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202章


梅红继续说道:“算是奴婢愿意作证。您为皇后娘娘接生时,奴婢在贵妃身边侍侯。奴婢的话也无法证实这孩子是皇后娘娘的遗腹子。所有人都目睹娘娘难产孩子亡于腹。谁会相信您的话呢?”
池起良苦笑道:“为刚死去的足月孕妇接生本来靠运气。谁也不知道孩子是否还活着。”
还因为皇后娘娘的神情让他直觉的认为有人不想让皇子活着。梅红的话点醒了池起良。抱着这个孩子去面圣,先不说能不能见到皇。算见着了,贵妃绝对不会让皇相信这是皇后的亲子。还能反诬自己违禁潜入坤宁宫抱一个婴儿来混淆皇室血脉。这个罪名足以诛灭池家九族。
池起良此时才发现,先前想偷偷为皇后接生,生下来是死胎便罢了。胎儿活着再告知皇帝的想法实在天真。
“池大人。娘娘给我的时间不多。她的人很快会来乾清宫。发现皇后腹没了孩子,再发现咱俩出现在乾清宫……咱们根本见不到皇会死!池大人,该怎么办?”
如果前来查验,发现皇后腹已无胎儿,定会封闭宫禁搜索。一旦被人发现自己违禁留在坤宁宫,便是死罪。
池起良当机立断:“这孩子,只能偷偷送出宫去。交到陈家人手。他本是捡来的一条命。将来再想法子为他明证身份。先离开这里。”
梅红将婴儿小心放进食盒里,目光落在地毯那截血糊糊的猫尾。
池起良压低声威胁道:“你敢动心思我现在杀了你!”
“不不,奴婢不是想加害小皇子。”梅红突然下定了决心,“奴婢带着小皇子逃出宫去。留下来,知晓这天大的秘密难免会被贵妃灭口。这宫里,奴婢实在不想呆了。大人,您想保娘娘清白还是保住小皇子的性命?”
池起良被她说得愣了愣,目光落在那截猫尾,这才反应过来。贵妃的毒计是想让皇后成为妖孽,彻底受先帝嫌恶。已经换大礼服的皇后,不会再重新换衣着装。只要前来察验的人看到这截剥皮猫尾,不会再仔细验看皇后腹是否还有孩子。小皇子安全了。反之,皇后腹胎儿消失的秘密保不住了。
他心一横跪下朝皇后行了大礼:“娘娘,为了小皇子,臣冒犯了!”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的秘密,想必皇后娘娘宁可遭受污名也在所不惜,不会怪罪于他。池起良快速布置好,和提着食盒的梅红朝西角门狂奔离开。
许贵妃算想杀人灭口,也不会让梅红留在坤宁宫。西角门果然虚掩无人。两人刚离开,碰撞得哗啦作响甲胄声在夜色响了起来。一片火把灯光包围了坤宁宫。
没过多久,谭诚捧着一只盒子从宫走了出来。他的脸被灯火映得分明。夜色里传来他淡然的声音:“皇口喻,坤宁宫人侍奉不周,全部处死!”
缩躲在黑暗宫墙外的池起良与梅红听着坤宁宫隐约传出的哭叫声,面白如纸。
漫长的一夜过去,天空浮起了鱼肚白。宫门缓缓开启。
皇帝卧床不起。池起良已站在乾清宫的偏殿,混在焦头烂额的御医讨论着皇帝的药方。
梅红凭借贵妃宫里的腰牌带着孩子出了宫。
有心注意贵妃宫情形的池起良在数天后听到了梅红坠井身亡的消息。池起良胆战心惊,却意外平安无事。只是再没有了那个孩子的消息。是死是活,他并不知晓,也不敢打听。
陈皇后怀的是怪胎,难产身亡的秘密被皇帝掩盖过去,从此厌了陈氏。一年后立了贵妃为后。陈氏一族渐渐式微。
池起良记下了这件事情,将秘密埋在了心底。
……
“大人年轻时的恋人。我的父亲。我池家满门,都死于同一个秘密。”穆澜眼瞳飘浮着愤怒与悲哀。
两行清泪滑落,陈瀚方闭了眼睛。
十几年来,他日夜所思之困惑,如今悉数释疑。
他不难猜测,当年于红梅带着陈后遗孤出宫,不打算再回去。不出意外,定是被许家人找到。为掩人耳目,又将她擒回宫里,推进了井。
他突然感觉胸腔里的心被一股力量绞紧。心紧绞痛之时恨意顿生。是许太后杀了他的女人。是许氏一族毁了他的幸福。
陈瀚方抬头注视着穆澜:“池院正想让梅红抱着皇子去陈家。她是贵妃的人,陈家人不见得相信她。所以她出宫后定为皇子另寻了个地方安置。我想,她只有一个去处。”
“可惜梅于氏痴傻了。她身边也没有孩子。是死是活,无从知晓。”穆澜并不纠结这件事。她盯着陈瀚方道,“前情往事大人都已知晓。大人会出卖我换取平安富贵吗?”
如果没有于梅氏姑侄,他早成了黄土下的白骨。陈瀚方的目光清正平和:“你来找我,定有所求。”
总算没有找错人。否则她只能杀陈瀚方灭口。穆澜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在下,只想求一个公道!”
为何凶手能高高在安享荣华富贵。父亲忠心耿耿,冒险为死去的陈皇后池接生皇子,依先帝之意熬煮回春汤,到头来池家满门无辜却遭灭门?
她要求一个公道!
第235章 林家人
进了腊月,眼瞅着年关将至,江南扬州的林家老宅却难见半分喜庆。穿着青布厚袄的下人们纵然在做事,也忍不住朝银杏院的方向瞅几眼。
一入冬,大老爷再次卧床不起。郎说大老爷已经时日无多,林氏族人在二老爷的陪同下频繁出入银杏院。下人们心里想着同样的一个问题,大老爷过世后,林家主事的人还会是年轻的大公子吗?
林一川坐在银杏院里假山的归来亭顶。他坐得极其闲适:双腿随意搭在斜瓦,往后仰着,胳膊肘撑着屋脊。仿佛在欣赏着风景。
亭下,燕声抱着剑缩着脖子,时不时吸吸鼻子,跺一跺冻僵的脚。雁行不阴不阳说少爷喝点冷风,心里会舒服点。燕声却不想跟着雁行躲屋里取暖。这种时侯他怎么能不陪着少爷呢?
燕声只盼着银杏院里的客人赶紧走。少爷不用在亭顶吹风,他也能进屋暖和暖和。
风卷走了浮雪,露出的青黑色屋脊像一笔笔墨痕,安静勾勒出一幅水墨长卷。林家庭园真美!这么美的地方怎的涌来一堆讨人厌的苍蝇?林一川无声叹了口气。眼角余光扫到人影出没,随手从身边捏了团雪,朝着正院屋脊的浮雪砸了过去。
“啪!”
轻响声后,瓦的浮雪簌簌落下。刚巧不巧地落在才走出正房的林二老爷父子身。
冰冷的雪落进了脖子里,冻得林二老爷哆嗦了下,转头大骂:“怎的不把雪扫干净?我大哥还没死呢!”
落后一步的林一鸣拍落肩头的雪,眯着眼转头扫视着回廊垂手站立的下人们,哼了声道:“我大伯父还没死呢!这些刁奴如此懈怠!这银杏院没个长辈撑着规矩都散漫了。”
随后步出正堂的林氏族人纷纷点头应和起来。林二老爷听着恭维声,又高兴起来,拱手道:“天寒地冻,劳烦各位前来探望。还请去花厅饮杯热酒暖暖身子。”
说着呼喝着下人去备酒席。俨然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
林一川心尖尖被掐了一把,疼得蹙紧了眉。我爹还没死呢。轮得到你们父子俩口口声声咒他死了?他抓起身边的雪,左右开弓朝林一鸣砸了过去。
“哎哟!哪个王八蛋敢打本少爷!”林一鸣连续被砸了三四个雪团,狼狈得抱头大叫。
林二老爷定晴一看。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影子晃动,林一川已跃下归来亭,站在了他面前。他胼手一指,未出口的骂声变成了无奈:“一川呐,你都十九了,还这么顽皮?”
顽皮?林一川想翻白眼。他十岁起跟在父亲身边见林家管事,十五岁接触林家生意。不知道顽皮两字怎么写了。
有位年长老者将拐杖往地重重杵下:“不在你爹床前侍侯,却还有心情玩雪砸你兄弟,太不像话了!”
林一川惊喜地躬身行礼:“哎哟,九老太爷!前些天听说被你儿子赌输了二百亩地气得下不了床,那可是您家最大的一块良田呢。侄孙正想着去看您,您来了。想必我二叔帮着您将那二百亩地赎回来了?”
九老太爷面色一僵,轻咳了几声掩饰。林二老爷笑着扶住了他:“同宗同族,自当守望相助。怎能让祖业落于外人之手。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一番话让族人们夸起了林二老爷。九老太爷僵硬的脸也和缓起来。
林一川暗嗤笑着,一步又迈到了林一鸣身前:“想和一鸣开个玩笑,没想到一鸣正好把脸凑了过来……来,让堂兄看看,伤着没有。”
这是开玩笑?去你妈的开玩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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