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第77章


皇帝嘲讽一笑:“封荣,朕最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无主见,大事无魄力,小事多犹豫,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长到现在,碰到个新奇的,就愚蠢到要来跟朕谈喜欢,你也配?你自己摸着心口告诉朕,你这次是真喜欢,还是恰巧被捧到这地步,不得不假装喜欢?你害怕,朕早就清楚你什么想法,雨中求婚旨,呵,恐怕是演给自己看的吧?你是害怕,你害怕若是不去喜欢他在乎他,这世上就没你喜欢的东西了,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姓封的,大多如此。平日里看起来和善,真撕破脸时,句句诛心。
南柳抬袖掩面,无法平静下来。
是的,她害怕。
皇帝在婚旨上盖上玉玺,道:“你愚蠢到连朕的意思都看不明白。你就是不为他跪,朕也不屑于动他,他还不配朕费那份心。拿好你的婚旨,想明白就点个头,去让他们宣旨。家国面前你给朕谈情爱?你连封泽那四岁小孩都不如!”
南柳泪滴婚旨,伤心道:“我不能……”
“封荣,你现在没资格和朕讨价还价!”皇帝一甩袖,喝道,“京羽卫,去宣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明天更新时间还是不定,十点可以试着刷新一次,看看有没有,没有的话就是下午一两点左右了。字数依然是万字……
祝食用愉快
嗯改了错别字……
南柳跟北舟的爹是柳书名,没前朝帝的事……南柳妈生气是因为女儿性格越长越像前朝帝,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皇位。
☆、第57章 雨夜诉请
五月初二,正午时分刚过; 傅居回府接婚旨。
大婚定在八月二十二; 暑秋迎喜; 三日大庆。
街上都是四处奔跑恭贺大喜的人,拾京在制造办,将断断续续听到的话拼凑整齐; 知道的婚旨的内容和成婚的时间,一句话没说,坐下来磨线膛。
他眯起一只眼; 依照图纸标注,校对着线膛位置。轮椅声咯吱咯吱走近; 又停下来; 昭王爷费力说道:“你拿东西的姿势都对,可那锉不是那么用的……”
拾京慢慢把东西放下来; 看着地上铺开的鹿皮工具袋; 忽然问昭王:“我见过它们。阿爸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就是这些。他拿这些工具时是什么姿势; 我就学着他也这样拿,但我阿爸想不起这些工具是做什么用的; 所以,我也不知道它们都怎么用; 学的不好,王叔别怪……”
昭王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他还想说话; 就证明还能劝:“大婚的事……”
听到大婚两个字,拾京立刻抬起头,回答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阿爸的家人,并不是为了和谁成婚。”
昭王怔了片刻,目露心疼。
拾京像是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停地讲着自己这些天对于阿爸身份的推测。
“阿爸不是昭阳宫的匠人,而是火铳制造办的人。第一次来火铳制造办,看到他们用的工具时,我就有猜测。”拾京说道,“我问过李大人,还跟着傅居到黄大人那里找到了一份名册。火铳制造办人员流动不大,这几年只有三个年纪长一些的大人去世,往前数二十年,有一个叫裴古意的人去世。我上次认干娘时,祭拜的人就叫裴古意,你肯定知道他,都说你们关系很好。”
昭王捏紧袖角,让自己语气尽量平和自然地问他:“所以……”
“他的墓是空的。”拾京拍了拍手上的粉末,看着昭王,“我听说,墓里只有他的衣物,并没有尸体。”
“……是。”昭王说道,“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书伴,前朝工部尚书裴家的独子,都是前朝旧事了……那时候想把火炮改式,往船上装载,落成那天,裴尚书试第一响,后座力太大,还炸膛了,他就那么去世了……当时古意还小,没断奶,我娘……我母皇她,就将他接进宫,跟我一起同吃同住……”
“你俩感情很深?”
“三个。”昭王目露怀念,“还有前朝帝……我皇兄。”
“到底怎么回事?”拾京放轻声音问他,“我猜过,知道他墓是空的后,我就猜过。但不是……如果是的话,雁陵就是我姐姐,可她不像。”
昭王像梦呓一般,呆呆重复:“不像?”
“她的眉眼不像江阿娘,那就应该像她父亲。我阿爸不长那样……”
原来他是这般推出的不是。
昭王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和他说这些。
“我问过江阿娘,裴古意和你一起在凉州制造办的时候,遇到了大火。可火再大,也不会把人烧没,没找到尸骨,会不会是因为他还活着。江阿娘跟我说……陵墓中埋了好几具尸骨,因为分不清哪个是他,所以全都下葬了。”
昭王黯然神伤,点了点头:“是……是这样的。”
拾京问他:“我阿爸是不是和这事有关?你们其实知道一些事情的,你们应该知道的。不然不会这样对我,我感觉得到。”
他很敏锐,虽不知情,却能找对方向。
昭王既欣慰又悲伤,缓缓摇头:“你不要再乱想了,没有的事……”
“王叔……”拾京低落道,“我是来这里找阿爸家人的,找不到也没关系,哪怕他家中人都不喜欢他,不想让他魂回故乡,这些都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阿爸叫什么,当年他是怎么到云州去的,又怎么会从神女崖上摔下去……我只想知道这些,难道这些都不能告诉我吗?”
昭王又是一阵哽咽,拾京见了,叹息道:“每次我提起阿爸时,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是知道他的。王叔,我不能和南柳大婚,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她有她的事情要做要承担,我也有我的事情做。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阿爸的家人,若是找不到,又什么都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拾京很想告诉昭王,苍族他回不去了,他已经被驱逐了。
他在来京路上,终于想明白,愿意剖出喜欢和真心,和南柳在一起,慢慢搭起新的家。
可这个想法,刚刚也破灭了。
“若是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拾京自语道,“那我这些年的坚持和期盼,都是为了什么?”
昭王的理智濒临崩溃,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抓住拾京的手,悄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不要再说了……你来,我和你讲一句话……只一句。”
昭王在他耳边,说道:“你别着急,他们去打探消息去了……等他们回来,会有人告诉你,你阿爸是谁……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再问,好不好?”
拾京惊讶:“谁去查消息了?去苍族吗?可是……他们可以来问我啊!”
“就快了,就快了……你说的话早已说完,现在他们需要找到证据确认……”昭王安抚道,“所以你千万不要着急……”
黄昏时分,又下起了雨。
拾京回到侯府后,江蕊把他叫去,一起吃了饭,不痛不痒地劝了他几句,饭撤下后,拾京突然问她:“裴古意真的死了吗?你没看到他的尸骨,你会信他死了?”
江蕊坚定道:“死了,我确定。见不到尸骨,不代表人还活着,在我心里,他早就死了。”
江蕊恍惚了片刻就恢复清明,问他:“你找阿爸,是找到他头上了?”
拾京点头:“我有猜过。”
江蕊笑道:“你不必往我侯府猜、往姓裴的身上猜,你阿爸绝不可能姓裴。”
她说完,起身离开,留拾京一个人揣摩着她这句话。
雨又大了些,拾京不敢想今天的婚旨,也不敢再想之后怎么办,想起这些,心尖就像锤子砸着锥子,一点点往血肉里面扎,钻心的疼。
他把图纸拿回了侯府,铺开在桌子上,一点点擦着多余的线,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图纸上来。
桌上放着刑部的人送进侯府的二十两银票和三两银子,还有一些能收回的小杂物。
拾京盯着这些东西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叶老板的话,如果京城待不下去了,就回去,到他的茶楼里做工。
拾京发了会儿呆,把它们塞进了柜子里。
“还能撑……”他想,“昭王说很快就能知道我阿爸是谁了……我在京城还有事做。”
而且,他要做的火铳,已经拿来做好的式样了,明日雨停了,他就试枪。
拾京拔亮灯,把图纸上的数字,一遍遍算好校对好,舒了口气,为防止自己乱想,决定睡觉。
关窗时,见到雨雾中,院子那头的灯光,怔了好久,慢慢开了门。
那个披着蓑衣,提着琉璃灯,默默站在院子那头的人是南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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