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第71章


百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连齐该交代的业已交代清楚,将散场时有人出声打趣,引起众人一阵窃笑。
军营生活…就是如此,耍嘴皮过过瘾罢了,齐明秀习以为常,微微眯眼冲那人道,“敢拿我玩笑,事情要是办砸,小心我把你们一个个摁地上打!”
“哪能啊,保证万无一失,您平时的教训,我们可都记着呢!”
都是一群不怕死的,这时候还有心情玩笑,齐玦挥手打住,下令就地解散。
弹指之间周遭重归悄静,好似自始自尾只那三人。
连齐不由地深看一眼齐玦。
齐玦对上目光,冲他颌首一笑,转头看见齐明秀已经走出校场,对他身旁护卫吩咐着什么。
他移步过去,看眼二人,问,“何事?”
齐明秀话未说完,便对他道,“我让小轩备点酒菜,一会儿我们给渊澄送过去。”
齐玦想了想,点头允可。
漆黑无垠的夜空,月如钩,遥遥高悬。
木屋里齐玦三人已等候多时。
模糊人影从夜色中缓缓而来,轮廓渐渐清晰,正是渊澄和文无隅二人。
久立门口的齐明秀脸色刹白,心绪翻腾,垂于身侧的双手不觉攥紧了拳。
齐玦迎上前,见此二人并无异样,只那文公子一抹唇色嫣红如血,额前伏贴的碎发是半干模样,似乎明白了齐明秀怒而不发的原因。
齐玦拍拍他紧绷的手臂,笑问,“王爷去了哪,叫我们好等。”
渊澄已察觉齐明秀神色愤然,却当视若无睹,弯眉笑道,“明秀提起的湖泊,找了许久没找到。”
齐玦信以为真,指了指方向,“往西三里便是平湖。”
渊澄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眼,点头假装才知道,又问,“事情都安排下了吧?”
“都已妥当。”齐玦应道。
渊澄看见一桌菜肴,眼睛顿时发亮,湖边折腾半晌,又走了些路,肚子早已咕咕叫。
占了上座,三人各捡一边,连齐没位置很是尴尬,不过没等他挪脚离开,渊澄冲他勾手,示意他一同落座。
居下座的文无隅反应快,忙往一边移了移,让连齐挨着齐明秀那边,尽可能远离随时可能爆发的怨气。
菜系菜色无需多言,就是那一坛坛酒,委实多得可以,七只一溜摆齐明秀身后的茶案上。
五人神色各异。
渊澄却是个没心肺的模样,给一人塞一坛,口中说着无需客气拘谨的客套话,便先自闷一杯。
这一顿饭的郁郁程度恐怕比中午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人微醺气氛也随之舒缓,渊澄闲闲开口,问齐玦,“明秀在你这,读书练武可曾懈怠偷懒?”
齐玦回说不曾,看眼齐明秀他又道,“全赖王爷谆教,明秀才不至于荒废时光。”话说到这像是欲言又止,想言谢,又以为谢字不足以,而且未免生分。
渊澄微垂眼,含笑道,“武功是我教的,学问嘛,有请过先生,后来便让他自己琢磨了,我呀,一直是个不爱读书写字的。”
文无隅淡淡扫一眼在坐四人,兀自专注进食。听口气,怕是喝高兴了,都没留意到齐明秀借酒消愁喝空了一坛酒,他自然假装没看见,只想早早远离是非之地。
又听齐玦朗朗笑开,英雄略同地沉了声悄悄道,“不瞒你,我从小看见书就头疼!”
渊澄笑不拢嘴,和齐玦举杯相碰。
“不过我好学武,看明秀的身手,想必王爷的武功不同凡响,有机会切磋几招。”
“甚好甚好!”
说着两人一饮而尽。
“明秀刚来那会儿,我领他去校场操练,底下有几个副手跟了我好些年,素爱斗勇好胜,见营地来了新人,就想分个高下,当时明秀一张脸别提多难看,也不搭理他们。那些个副手没遇过他这般傲的,尽拿言语相激,三日五日的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对一,一打二,一战三,将他们打得连连叫服,这后来,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他们和明秀的关系都快赶上我了!”
齐玦絮絮说着,言语间满是对齐明秀的赞赏之意。
使得渊澄也庆幸不已,两人看齐明秀的眼神闪闪发光。
文无隅懒得听二人唠嗑,放下碗筷准备离场。
却见齐明秀翻起衣袖,将一只银质手钏摘下,放进一旁盛满酒的瓷碗,叮一声翠响,手钏沉入碗底,银光水光交融,幽幽泛着寒意。
这手钏造型平平,通体光滑,没有半笔赘刻,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首尾衔接处有一朵指尖大小扁型的雕花。
文无隅瞧了眼,那朵雕花像是同心结。
“你们爱谈旧事,不妨我也讲一个吧。”齐明秀双颊染红晕,眼神些微虚浮,盯着手钏食指浸入碗中拨弄着酒水轻轻打转。
座上四人投去目光,不待他人出声,齐明秀自顾接着说道,语气像自嘲,夹带着难掩的酸楚,“这东西一眼看去稀松平常,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中间这枚同心结,出自宝器雕刻大师之手,吹影镂尘精巧绝伦。”他将手钏取出,揪着衣袖开始擦拭,眼神专注,动作极缓,“十年来我片刻不离戴着它,最近却发现,当初比月光更银灿的光泽越来越暗,我想尽办法却好像无济于事。送我的人跟我说,同心是不离,不移,不弃,换作你们,舍得丢么?”
齐明秀挑眉一笑,斜睨渊澄。
话中之人不言而喻。
第88章 
怨念久积,因此‘报应’接踵。
文无隅本是秉着看戏的心情,可见齐明秀如此深情又伤情,怜悯之余更加心绪纷杂。
他微垂着头,瞥了一眼渊澄,除了面颊浅浅酡红,神色分毫未改。
“周易有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渊澄觑眼文无隅,又看向齐明秀,眼神不闪不躲。
“你胡扯!”齐明秀闻言瞋目而起,猛一拳震拍桌面。
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文无隅也不由地身子一抖,他眼神怪异地看向渊澄,如此大言不惭且面不改色者,无出其右。
“你再说一次,你当初说的同心,是指什么!”
齐明秀甚怒之下脸色涨红,嘴唇颤巍,血红的双眼泛起浅浅水光,声音哽塞轻颤。
渊澄依然端坐,长叹一记,扫了一眼齐玦。
却齐明秀嘶吼着声追道,“不知廉耻的人,还怕难堪吗!”
“明秀!”
一声沉而重的低斥喝止了齐明秀,齐玦凛然注视着他,起身之间却神情缓柔下来,声音捏得不轻不重,“你醉了,早些回去吧。”
齐明秀被这一吼惊怔住,眼泪夺眶而出,愈发显得委屈,可又心中气愤难平,他踉跄后退,被身后的长椅拌了下,一个趔趄压倒了茶案,仅剩的一坛酒滚落,打翻在地,他发抖的手指着齐玦,
“你…你是我舅舅,居然帮他…”
齐玦声音徐缓,“我记得,可现在是你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齐明秀闻听此言忽而大笑,眼泪却止不住侵湿了脸庞,笑罢表情已经失控,瞪大的双眼,似乎要滴出血来,他牙咬切齿道,“我的身份,将来的皇帝?你们口口声声…口口声声…可有谁尊重我的意愿?你,你只是个下贱的娼妓,凭什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凭什么跟我争,你们一个一个都护着他,凭什么?凭什么我是皇帝,却比不过他……”
他怒指文无隅,下一刻猛扑前几步,将八仙桌掀翻在地。
文无隅连忙后退开,靠墙站得老远。
满地的碎瓷剩菜,狼藉一片。渊澄和齐玦面面相觑两无言。
那厢齐明秀瘫坐在地,双手捂脸,断断续续呜咽着,口中喃喃不止。
一室静默。
好一会儿,齐玦走到他身旁,蹲下身扶着他的肩膀,轻声细语道,“明秀,走了,回去歇息。”
齐明秀受惊一般猛地昂头,脸颊依然湿漉,“我不走,我不走…”他立马踉跄着站起,跌跌撞撞跑进渊澄该住的房间。
齐玦只好垂手站起,看向渊澄,却是无言开口。
渊澄扯了下嘴角,抹一把有些发热的脸,短叹一声,“你先回吧,等他清醒我再和他谈谈。”
齐玦也无声叹一息,“其实明秀很少沾酒。”
他伸手作请,渊澄便提步往外走。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今日该是喝多了。”
渊澄默不作声。
齐玦继续措辞道,“个中情由不知者不言,王爷护他这些年想必是最了解他的人,只能劳王爷开解他了。”
见渊澄点头,齐玦抱手道辞便抽身上马。
文无隅早已悄悄退回房间。
连齐拿一根木棍手脚并用清扫厅堂。
渊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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