存芳察觉到时已来不及了——耳畔响起比箭矢来得更为凌厉迅疾的破风之声,是刀!
他后退一步,来不及退到被波及的范围之外,然而阖眼等上片刻,分明听有利刃刺破衣衫、扎进肉体的声音,那一刀却没有落到他身上,四面倒是响起了几声惊呼。
后来有人来为他疗伤、上药、包扎……那人的伤药似乎极管用,不出几日,疼痛感便渐渐平息了。
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然而梦总是会醒的。
“阿徵当初为我在这把扇子上提诗时,虽写得一手好字,却不解此诗中情意,”薛存芳从扇面后抬眼看他,目中盛满一脉盈动而温柔的月光,他问,“而今,你明白了吗?”
第50章 番外:欺君
蜡烛已燃尽一半,烛泪层层堆叠在烛台上,是一汪凝固的红,艳得出奇。
烛火下男子的面容俨然已浮上了倦意,他放下手中文书,闭目静静养神,不过多时就再度睁开眼,执起边上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下一刻,他不由皱起眉,茶已经冷了,苦涩之味愈重,但他还是将冰凉的茶水咽了下去——可以醒神。
而今他在武阳王的地界行事,处处受人掣肘,必须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同时又得寸阴必争,抢在对方的前头,所以丝毫懈怠不得。
他执起毛笔,在文书上细细批阅,放置一旁等待墨干,再拿起了另一份文书。
他垂眼看去,数年来早已养成一目十行之速,目光只在瞥见一个名字时凝定了,他微一怔忪,不由攥紧了那一页孱薄的纸张,拧紧了眉心……
怎么会……
翌日齐王向武阳王辞别,道是武阳一郡巡视已毕,接下来将前往中山。
武阳王闻讯自然松一口气,又免不了疑心,路上让人盯紧了聂徵的动向。
齐王一到中山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各地视察,分身乏术,看来是无暇顾忌他处了。
却说一日日暮,齐王一行途经一处驿馆,众人当夜在此地落了脚。
齐王自然被安排进了最好的厢房里,近来诸事烦扰,疲于应对。他屏退诸人,有意一人清静。一个时辰后,门扉被人叩响,为三长一短之声。
聂徵让他们进来了。
进来的有两人,皆着玄色劲装,头戴皂纱帷帽,难辨面容。
他抬头看过去,一人解下帷帽,上前一步,俯身行了一礼,“齐王殿下。”
“扶柳伯不必多礼。”
二人曾有几面之缘,只能论的上点头之交。
“此次委屈扶柳伯了。”
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薛天,甚至不能让皇帝知道,他们二人曾见过面。
聂徵忖度起此事时,才发现身边可用、可信又不会将此事通禀圣上之人寥寥无几,好在并非没有。
“不知齐王殿下如此召臣前来,有何要事?”薛天对他,自然免不了提防和戒备。
可今次聂徵不得不与他交浅言深了。
“扶柳伯,你去过莽川原吗?”
走前薛天到底问了一句:“殿下为何要助薛氏?”
此计是在害薛天,却是在助薛氏。
聂徵沉吟一阵,道:“我与你的兄长……为挚友。”
其后聂徵呈予皇帝的密奏中,言明三年前武阳王寿宴,扶柳伯应邀赴宴,受到了武阳王的暗中招揽,其觉察到武阳王不臣之心,有意深入虎穴,蛰伏于武阳王身侧,收集罪证。无奈武阳王于北地之势树大根深,周遭群狼环伺,敌友莫测,扶柳伯亦不敢轻举妄动,而今得齐王巡视之机,方陈明真相,并奉上武阳王一应罪证。
这些罪证经聂徵筛查后,泰半送了上去,却也有一些被他亲自焚毁了,从此无人得知。
即便如此,只怕也难以打消聂泽对扶柳伯乃至薛氏的疑心。
直至聂徵受命重回武阳,半途中收到北地连夜送来的一份急报。
纸上的内容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竟松了一口气。
父皇一度耳提面命要他做的齐王,慎独持身,克己奉公……他或许难以圆满了。
皇兄的信任他亦注定辜负了。
他有了私心。
扶柳伯身首异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的血实则是染在他手上的。
——但他不会后悔。
第51章 番外:后来事
薛存芳和聂徵已有两年不得见。
他在中山,聂徵在京城,相隔两地,千里之遥,唯有鸿雁传书以寄托一二。
好在这两年他也没怎么闲着,皇帝颁布敕命于剑堑关外重筑外城,大抵是念及昔年发起此事的薛将军,薛存芳也落了个监工的职责。对此他分外上心,一得闲就频频往关外跑。
大昭在北疆有这番大动作,匈奴自然不乐见。
匈奴人暗中纠集了一支军队,不时前来侵扰滋事,北军遂往外城调拨了人马驻扎。只是敌暗我明,匈奴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大昭军队难免被动,好在人数上是敌寡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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