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第3章


“这、这、”老鸨只剩这字在口。
渊澄施施然站起,留两个男童整衣系带,“比本王还大三岁,比这两大了近一轮,人老菊残不中用。”
那文曲瞪大的眼未能及时合上,转投渊澄,实诚实得张口出声,“王爷二十二?看着和我家主子差不多…”
文无隅忍不住侧过头去掩嘴偷笑,简直乐不可支。
渊澄一记冷眼扫去,文曲忙噤声,缩在一旁。
老鸨会错了眼色,公鸭嗓子叫唤开,“你这奴才,怎么说话的,王爷面若冠玉英姿飒爽,你家主子一大把年纪能和小倌人比,瞧人家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掐出水?掐一个我看看!”
文曲不甘示弱,他在涟漪阁,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和老鸨素日里拌嘴只赢不输。
老鸨气急,叉腰一步冲到文曲面前,指着他鼻子,“你说掐就掐,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你们主仆两个,不对,三个,在这儿混吃混喝,想老娘给你们送终吗!”
这话太过污人清听,文曲肯定不能忍,一跺脚腰杆笔挺,直眉阔嘴,
“呔,你个老鸨子,良心喂了狗啦,自打我家主子进阁,没少给你赚钱,摸着你的五脏六腑,问问自己,没我家主子,你得少多少恩客!怎么也得两成吧?我家主子年纪大点咋滴,你就急着把他扫地出门了?臭不要脸!这条街,说到底就是卖皮相的,管甚年纪大小,我家主子长得有比这两毛头小子差?谁要敢说差谁就是睁眼瞎,这么两个小东西,我一脚能踹飞五个!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娘娘唧唧!”
文无隅往旁边挪了几小脚,一副吾听不见听不见的样子,可胸口却憋着笑,一抖一抖的,脸都憋红润不少。
渊澄拉下脸眉深锁,身旁两个男童眼睛水汪汪得委屈极了。
连齐见状不对,走了两步欲拉架。
老鸨子经遭一顿数落,自然不服输,三寸金莲踮起脚尖,气势腾腾上升,话刚到嘴边,唾沫星子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我家主子是不景气了咋滴,由着你埋汰?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你就是关公的铡刀不认人了!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老娘们!卸磨杀驴,狼心狗肺,鸡同鸭讲,狗屁不通……”
文曲骂着骂着一时词穷,抡起平日里学的成语,个个不离畜生。
“连齐,”渊澄被吵得太阳穴咚咚直跳,音量自动高八分,“谁再叨叨个没完,把他舌头绞下来喂狗!”
阁楼立马鸦雀无声,文曲识相得闭了嘴退到文无隅身后,老鸨子怒气难消也只得忿忿忍下。
渊澄阖眼靠上软榻,两个小童贴心得绕到后头,为他按摩捶背。
过了半柱香,老鸨大着胆子,涕泪横流地跪倒,
“王爷,不是老奴没良心,文相公卖相是一等一的,可就是死心眼,不听调教,老奴只想给他争个好出路,这年纪也大了,干不了几年了呀……”
好出路,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不知道怀敬王喜新厌旧换男宠比翻书还快。可再想想,貌似还真有那份心,倘若被王爷打发出府,银子赚了自由也有了,稳赢啊。
文曲投去一个白眼,默不作声。
消停半晌,渊澄终于又发话,瞅着眼下的境况,不把人买下,反倒是他亏心似的,
“除了背死书,还会什么?”
不赖他非得究根问底,实在此君一不软二不香,姿色是有,却也非举世无双。
文无隅正冥思苦想,身后又一脚踹他,一回头,就见文曲龇牙咧嘴,“快说!快说!”
文无隅叹了口气,捋捋拂尘,“回禀王爷,会一点道场,王爷府上若有红白喜事,吾可为王爷供斋醮神,稍以求福免灾。”
渊澄掀眼看了下他,“本王不信这些。”
隔了一会,又道,“倒也算长处。”
无影脚踢得勤快,文无隅屏气将脚一抬迅速跺下,不偏不倚正中文曲脚尖,文曲不敢嚎啕出声,拼命忍着,模样可算是解气,他这才对软榻上的尊爷道,“吾还会一点测字。”
“测字?”渊澄哼笑,假道士变作了神棍,他挥挥手,“取笔墨。”
不消片刻,连齐捧着不知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人送来的纸笔,放到几案。
渊澄走到几案旁,示意文无隅近前来。
毫笔吞墨,一挥而就。
末了他回头看文无隅,极为有礼地抬手作请姿。
文无隅延颈一瞧,好个龙飞凤舞的容字,遂道,
“请问王爷问姻缘还是仕途?”
渊澄负手而立,他倒想看看假道士是不是真神棍,“且讲就是。”
尾随而来的文曲暗暗捏了把汗,盼着就好和他斗嘴的无用主子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文无隅悠然转身,踱步几脚,俯仰两回,终于面向渊澄,侃侃道出,
“容字,上穴中人下口。王爷若问仕途,自然鹏程万里无可限量,不过道经第九篇有言,持而盈之,不知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恕在下冒言,穴,亦同人之居所,安身之处,人字去头,立口之上,是为勿视,勿闻,勿听,勿言,万千功名终归尘土,王爷后半生若是归隐山林,必当后报无穷。”
渊澄细细听着,只觉得玄乎其玄,言下貌似有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之意,见他停下,渊澄抬了抬下巴,“接着讲。”
文无隅于是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说道,
“若问姻缘,穴,乃人之根本,亦可称心穴,如此便好理解,王爷心中有个无法言说出口之人,若想喜得良缘,须得无所顾忌敞开心扉。同上,穴称之为人之居所的话,或许此人正在王爷府中。”
渊澄忽然面若冰霜,眼中竟生杀气,他捉住文无隅的手腕,似笑非笑慢慢凑近他的眼前。
文无隅深切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令他脊背发冷,握在腕上的手力气越来越重。
文曲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的了…我家、主子说的不对,还请王爷、恕罪,恕罪…”
渊澄没搭理他,盯紧了文无隅,“据说修道之人讲究清静无为,追求长生不死,不知文公子修道,可有成仙之法?”
手上脉门越发紧迫,文无隅呼吸变得急促,“回王爷,在下皈奉道法不久,方入修道之行,修的是精气神,王爷所说成仙之法,讲究炼气,辟谷,内丹修炼诸如此类,在下尚不能知…”说完两眼频频翻白。
渊澄却未就此放过,冷哼着加重力道,“修身养命?那你这么做不怕仙人怪罪?又是谁教的你做娼?”
文无隅额头直冒冷汗,嘴唇发白,这等时候居然还笑得出,“自然是祖师爷所教,识心见性、除情去欲、忍耻含垢、苦己利人……”
满口扯谎!渊澄眼见着他话没说完两眼一闭,及时收了手,没让他摔到自己身上,而是头磕几案砰地一声倒地昏死。
文曲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探他鼻息,幸好幸好,没死!
转而怒目圆睁,拿眼神大胆且放肆地狠剐渊澄。
渊澄扫灰一般拍拍手掌,看了眼四脚朝地之人,拂袖而去。
第4章 
文无隅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他活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是自家房间没错。
一个背影哼着小曲儿忙前忙后,桌上地下堆着几个大包袱。
他单手撑床面,颤颤巍巍坐起,额头一阵针刺般的疼,他抬手摸到一层粗布,低头一看,左手打着绷带,挂在脖颈上。
“文曲。”
文曲扭身过来,笑靥如花迎上,“主子醒了啊。”
文无隅看了看胸前自己的左手,没等发问,文曲叉上腰对着他一顿数落,
“你也太没用了,跌一跤都能把手跌断,放心吧,没残废,养个半月就好了,唉,又花了不少银子,你交给我保管的钱快花完了,把私房钱掏出来吧,别这么小气,我又不会给你乱花。”
文无隅仿佛没听见这番言论,问起其他来,“昨儿赏钱老鸨给了么?”
文曲摸出怀中银票,气呼呼甩他手中,“喏,一千两,给你!”
看着文无隅将银票收起藏进枕头底下,他气愤不平地嘟囔,“小气吧啦的,没良心,亏得我费了九牛二虎把你背回来,忒重了,死猪一样沉!”
文无隅左耳进右耳出,检查起自己的伤势,“家用的另外给,而且吾就要进王府伺候,吃香喝辣都有你的份。”
文曲怪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王爷买了你去?”
文无隅瞥了眼一坨一坨的细软,他是断手又不瞎,脑子别提多清楚。
文曲吐了口气,又开始翻箱倒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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