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人》第3章


路南浔把琉璃珠往怀里一揣,抬腿就走。
元宝立马扑上去抱住路南浔大腿,道:“别啊别啊,我我我告诉你就是了!主人的书房!主人经常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好久都不出来!”
过两日便是冬至,路南浔买了一斤韭菜几两鲜肉便在宅子里开始擀面团,包饺子。
将韭菜肉沫拌好,面团擀出薄薄的一张,拿碗口一压,一张张圆盘似的面皮便活灵活现,馅儿一挖,面皮一裹,拇食两指交错一掐便掐出面皮边的花来,一个个挺着肚子立在蒸笼上,俏皮可爱。
方蒸好一屉,元宝已经闻香而来,趴在一边两眼直直地盯着蒸笼,快要盯出两个洞来。
路南浔倒了一碟陈醋,备好碗筷,道:“好了。”
元宝欢呼一声,筷子也不拿,直接用手拈起一个就往嘴里送,被烫的嗷嗷直叫唤。
路南浔也不动筷,望着桌子的那头,月疏就坐在那,问道:“怎么样?”
月疏:“很香。”
路南浔笑了笑,往月疏面前的碗里夹了几个,才自顾自地吃起来,他吃的很慢,细细地品尝,仿佛想让香味再停留久一点。
月疏拿起筷子踌躇了一阵又放下,叹了一声,道:“何必?”
路南浔只当没听到,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我都给你做,不会的我去学,大娘可喜欢我了,我去请教她。”
月疏:“你自己的事呢?”
路南浔沉默了一下,道:“不急。”
月疏:“没有区别,你是第一个,但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路南浔:“你怎知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月疏:“反正你们都会走,该做什么就去做吧。”
一阵冷风拂过,路南浔知道他走了。
路南浔没有再提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照样过着闲适自在的逍遥日子。
日日坐在玉兰树下与月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过两天便是月圆,你……还去湖心亭么?”
月疏坐在树上,眼神放空,望着远处,不答。
路南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晚风习习,湖心亭里对影成三,一人一影一月。
路南浔自斟自酌,渐渐地便觉得乏味。再有一个时辰便是子时了,月疏该是不会来了。
正胡思乱想间,木桥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来了。路南浔坐正了身子。
月疏从垂幔中走出,一下子呆立当场。一人身穿一件藏青色描金长袍,墨缎般的长发披泻而下,每个动作每一细微处都像极了数十年前的那个人,他可以想见下一刻那人便回过头来笑着朝他招手,疏儿……
那人伸指沾了酒水,在石桌上写道:“疏儿,你来了。”
月疏的眼泪再也困不住了,扑簌着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君承……”
“疏儿,莫哭。”
“君承,君承……”
月疏几步上前拥住阔别多年的背影。
“君承,你别走,不要走……”
那人依然不说话,轻轻拍着月疏的手臂安慰他。
月疏却渐渐放开了手,慢慢往后退。
“路南浔。”
路南浔转过身来,心疼地看着月疏脸上挂着的眼珠,伸手想揩去,却被挥开了。
月疏皱着眉头:“戏弄我很好玩吗?”
路南浔连忙解释道:“不,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那么伤心,我看你坐在树上,总是露出那种神情……”
月疏:“说起来我还得千恩万谢?”
路南浔:“月疏,别再等了。”
月疏:“你是如何得知的?”
路南浔:“我看到了书房暗格里的信,还有这件袍子。”
月疏:“没用的,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你也会走。”
路南浔上前一把抱住月疏,用胸口的温度熨烫他的冰冷。
路南浔:“我不走了,我不走。”
月疏:“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路南浔:“我不管你是人,是妖,还是鬼,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
月疏:“路南浔……你真的是个书呆子。”
第4章 四
过几日便是除夕,路南浔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喊上众人,连铜钱面前也摆上了一个平口碗。
路南浔望着空空如也的梨花凳,问道:“月疏呢?”
元宝支支吾吾地答:“今日是那人祭日。”
路南浔沉默了,良久才呼出一口气,道:“你们先吃吧,我去寻他。”
转角的书房亮着微弱的灯光,路南浔敲了敲门,推门而入。月疏在椅子里睡着了,手里攥着一封泛黄的信,上面的墨迹力透纸背,铿锵有力,一笔一划间露出的杀伐之气,谅路南浔习得魏碑多年,当初想要临摹此人笔迹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路南浔抽出信纸,伸手去抱月疏,不经意看见他鬓角似干未干的水痕,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怜惜地轻轻吻去。
月疏挣了挣,悠悠地醒了。
“什么时辰了?”
“晚饭已经布好了,吃点么?”
“好。”月疏自己站起来,往大厅走去。
一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气氛沉重。
见月疏放下碗筷,路南浔给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路南浔问道:“吃饱了吗?”
月疏点了点头,一只手就被拽了过去。路南浔带着他走到院子里的空地前,元宝正拿着香去点燃地上的引线,哇哩哇啦地跑出老远。
“砰!”火花一飞冲天,在最高处爆开,炸出无数烟花,星光四溢。
“砰砰砰!”子时到了,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燃爆竹,热闹非凡。
“新年快乐。”路南浔笑着看向月疏,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烟花的璀璨光芒映在月疏的眸子上,像是夜半时分的星辰大海,多看几眼,便溺在里头,无法自拔。
“新年快乐。”月疏也笑笑,回望他。
路南浔一扫阴霾,心情畅快,打横抱起月疏往弄月阁奔去。
桌上有壶酒,路南浔倒了两杯,一杯递过去。
月疏也不问,接过便昂头喝了。
“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路南浔环顾四周,颇感怀念。“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仙人了,你恍惚而至,又来去匆匆,就像神秘莫测的谪仙一般……”
路南浔从怀里拿出玉兰簪,走过去帮月疏挽起秀发,松松地在脑后梳了个发髻。而后他蹲下来,趴在月疏的膝头,抚弄着他鬓角掉落下来的碎发,“我知道我一介凡体肉身,何能何德触摸到天上的谪仙人,所以那日看到你坐在玉兰树上,我就很庆幸,庆幸你在这里……在我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你有那么长那么长的光阴,我不过是这数十年的过客,若能与你相守,该是无憾了。”
月疏不接话,只拿水光粼粼的眸子看着他。路南浔伸手遮住他的双眼。“不要这么看我。”
路南浔凑过去吻住他,“今晚,就把我当成他,好不好?”
月疏顿了顿,幽幽地叹口气。
没有预想中的拒绝,路南浔只当他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他大着胆子,把袍子铺在地上,将月疏轻轻地推倒,亲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下巴,再细细地碾压那粉嫩水润的嘴唇。路南浔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动,仿佛在细细品尝一顿上好佳肴,舍不得吃完,又忍不住去碰。
月疏的发髻散了开来,黑发载着月华铺泄了一地,波光流转。天地万物寂静无声,只剩路南浔胸口那方寸之地的擂鼓声。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湖心亭中却温暖如春。
半夜子时,一个身影自院中匆匆走出,来到玉兰树下,沉吟片刻,挽起袖子割破了手指,借着微弱的月光,将指尖的几滴鲜血尽数洒入土里。只见黑黢黢的地面忽的剧烈翻动了几下,再定睛看时,又安静了下来。那人掩好双手,左右看看,往原路折返。
一只黑鸦“唿”地一下从树枝上展开翅膀,朝着月色飞去。
翌日醒来,路南浔拥着被子翻了个身,看见月疏近在咫尺恬静的侧颜,笑了笑,将他一并抱在了怀里,继续睡。
“日上三竿了,书呆子。”
路南浔侧了身,将人压在底下,“左右无事,再睡会。”
“……”月疏伸腿踢了踢装死的某人。
“真好。”路南浔埋进月疏的脖颈间,用力地嗅了嗅,“好香。”
月疏瑟缩了一下。“好什么好。”
“一睁眼就可以看到你,真好。”
挣扎间抖散了原本就凌乱的中衣,月疏触着路南浔肩头的印记,问道:“这是哪处风流哪家女儿留下的定情牙印?”
路南浔打了个哈哈,“生下来便有了。”
“你可晓得,胎记都是前世带来的,就为了下一世一眼便能认出对方。”
“这般玄乎?可我也没遇到什么命定之人,倒是遇上了你……”路南浔伸指捏了捏月疏的鼻尖,又摸着背上的牙印,喃喃道:“那我将这印记带到下一世去,你来寻我么?”
月疏心中一恸,脑中浮起他曾与方君承的初见,雪地冰凉,他将年幼的他背起,他在摇晃中醒转,害怕这未知的陌生人,怕极没法出声,一口咬在了他肩头,当场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