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路》第2章


。鐾纺敲窗 ?br /> 最后的那几个字尾音短促,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满以为苏凌景会生气,却见他仍旧一脸温和的答道:“实不相瞒,臣只有十五岁,只是大颛历制不满十六岁不得入朝为官,臣做了这等欺君罔上的事,还盼太子帮忙隐瞒!”言罢还冲他眨了眨眼。
太子惊愕:“喂喂,你不是开玩笑吧?”
苏凌景却不想和他纠缠,翻身上马,催促道:“快回去吧,再晚就误了宵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善若水避锋芒
风雪交加的荒野中只一间竹屋,透出如斗的灯光,屋子很小,却给人宁静安详之意,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正中木几上摆着一双玉斗,一只玉觥,一把温酒的双狮纹金铛。
桌前端坐的男子从温酒的金铛中捞出一把玉壶,将面前的玉斗斟满,又给对面斟了七八分满,做完这些,便端起玉斗细细品着。
他望了望窗外纯黑的夜色,有些怅然地自语:这么大的风雪,怕是不会来了罢。
正想着,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踩雪的声音,一人正往这边走来。
门被轻敲了两下,来人不等屋主的回答,便自顾推开了虚掩的门。
风雪顺着洞开的门灌入,带来清新湿润的气息,来人把门掩上,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刚毅的侧脸线条隐隐透着王者的尊贵之气,薄唇微微抿着,一双厉眸掩了素来凌人的气势,将端坐在桌前的人细细审视着。
一室寂然无声。
桌前的男子从容地给自己斟满酒,抬眸打量了一眼来人,淡然说道:“你来了。”
波澜不惊的语气,一如从前。
来人紧了紧身侧的拳,面上却丝毫瞧不出端倪,也淡淡道:“是,我来了。”
是你,而不是皇上,是我,而不是朕。
桌旁端坐的男人此时才微露了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得正好,梅隐香的酒温正好,我可是藏了十年都舍不得开封呢!”
来人坐下,持了玉斗将酒一饮而尽,照杯一亮,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从屋外传来一更又一更的木鱼声,在寂静的雪夜里越来越清晰,一顿一顿的直敲入人的心底,来人目露疑惑,而此前的白衣男子却微笑着解释:“离这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古刹,每到此时,便有木鱼声传来,子恪,你的耳力越来越好了。”
来人听着这声子恪,竟怔然不语,多少年再没听过有人唤自己的字了,这大颛十九州的子民,哪一个不是对他敬畏有加,唯独他苏凌景,没有君臣之礼,罔顾世俗桎梏,敢唤他一声子恪。
离得近了子恪才发现,苏凌景仍旧是四年前分别时的样子,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是比原来更消瘦了。
四年前他劝他留在他身边做辅国丞相,他没有应允,四年之后他邀他雪夜饮酒,怕不止是这么简单。
子恪按下心中的不安,温言问道:“祁门关一别,已近四年时间,这些年你还好吗?”
苏凌景闻言,扬眉笑笑:“很好,你看这屋外的梅,已过了好几度荣华了,这些年我看着它枯荣繁茂,就如你这些年在盛京圣权在握、整吏安民,觉得很好。”他说这话时仍旧波澜不惊,却不知怎的,有说不出的寥落。
子恪听他云淡风轻的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事情,想到四年前的崇华殿之乱,忽然有些黯然:“老师,我让你失望了么?”
苏凌景笑道:“子恪,我早就不是你的老师了,四年前你教我要在荣枯处读风华,你说让我看你托起的盛世江山,你做到了,甚至比历代君王做得都要好,我怎么会失望?”我只是遗憾,再也不能看着你这样骄傲的走下去了。
子恪还待再问,苏凌景却没让他说下去,只是转移了话题:“子恪,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习武的事么?”
怎么会不记得?
正德二十八年冬,东苑开阔的练武坪上。
苏凌景问刚刚舞完一套龙辰剑法的太子:“子恪,你觉得世上最好的杀人利器是什么?”
太子举了举手中的利器:“自然是剑。”
“哦?”苏凌景挑眉,“那我可要讨教讨教太子的剑术。”
“请便,”太子比了个龙辰剑法的起势,盛气凌人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苏凌景俯身从地上捡了一截枯枝,似乎还在手上掂了掂,觉得还挺称手,这才温温吞吞的说:“那就请太子多指教了!”
太子被苏凌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刺激到了,龙辰剑法耍得虎虎生威,剑锋凌厉,招招直取苏凌景要害。
而苏凌景却闲庭信步的见招拆招,丝毫不见纷乱,显然游刃有余。
太子见每每要得手时都被苏凌景轻巧的避开,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催动手中的内力,攻势越发凌厉。
啪一声,劲力相撞,震得剑身一颤,下一秒,剑断成了两截。
太子不可思议的瞧着手中的断剑,再见苏凌景手中完好无损的枯枝,不可思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凌景却没有回答,只道:“现在,你还认为剑是世上最好的杀人利器了么?”
太子虽不愿承认,别扭了半晌,才道:“杀人不在于利器的形式,而在于武功的高低,老师内功深厚,我甘拜下风。”
苏凌景摸了摸太子的头,笑道:“子恪,你领悟的很好!”接着用劲一推,把太子推到了练武坪旁的深潭里。
太子所料未及,呛了口水,刚爬到岸边想要对苏凌景破口大骂,岂料深潭峭壁上的瀑布兜头洒下,浇了他满头满脸,他在水中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又倒下了。
苏凌景见太子半天都没有动静,心下一紧,想到他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深冬水寒,莫要出什么事才好,于是赶忙飞身掠入水中,想要把他捞起,却不知原本毫无动静的人此刻却猛地将他拽入水中,边拽还边骂:“苏凌景你个混蛋!!”
两人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浑身都湿透了,此刻寒风一吹,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太子此刻怒气仍旧未消:“苏凌景,你干嘛把我推下水!?”
苏凌景却没有半分愧疚,依旧一脸平静地道:“自然是让你体会一下在水中是如何练剑的,”水中的苏凌景不见一丝狼狈,竟还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既然你也把我拉下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罢!”
苏凌景将断剑递给太子,示意他站在瀑布下再使一套龙辰剑法。
“你确定不是在整我?”太子将信将疑的提着剑走到瀑布下,冷水兜面而来,其水势虽不浩大,但其中的阻力却不容忽视,一套剑法舞下来,原本流畅的剑法在水中竟凝滞梗塞,而剑气的凌厉此刻却因着水的阻力绵软无力,简直就像绣花拳一样无用。
太子懊丧的举着短剑,不顾满脸的水花,苦恼道:“怎么会这样?”
苏凌景却是早已预料到了,他一边接过太子手中的剑,一边流畅的耍出龙辰剑法,瀑布水流丝毫无损他身形的俊逸潇洒,舞完之后他道:“在水中自然是如此,你需要使出比平时多几倍的劲力,你方才说,杀人的利器不在于形式如何,而在于武功高低,便是第一层的领悟,我的武功胜过你,赢你自然容易,只是这水看似柔弱,却也是世间最坚硬之物。”
苏凌景将太子从水中捞起,又接着道:“前几日读老子,可还记得里面的一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虽为不争,却可杀人于无形。”苏凌景盯着太子的眼睛认真道:“子恪,你的剑法同你的人一样,太露锋芒,总有一天会反为其所累,不若如这水一般,至柔至刚,一样可杀人于无形。”
太子若有所思的揣摩着苏凌景的话,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苏凌景收了严肃的神色,有些无奈道:“大冬天的推你下水果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走吧,回去换衣服了。”
太子跟在身后一面打喷嚏一面嘟囔:“哼,你也知道。”
那个冬天太子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热,苏凌景免了他日常的功课,只陪他下棋填词,日子过得到也算轻松惬意,只是病后的太子沉稳了许多,宫人们都说太子发了场大病转性了,只苏凌景嫌弃般的抱怨,这太子的身子骨也太娇弱了,不过是下了趟水而已啊……
作者有话要说:
☆、雨打孤舟秦淮夜
雨打孤舟秦淮夜 
想到这里,子恪忽然笑道:“那个冬天我发了一周的高热,后来被父皇禁足,哪也去不了,都是托你的福。”
苏凌景也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挑眉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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