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146章


林云暖望着手中多出来的物件,她反应过来,脸色变得苍白
“木奕珩,你到底想干什么?钰哥儿还小,你答应要照顾我一辈子,你……”
“傻瓜。”他轻轻刮她的鼻子,打断她的话,“什么事都没有,我这两天精神不好,怕东西遗失了。你且先替我收着,过几天,再还给我。”
林云暖狐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些狗奴才嘴硬的很,你且等着,我还有法子收拾他们。”
……………………
子夜的纱帐中,木奕珩睁开眼,原该惺忪的睡眼一派清明。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回身撩开帐子,又望了望里侧睡着的妻子。
他嘴角勾起温柔的笑。
再回过脸来,那笑淡了。取而代之是如冰似霜的疏冷。
他从墙上取下刀,揣在腰间,没惊动任何人,从窗口掠了去。
一个颀长的影,极迅捷地攀上瓦顶,匿于深沉的夜色。
……………………
卫臻睡得不好。
荣安已经成为他再也无法掌控的存在。
一切并没有按照他既定的轨迹去发展。
荣安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换了他的棋,马婆子没有听他的命令偷抱出钰哥儿,反而下了杀手。
设计李聪与荣安奸情暴露人前的计划失败,就在他入宫面圣时,邱嬷嬷又弄走了卫子谚。一直以来他用来牵制荣安的把柄和软肋,突然消失殆尽。
他败了,败给一个他从来不曾正视过的女人。
甚至他开始怀疑,这些年荣安的病,荣安的沉寂,荣安的无奈顺从,是否都为酝酿着更可怕的什么事情?
将叫他万劫不复,一败涂地的什么事……
窗未闭,轻轻的风吹起帐子一角,送来些许凉意。
卫国公翻了个身,突然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件。
抵着他颈子。
……
侧眸看去,顺着冰凉的刀尖,望向那条壮硕的手臂。
光线太暗,只能辨析出年轻男人隐约的轮廓。
不用瞧清五官。
卫国公知道是谁。
他和锦瑟的儿子。
木奕珩。
第79章 
刀刃划破肌肤表层; 除金属的寒温; 还有液体沁出的凉意。
卫国公并没有闪躲。
他出奇平静地; 伸手捏住薄薄的刀刃。
木奕珩试图将刀尖再递入一寸。
久在黑暗中,他视线略能视物。
床上的卫国公; 似乎勾唇笑了一下。
木奕珩蹙了眉。
身后的烛火; 不知在何时燃亮。
木奕珩脊背发凉; 骇然回过身去。
无声无息,没有半个多余的人影在屋子里。
他九岁便习武; 耳力眼力都比寻常人精睿。他却没发觉; 身后谁人进来燃了烛台; 又无声无息地出去。
如果对方适才对他出手……
回神过来; 卫国公已从帐内坐了起来。
白色寝衣外披了丝袍,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帕子抹了下颈中。
火光下; 白色丝帕中央一点殷红; 卫国公望住那红点叹了一声。
“奕珩,行事之前; 务要三思。你顺利潜入我公府之时,便未曾生疑过么?”
卫国公半是教导半是无奈的语气,叫木奕珩锁紧了眉头。
“若我如此轻易便能给人刺杀,哪里还会有今日的卫国公?”
朝堂纷争; 政敌无数; 这天下间无数的人想要他死。
卫国公见他抿唇不语,淡淡地瞥他一眼,自顾起身; 去桌边斟了杯茶。
茶水已凉透,卫国公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冷茶入口,不由垂了垂嘴角。
他惯来喜怒不行于色,便是不悦,神色也是淡然的。
木奕珩就觉得,自己持刀在前,而对方面不改色,自己便如那跳梁小丑般,给人轻视忽略。
他“啪”地将刀往桌案上一拍。
卫国公身前的茶壶茶盏飞跳而起,溅起茶水点点。
卫国公抹去下巴上的水珠,颇不赞许地朝他看来。
“奕珩你瞧,你这般鲁莽冲动。”
“你便是恨不得撕烂了面前人,也该温文含笑,不露行迹,这般跳脱易怒,只会白白给人添了把柄,也易露出破绽,无法一击即中。”
“你越是深沉,旁人越是摸不清你的脉络。你越是平和,越易叫敌人放松警惕。笑语轻言,面不改色,当你出手时,才好一举歼敌。”
他瞧出木奕珩已然在暴走疯狂的边缘,心道,教子可慢慢教,眼前的乱麻却不能不解。
卫国公指着他身侧的圆凳道,“你且坐下。”
木奕珩眉头跳了跳。
说实在的,他从来没这么厌恶一个人。
便是讨人嫌如卫子谚,他最多便是揍一顿出气,不至叫自己憋得欲呕不呕。
眼前这位是端持什么身份在与他说话?他亲爹,生父?
他配么?
自小,他便只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的猴儿,从没奢想过严父慈母这种东西。
他眸子盯在卫国公身上,余光不住瞟向两侧。
他在盘算,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把握能在暗卫前来相救前,出手杀了卫国公。
卫国公挑眉瞥他一眼,淡笑:“奕珩,你还是稚嫩。”
木奕珩:“你他娘……”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卫国公淡淡一笑:“别闹,坐吧。”
木奕珩手里的刀,重的几乎提不起。
他移目看向外面屋子里供的香炉。
卫国公善解人意地与他解释:“我屋中长期燃此香。你初进入时,因一时犹豫,不曾杀我,便已错过最佳时机。这香于我这种普通人无用,是专用来对付你这种有武力在身的‘刺客’。”
木奕珩闭了闭眼,面上闪过屈辱神色。
他一撩袍角,在圆凳上坐了。
卫国公淡淡一笑,推一只茶盏过去。
“今日你我,好生议一议你祖母的事。”
木奕珩抿唇抬眼,没有说话。
他杀入公府是为什么,卫国公心知肚明。那么马婆子的供词没错,果真下手的便是他。
只可惜,自己冲动行事,着了这奸贼的道。
不但没能杀之为祖母报仇,如今,还把自己白白搭进来。
他不客气,举杯便饮,卫国公眸子一闪,轻笑:“你瞧,你人在我的地界,本就中了香毒,我递茶于你,你便该谨慎。”
木奕珩把喝空了的茶盏往地上一摔:“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卫国公笑了,这一笑,竟有些无可奈何的宠溺味道。莫名叫木奕珩通体恶寒,狠狠抖了一抖。
卫国公道:“好,说正事。你既然寻我算账,想来,是将你祖母之死算在我的头上。这便是你稚嫩之处。我已到今天这般位置,我有何必要,出手毒杀一个内宅老妇,白白污了自己名头,脏了自己的手?她许是无辜,原本凶手想谋害之人,我猜多半是钰哥儿,而非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这就更可笑了。我乃孩儿亲祖,我后继无人,一心盼着此孙,出手毒害孙儿,却是为何?与你一般鲁莽可笑,争一时之气奕珩虑事,是否太想当然?”
木奕珩并非傻子,这些关节他也曾想过,可是除了卫国公,又有谁会把眼光盯在钰哥儿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身上?
他略一沉吟,冷静下来。
他未曾一入室内便动手,是在顾虑什么?大约隐约之中,他也想听卫国公辩一辩吧?
这可真可笑。
难不成他心里,对这姓卫的狗贼还抱什么希望不成?
这人两面三刀,心狠手辣,他有什么做不出?一头尚了帝女,一头毁人名节,害得母亲珠胎暗结几乎丧命,他却拿一幅慈父面孔来对他示好?
木奕珩指尖敲了敲桌面,轻蔑一笑:“那我听听国公分析,与我木奕珩结仇,且想谋我儿子的人,除国公外,还会有谁?姓马的婆子拿全家命赌,是要护谁?对女人如此有法子,叫她冒死背主行凶,有这种本事,除国公您外,还能有谁?”
一连三问,俱是不屑。
卫国公颇感头痛,此子不但冲动,且智力堪忧,该从何教起?
在木文远手底下,长成这样一株参天空心的歪树,木家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我以为我已说的很清楚。”卫国公目视木奕珩在桌上轻敲的手指,左手……大半时间,他的右手都是半握着,垂在身侧。卫国公抿了抿嘴唇,“奕珩,这件事你能不能交由我来处理?有些事我不便与你说,但你应懂得,此事绝非只与你一人有关,这是针对我们父子两人,不,是针对我们祖孙三人而来,为挑拨你我父子关系,离间你我父子情分……”
“呵!”木奕珩轻嘲了声,“国公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今日我杀不得国公,不代表今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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