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人》第4章


了他肩头,当场见了血。后来他就常取笑说,要一直带着这个印记,永生永世。可最后,依然是等也等不到,寻也寻不着。
月疏收敛了心神,“起来吧,想吃馄饨了。”
“好,马上去给你买。”路南浔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二十有七的男子汉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哎,恋爱中的人儿呀~”元宝抱着铜钱在花园里晒太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月疏顺手整理了床铺,想起昨晚的被翻红浪,脸上不禁有些赧然。却见眼前抖落了一个香囊,正是那日自己不小心留在了亭中。“这个呆子……”月疏将香囊在手中拿捏了一下,放回了枕头下面收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路南浔转眼便回来了,月疏挽起了长发,坐在树下,摆开棋盘,玉兰簪剔透晶莹,美人温润如玉。路南浔再也挪不动脚步。
“书呆子,你要饿死我?”月疏破空掷来一颗石子。
路南浔傻乎乎地揉揉额角,心里甜得能拧出蜜来。
两人一人执黑一人执白,直杀到金乌西坠,腹中高鸣。
第5章 五
往后的日子也无波无澜,月疏也不再坐在树上了,或对弈或赌书,两人拌嘴一人讨饶,日子过得不亦乐乎。路南浔再也记不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一日月疏再提上京赶考一事,“你现在上路还来得及。”
路南浔漫不经心地笑了:“我自幼便是孤儿,上京也不过是众多前路中平凡的一条,五湖四海内,何处皆可为家,何况……”
月疏:“何况什么?”
路南浔望进他的眸子,道:“何况,你在哪,家便在哪。”
月疏动容了,敛了眉目,久久不说话。
转眼间便到了元宵节。镇子上有个花灯节,元宝偶尔提起,月疏也流露出向往,路南浔趁机提出二人一起前往,他却婉言拒绝了,脸上布满了失落。
当日路南浔出去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归。
月疏听见声响,迷迷糊糊地走出去,方想开口询问,却被满园的灯光堵住了滚到嘴边的话语。
只见屋檐下,树上,花架上,假山上都挂满了五颜六色各不相同的花灯,一个比一个精美,一个赛一个的别致。瞬间将花园点缀得犹如天宫般的繁华富丽,火树银花不夜天。
路南浔上前牵过月疏的手,从这头走到那头,一路走马观花,目不暇接。
“我要让你一日看尽长安花。”路南浔低低地在月疏耳边笑着说。
月疏喃喃道:“很美。”
路南浔难得见他这呆呆的样子,心中柔软,伸手刮了下那通红的鼻梁,“没有你美。”
“你莫取笑我。”
“哈哈,不笑你,来,拿着。”路南浔像变戏法般的又拿出两个莲花模样的河灯,“我看好多姑娘都在河边放这个花灯,还在上面写上名字……”
路南浔递过去一支毛笔,便径直走开了。他一个人走到池塘的另一边,写下歪歪扭扭的月疏二字,轻轻地放在水面上,看灯光摇曳,慢慢地荡开去。之所以走开,一是今日为人抄书抄了一日,右手总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不想让月疏瞧见;二是不想看他写下的名字,若是自己倒是欣喜,若是那人……莫非自己一个大活人还要跟个亡灵吃干醋么?路南浔望向对面,月疏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却隐隐感觉他有点难过。
路南浔再等了一会,便过去唤他回房了。
那一夜的花灯便一直挂在院子里,没有再拆下来过。
春去秋来,万花开了又败,院里的玉兰始终没有动静。路南浔得空将书架上的书搬出来晒,继而去挑水,给每一盆花草浇过水,再蹲到玉兰树下,耐心地一碗水一碗水往上淋,可这树根也忒奇怪,多少水浇上去都渗不到泥土里,最后水痕逶迤流了一地。
“这般奇怪……”路南浔嘟囔着。
月疏在檐下看了半响,叹息一声,拉过路南浔继续往上浇水的手,“没用的。”
“为什么?”
“别问了。”
月疏将他拖走了。
那夜,月疏重又坐回树上,望着山下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要等的归人早已不知在哪个轮回的角落,索性,老天眷顾,红尘俗世中,让他找到了可以相依的人。月疏回头看屋里昏黄的灯光,微微地笑了。
寂静的黑夜深处里,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月疏朝那处望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黑一白二人领着一队人从花园穿墙而过,那群人个个披散着头发,只穿一身白,手上脚上皆缚上了枷锁,故而走起路来,发出极大的动静。
月疏在心里道了声不好,一闪身挡在当头二人面前。元宝也从房中窜出,对着那些人张牙舞爪。
“何方妖孽拦路于前,还不速速退下?”白衣人厉声喝道。手中判官笔一挥,将元宝凭空甩了出去。
“白无常,黑无常,昔日判官老儿与我约法三章,绝不踏足此地,今日是何故?”月疏瞪视二人,却是半步不让。
“我道是谁,区区一个小小地缚灵,还能阻拦我地狱使者?”黑无常说罢便要上前。白无常拦住他。
“判官大人的确与我打过招呼,若无事不得扰了阁下清净之地,可在下等今日是有要事在身,还望行个方便。”
“什么要事?”
“房中之人阳寿已尽,我等正要将他带回冥界。”
“白无常,他今年才二十有七,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白无常摇摇头,“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生死簿上写得明明白白,白纸黑字,错不了。”
“不可能……”月疏难以置信地望着白无常。
“哎~实不相瞒,”白无常看出月疏与房中人关系非凡,解释道:“路南浔前生乃是南国大将军,一生杀戮太重,命中所背的血腥杀气须得历经三世才能消弭,因而此人三生三世都是短寿寡亲之人。”
“南国将军?”
白无常双唇一开一合,仿佛在月疏耳边炸开了一个响炮。“正是,南国将军方君承。”
月疏浑身震了震,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不小心就要站立不稳。元宝扶着他,焦急地唤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白无常,你回去禀报判官老儿,这人我留他七日,七日后,你再前来,我绝不阻拦。”
“这……”
“判官老儿曾经欠下我一个人情,你告诉他,是该还的时候了。”
白无常无法,只好悻悻地带人走了。
“此事,不能告诉他。”月疏板起脸来对元宝说,元宝不安地点了点头。
第6章 六
“铜钱,你又把我的袜子拖到哪里去了?”路南浔晨早起来实在是再也找不出一双袜子了,只好满宅子地找铜钱。
“元宝,铜钱呢?”元宝坐在廊前数他的宝贝琉璃珠,闻言指了指池塘方向。
路南浔寻到湖心亭,果然看见铜钱趴在角落里睡着,肚子底下垫着两双白袜子。路南浔好笑地走过去挪开他,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红木漆的柱身上刻着一行字:“多情不改年年色。”那字迹娟秀小巧,是那么熟悉的到骨子里,闭上双眼他都能认出来。痕迹尤新,周边却平整,料想是被人时时摩挲。
早知如此。路南浔心神恍惚地往回走。
月疏在树下摆棋盘,路南浔鬼使神差地走上前,问道:“那夜的花灯,你写的是什么?”
月疏伸到棋盘上的手顿住了,半响道:“与你何干。”
路南浔:“我不奢求像那人一样被你时时刻刻挂念在心,但你同我一起这些时日,可曾匀有半分真心予我?”
月疏索性丢开棋盘,抬眼看着气冲冲的路南浔:“怎么了?前段时间不是好好的么?今日是为了何事跟我吵?”
是了是了,自己都知道的,也是甘愿的。这般扯破脸面又是何必。
路南浔恹恹地走开了。没有看见月疏一瞬间暗淡下去的脸色。
接下来的半日,路南浔都没有看见月疏。
往书房寻去,才见月疏倒在椅子里,杯盏散乱一地。路南浔心疼地抱起他,小心地放倒在床铺上,为他仔细捻好被子,正待抽身离去,月疏抓住了他的手,嘴里含糊地喊道:“别走。”
“好好,我不走,我陪你。”
“嗯……君承……别走……”
“好……”路南浔悄悄地揩去月疏脸上划过的水痕,任凭自己的眼泪在脸上肆虐,啪嗒啪嗒地拍打在心上,生疼。
路南浔一直抓着月疏的手,最后哭得累了睡着了。月疏见没了声响,睁开了清明的双眸,望着枕边人的睡颜,终夜都没有阖眼。
阎王殿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众鬼差押着好不容易制服的地缚灵上前,判官百忙之中抬头望了一眼,示意身边的人退下。
“月疏,经年不见,你越发能耐了啊。”判官放下手中的笔。
“判官老头,我今日来,只为了问你一事。”
“何事?”判官挑了挑两撇浓浓的眉毛。
“若我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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