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第78章


那个披着蓑衣,提着琉璃灯,默默站在院子那头的人是南柳,他知道的。
他总是看一眼就能认出她。
“怎么不过来?”
琉璃灯的灯光慢慢晃动起来,朝这边走来,却又犹犹豫豫地停在了廊下。
拾京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把她拉回了屋,南柳却扒着门框,没敢进。
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隔着一道门槛,沉默不语地对望着。
拾京打破沉默:“不进来?”
南柳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半晌小声说道:“不进了……我身上都是雨,滴的到处都是。”
“你一个人?”
“嗯……我……一个人偷着来的。”
拾京轻轻嗯了一声:“现在……连和我见面都要偷偷摸摸,不能被人知道吗?”
南柳不知道说什么好,垂着头,鼻尖发红。
“对不起……”
“我又不伤心。”拾京给她笑了笑,“我是苍族人,无所谓婚誓婚约这些……倒是你,肯定不好受吧?”
南柳眼角微红,没有说话,只是含义不明的摇了摇头。
“你其实从见到我开始,就知道我肯定不能和你成婚,对不对?”
过了好久,南柳回答:“是……”
“那你说喜欢我……当时是认为我是苍族人,无所谓这些,喜欢了就带在身边,不必给誓言,是不是?”
南柳使劲摇头,又觉得他定是不信,无力道:“……没有。”
她想到了肯定不能和他成婚,但她逃避了这些问题,仿佛,能欢喜一日,那就欢喜一日。
“若是之前,你这么做我也不觉得难过。可你给了我誓言,给了我承诺,这些我都戴在身上,也都记得……你既然做不到,为何那时要与我做约定?”
南柳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小的说了一句:“我错了……”
“八月成婚?”
南柳点了点头。
“……你定下了,就是他了?”
南柳揉了揉眼睛,蔫巴巴地点了点头。
“那我呢?”
长久的沉默。
拾京眼中的光又暗了些,自言自语道:“原来……你还没想好……”
是啊,连他都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办。
拾京走过去,慢慢抱住她:“你这样,特别让人……让人恨。在苍族,给了誓言又做不到的,是要受惩罚的……”
他放开南柳,一件一件,摘着身上的银饰。
“拿回去吧。”
南柳红着眼,说道:“我已经给你的……我不能收回来……”
“誓言你做不到,自己的感情自己没办法做主,那就不要许诺,收回去吧。”
南柳狠狠擦了眼泪,抬头说道:“我说过的话,立过的誓言,就如同送你的这些东西,一件都不能收回。”
“你能怎么办?再跪到雨中,求你母亲收回她说过的话吗?”拾京的平静终于撑不下去,裂开了口,他差点哭出来,忍着泪问她,“傅居跟我说过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但我也不要你的誓约了,你不是我阿妈,你要考虑的很多,不是把人藏起来就能做到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的。南柳,我不要你为难,你把你的誓约收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不会有这么难过……我是苍族人,喜欢过就足够了,没有誓言,我喜欢的姑娘和谁在一起,和谁生孩子,我都会祝福的……”
南柳控制不住,终于痛哭起来:“连誓言都收回的话……你跟我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求你……不要这样……”
“本就什么都没有。我来昭阳京,是来找阿爸的家人,不是来喜欢你的。你承诺过,要向我阿妈对阿爸那样,这一生就我一个人,但你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就把喜欢收回吧,留着也没用。”
“拾京……拾京你给我点时间。”南柳见他拿着长锥要撬开锁心环,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几乎是哀求道,“你等我好不好……”
“婚旨也是誓言,你违背了一个,还要去违背另一个?”
“那不是我的誓言。”南柳夺下他手中的长锥,远远扔出去,“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的。我和傅居,彼此之间都不喜欢,也从没有什么誓言,婚旨不是我下的,那不是誓言,和你不一样……和你不一样。求你别这样,不要这么和我讲这些话……我喜欢你,从来就只对你一人说过……”
“我从懂事起……就像活在迷雾中,看不清方向,不知道该做什么,遇到你时……才能在雾中见到一丁点清明。我想弄明白我为什么活着,为情也好,为你也好,我只想弄个明白……我不在乎什么储君皇位后世耻笑,我真的不在乎……你等着我,我会给你个交待,你等着我……”
拾京垂下手,犹自愣了会儿神,忽然抱起她,关上门,密集的吻如门外的雨,落在南柳身上。
“好,我等。”
南柳回应着,低声叹道:“总会有办法的……我不会委屈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课,所以第二更晚上十点左右更新。
这章码哭我了……
其实后面有开车,你们自己脑补上车吧。
那啥,份子钱和药钱,我明天集中大感谢……最近后台网速慢的一直404,看不到投雷手和辛勤的植树造林人。先大感谢一下……谢礼就是脑补车,你们慢慢坐着。
还有!!别误解上一章。
皇帝不是刻意养废南柳的,谁会刻意养废孩子啊!!那是气话,气她不像北舟也不像自己,不能担大任。
☆、第58章 三年
南柳出宫时,跟左右说的是到王府看北舟; 因而她不敢在侯府待时间太久; 怕给正在怒火中的母皇火上添油。
偷摸从侯府侧门出去后; 南柳刚掀开车帘,就听到里面一阵喝风的咳嗽。
“北舟?!”
北舟散着头发,脸色白的像纸; 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半躺在马车上,见她进来; 慢慢笑了笑。
南柳怔了一下,总觉得他今日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
现在; 她没办法感觉到北舟都在想什么; 但仅存的那点灵犀,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北舟的精神看起来还好; 而且; 脸上带着笑,似是心情非常好; 浑身轻松。
北舟咳完,摆手让她过来坐:“你来; 随我回府,今日就歇在我那里吧; 我有话跟你说。”
南柳连忙把蓑衣脱了放车外,自己收拾干净了才挨着北舟坐下来:“北舟,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肯定心有愧意; 会到侯府找他。”
北舟看南柳的眼神像看不懂事的封泽一样:“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对人对事都是什么感觉了……不好,不好,你看这才几天,没我管教,你就失心疯了。母皇今天肯定被你气到了,婚旨都下了,你若是不去跪,不逼母皇,她能这么快给你下旨吗?这是要杀杀你的痴气……这次……这次连父君都不想管你了。”
南柳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突然发觉是自己自作自受,想明白后更是委屈,拽着北舟袖子,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北舟跟哄孩子一样,轻声哄着她:“你总要长大的……跟我回去,你好好歇一晚。南柳啊……真傻,你做决定之前问问我,我能不帮你吗?唉……何必要如此,你看,到现在这个局面,其他事小,让母皇对你失望误解事大。”
在他身边,南柳才会试着说出内心真的想法:“可我不想……”
“不想当储君?不想长大吗?”北舟吃吃笑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拽过自己的袖子,跟她说,“可我不能一直带孩子呀,你别犯懒,你只是不想做,不想承担,我都知道的。但是,南柳,以前是有我顶着,你可以迷茫,可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有大把时间找你想做的事,找不到也没关系,重担我挑着,你是自由的。但哥哥现在撑不了了,母皇和父君也都不是盛年,你总要帮他们分担些愁。现在,朝局虽稳,但母皇改朝换代毕竟才二十年,冯党和神风教死灰复燃后燎原,烧到十三州各地也是有可能的。以后,我们这封姓江山能寿多久,靠的是你,以及以后的封泽……你若做不好,那今后只能坐在龙椅上面对不停歇的风雨雷鸣了。南柳啊南柳,你想让我妻女,我的父母以后都活在风雨飘摇中,无法享太平盛世吗?”
北舟的话似千钧压上心尖,南柳呆望着前方,眼神涣散,沉默了好久,才喃喃道:“北舟……为什么封泽才四岁,她要再长些,哪怕八岁也好,八岁……八岁就能立储了……我给她当辅政,我一心一意辅佐她,到时候就算重担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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