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164章


近来两人过得极荒唐。她纵着他,他就不管不顾。他这年纪,没有知足的时候。
也不全怪他,似乎从陶然的事情过后,她就格外的主动又粘人,是怕他给人家夺了去么?
木奕珩笑得傻兮兮的,跨步进去,只闻到屋子里她常熏的那香味就觉得心猿意马。
他反锁了门。搓着手朝里去。
“小娇娇儿,爷来啦!”
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嘴里喊着最近腻歪时常喊的称呼,一掀帐子就往里扑。
可是,被子底下,没有那个香软的身子。
空的。
床上,床下,里头,外头。
是空的。
木奕珩怔怔地爬起来,嘴里似笑非笑地“嘿”了一声。站起身,从屏风后,隔间儿,一路找过去。
踢开门,院里的温泉池子,旁边的秋千架,石头凳子,廊下栏杆,后院儿花圃里,都没有她。
若是平素,他会猜测她无聊找谁说话去了,或是闲了,带着人去后山散闷。
可这时候,不知怎地,他心里头揪成了一团,害怕得嘴唇都在打颤,不得不将薄唇紧抿住,才能不让牙齿发出不安的“咯咯”声响。
她也许走了……这念头才冒出,他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要翻遍屋前屋后,翻遍这山头,翻遍这世界,把她找出来。
她想走去哪儿?她想逃到哪儿去?
只要他活着,她就必须和他在一起。
她想走,除非,一刀豁开他胸口,把那颗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心脏,血淋淋的带着一同离去。
不死不休。
从一开始,他就警告过了,她怎就敢忘?
………………
西城门前,悦欢坐在一驾马车前边,远远见着一顶小轿飘来,她跳下车,走过来掀了帘子。
林云暖满面泪痕,哭了一路,慌忙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哑声问她:“没给人知道吧?”
悦欢点头:“没有,爷跟奶奶刚走,奴婢就抱了小少爷出来,家里以为是与奶奶同去,没问什么。院子里事多,正乱着,也顾不上咱们。”
林云暖点点头,扶着她的手乘上马车。
钰哥儿在里头睡得正甜。
林云暖伸手抚了抚孩子的脸,轻声道,“宝宝,咱们去过逍遥日子了。”
话是这样说,险些又掉下泪来。
外头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
林云暖抹了把脸,低声道:“国公见谅,民妇形容狼狈,无法下来见礼了。这回多谢国公相助之恩。我答应国公的事,我不会忘。”
卫国公眸子轻轻一闭一合,已有无数的念头和挣扎从里面闪过。
他其实想过,趁机夺了孩子。
可是,之后呢?
一辈子与木奕珩纠缠不休,争抢这孩子?
好容易木奕珩对他态度有了松动,这番值是不值?
且如今荣安虽闭在宫里,圣上处置于她,不过是做给他看。能关多久?大抵没两日就要做个和事老,劝他忍下这口气。
天家帝女,别说不贞,就是公开养诸多面首的,也不是没有。
他是臣,就得忍。
荣安又能否放过这孩子?
卫子谚这个人质如今下落不明,也许早已死了。荣安还有什么豁不出的?
能无声无息的动了他的那些棋子,能悄悄地联合了威武侯,能暗中给服侍他那些女人下绝子药。
她有什么不能做的?
从前他很有自信,能掌握荣安,掌握卫国公府。如今,连身边跟的老人儿他都不敢信。
将来奕珩娶了陶然,还会有子,他又急什么?慢慢缓和关系,不仅能得孙子,还能得回一个出色的儿子。
若夺了钰哥儿,多半就夺了这女人的命了,若有一天奕珩知道她死在他手里,父子之间,又要成仇。
卫国公这时还没察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年轻时他怕过什么,什么时候犹豫过
卫国公点点头:“我安排的人手很可靠,家人子女都在我手里,不用担心他有二心。等事情定了,我会抽空去瞧钰哥儿,适当时,也会安排教养嬷嬷和先生照料于他。”
一句话,——钰哥儿和林云暖是他安排送走的,将来的一切,也都要在他掌控中。
这是林云暖许下的承诺。
卫国公很有信心,钰哥儿早晚会认祖归宗,冠回他的姓氏。
林云暖的马车出了城门。
没有走官道。
抄小道往西南,原来那边山匪多,木奕珩在西营时带兵剿了五六回。有卫国公的护卫一路相送,也没那不长眼的敢来造次。非常迅速又平静地过了岗。
…………
叫做“清幽幻境”的别庄,原本是多户人家的田庄,为着木奕珩宠妻,想有个两人独处的世外桃源,软硬兼施地逼迫人卖了给他,打通连在一起,雕山琢水,造就一副雅俗共赏,精巧又富野趣的幻地。
本来知晓的人并不多。
此刻他坐在缠着花枝的篱墙外一块山石上头,双眼毫无焦距。眼底映衬着山脚连绵的长长火龙。——连夜发急信,用了最高戒严时才能用的七星窜天响箭,不足半个时辰,他手底下能调用的所有人手都到了山下。
千来人。
他自己手里一直没人知道的底牌。
他这些年来不断做生意争地盘,买女人笼络各势力,赚许多的钱,用来养这些私兵。
不到确认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绝不会露出的底牌。
宁丢一条手臂,也不曾轻易动用的底牌。
独自奔逃两万里,去投奔临川王,多次险象环生,都不曾想到要显示人前的底牌。
今夜,为一个女人,为他的妻。他动用了。
绝望地踏遍前山后水,寻她不到时。张皇无措,又恨又怒时。
其实他是顾不上去思考了。
此刻他如一头兽。
发出稍粗的喘息声,腿上不知何时勾破了一块,他自己都没察觉。
感不到痛。
有什么比被自己全心爱着信任着的人背叛更痛。
前一秒他还与她耳鬓厮磨互诉衷肠,转眼她就不辞而别下落无踪。
心已经木掉了。
觉不出痛。
觉不出累。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要找到她。
木奕珩腾地站了起来。
近旁的侍卫在院落前后搜了两遍,何广义和朱彦光两个也被惊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即便醉的再厉害,也不得不醒酒了。
他们不敢上前劝木奕珩。
此刻木奕珩平静沉默得令人害怕。
他低垂眼,一句话都不说,周身却是杀气腾腾,锐气逼人,叫人无法靠近。
山底下的一只小队在下摇晃火把。用火光画出斜线,是他们自己的暗号,意为无功而返。
这片山,没有林云暖。
木奕珩面容没一丝表情。他垂下眼。只嘴角牵了牵。
此时,张勇气喘吁吁地纵马急狂奔来,他飞身跳下马,边躬身行礼,边道:“公子爷,奶奶不在木宅。且……小少爷也……不见了……”
何广义和朱彦光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夫妻俩白天还腻腻歪歪,这是吵了多大的架,能让林云暖半夜出走还无声无息带走了儿子。
连留在家里看顾孩子的侍卫都不知情!
木奕珩依旧是眼眸半垂的模样。若不是嘴唇抖动了一下,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
他不曾惊愕讶异半毫。
心里有了预感,一件件,一桩桩,早有预示。
这几天她的温柔深情是假的。是为了麻痹他迷惑他。
前些天她说和离的那些话才是真的。是铁了心的,要与他生离。
可怜他傻兮兮的,以为守的云开,以为她终于肯坦开心怀与他并肩而立。
木奕珩无言地朝山下走去。
他脚步很快,瞬间就越过张勇、朱彦光等人。
火光聚拢而来,山下的各队人马均集在他必经的路径尽头。
木奕珩走下来,距他约十步远的距离,数不清的人单膝跪下去。
“主公!”
雷鸣般响彻山谷。
“主公!”
山那边回荡着,千百人的称唤。
木奕珩左手抬起,没有看那些人。他随意打个响指,有人牵来马,木奕珩飞身跨上。
提起缰绳,他年轻的面孔微微扬起。
不见半点的青涩稚嫩。
朱彦光是受长辈所托,这回才厚颜跟了来,他着实很怕,怕木奕珩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事实上,这些人无声无息快如闪电般出现在山下时,他已经被吓呆过一次。
现在他不得不飞奔追上来,连喊,“奕珩,奕珩!”
木奕珩已经箭一般弹了出去。
座下宝马,一日千里。
朱彦光大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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