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青梅》第11章


“……高远兄。”
站在几步之外的人,可不就是陈今桂?
“真巧!”陈今桂朝盛森渊走来,眼神却不时瞟向元娘,“三目你也有出来玩的时候?”
盛森渊不动声色将元娘拉到身后,笑道:“偶尔也要轻松一下。”
“有理。”陈今桂并不在乎他藏起元娘的动作,反而笑得更诡异了。
“高远兄是路过?那我们先进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喝酒。”盛森渊想绕过他走。
可陈今桂却挪动脚步跟住他,“相请不如偶遇,三目,你点的哪出戏?不如一起看?”
盛森渊停在台阶上沉默了一瞬,陡然一笑,“既然高远兄有这种雅兴,那就请吧。”
陈今桂笑吟吟跟了上去,缀在元娘身后。
盛森渊再次停下,把元娘拽到自己前面,让她在前头领路。
来到二楼,陈今桂瞟了他一眼,笑道:“三目对这个小侍女倒是挺关心。”
“高远兄想听哪出戏?”盛森渊不答,另起话头。
“今天是在三目你定的位子借座,我算客人,自然客随主便。”陈今桂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盛森渊叫来侍者,点了一折白玉缘,取的是王淞白大仇得报那一段,古列替他打听过了,数这段叫好的人多,也有唱词,应该能让元娘满意。对了,元娘呢?盛森渊将戏单还给侍者,左右张望,才发现元娘已经先进了雅座,正靠着窗户往下看。
“你小心点!”盛森渊快步走去,担心地说,“别摔下去。”
元娘扭头道:“这楼好高。”
盛府都是平房,没有二层,难怪元娘看一眼窗户下的街道就惊叹不已。
“以后我在清凉院起一座二层楼,凿开一面墙,一定比这里更好看。”盛森渊向她许诺。
元娘很高兴:“那我能在院子里摆个桌吗?”
她指着下方的街道,那里正有个做买卖的摊子,她不认识摊子,认成了桌子。
“行。”盛森渊爽快应承。
楼房都打算建了,摆个桌子又算得了什么?
元娘笑眯眯地说:“我也在桌上像他一样摆满东西,您来拿。”
她光看到不断有人从摊子上拿走东西,没看到那些人和摊子老板钱货两讫。
“这叫买卖,有人给摊子老板钱了,以后我教你这是怎么回事。”元娘能够对这些新鲜玩意感兴趣,盛森渊挺开心,也许有一天他真的可以把她教成一个正常人。即便她不会聪明绝顶,但再也不会被人怀疑,被人嘲笑,被人说是傻子。她不是,她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可以学,愿意学,只不过学得慢罢了。
他偏偏就有耐心教。
“你们在说什么?”讨厌的人来了。
盛森渊第一次想将面目可憎四字冠在同窗头上。
他一边在心里设想给陈家挖坑十八法,一边拉着元娘远离窗户,若无其事地对陈今桂说:“高远兄,请入座吧。”
对于陈今桂的提问,他再一次忽略了。
陈今桂笑笑,既然盛森渊非要装没听见,他便也装没问过。
侍者下去通知戏班,没多久,后台里传出鼓点——这是戏将开场的预告。
盛森渊叫元娘坐在自己另一边。
元娘眼定定地望着戏台上,她第一次看戏,正是最感兴趣的时候。不过,这时她也没有忘记盛森渊的教导,端坐在他身边,腰板挺得笔直,只有目光越过横栏往戏台上看。她看着戏台,却不知道有人也在看她。
正是陈今桂。
他斜靠在椅背上,目光不时绕过盛森渊,在元娘身上扫来扫去。与其说是看她,不如说是打量,就像是打量着一件货物值不值得让自己出手。
陈今桂越看越满意。
“三目。”他唤了盛森渊一声。
“高远兄请说。”盛森渊将目光从戏台上移开,朝陈今桂礼貌地点点头。
陈今桂打开扇子,装模作样地遮住半张脸,将话悄悄说给他听,“既然你想认真读书,想必身边这个小侍女你是无福消受了,强留她未免也太浪费,不如给我。你放心,我不白要你的,上次我舅舅来探我,送了我一套蔡大家的亲笔手书,我割爱给你,如何?”
“高远兄说笑了,元娘伴我多年,哪能用一幅字画将她买卖?何况我盛家又不是收不到名家手书,非得用手底下的人来换?不至于。”盛森渊正色道。
陈今桂却不肯轻易放弃,道:“看来你对底下人很好,莫非是怕我委屈她?放心,我不介意娶她进门,纳为妾室,给一个正式的名分,绝不让你这个便宜小舅子丢脸。”
谁想做你的小舅子!
盛森渊微怒,反问道:“你院子里那么多女人还不够,非得要夺我的侍女?”
“三目我跟你说实话。”陈今桂一脸严肃,宛如推心置腹的挚友,“我算是搜罗得多了,不是美人我绝不放在眼里。可是你家这个小侍女特别出挑,我院子里那么多女人,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真的,把她给我,我不会亏待她,也不会亏待你。”
“您死心吧。”盛森渊懒得解释了,严词拒绝。
“说死了?”可陈今桂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
盛森渊有点不耐烦,开口道:“我……”
话刚出口,被人拦腰截断。
“纳为妾室是什么意思?”元娘耳朵尖,听到一个“娶”字,又听说好像跟自己有关系,连忙转头问道,“是不是要做夫妻?”
“噗。”陈今桂将扇子一收,抚掌大笑,“三目你听到了,你家小侍女她愿意!”
“她不过是好奇问了一句,哪里说了她愿意?”盛森渊当即喝道,“元娘,老实看戏。”
元娘依旧好奇:“那做妾室是不是做夫妻呢?他刚才是不是说了要娶我?”
陈今桂狂笑不止:“小丫头,你当真迫不及待要嫁给我?”
盛森渊的脸色越发难看。
古列死死地低着头,竭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他还是挨了盛森渊一声吼。
“古列!”
“是……是!”古列慌忙走到盛森渊身旁,“少爷,请吩咐。”
盛森渊命他留在玉春楼收拾残局,脸色不愉地向陈今桂道别。
这场戏不必看了,陈今桂笑个不停,早就把台上的戏搅黄,根本唱不下去。
他拖着元娘往外走,打道回府。
在马车上,盛森渊一直阴着脸。元娘小心翼翼地坐在角落,不敢吱声,她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阴郁的表情,而且,是针对她的,一路上她都不敢说话。等马车停在盛府前,盛森渊率先跳下马车,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踯躅半晌,忍着气回头看来。
元娘也跟着跳下车,被他瞪了一眼,吓一大跳,差点崴了脚。
“啊!”她趔趄了几步,勉强站稳,立刻感觉到右臂被一只大手托住。
“连走路也不会?不知道小心点!”盛森渊口气不好,可还是扶住了她。
他又气又急,又担心她又不想轻易放过她,愁肠百结,正是他心声的写照。
“谢谢您。”元娘小声说。
盛森渊猛然撒手,冷声道:“跟我进来!”
“是……”元娘垂下头,慢吞吞地跟着他向前走。
元娘满腹不解,她想不通盛森渊生气的理由,难道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可她什么也没做呀!
搁平时,盛森渊忍不了多久就会告诉她她哪里做得不好,绝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这次他不仅突然发怒,竟然也没有解释,阴着脸在前头领路,回到清凉院的卧房,他哐地推开门,咚地坐下。
反正撞来撞去是他自己痛,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盛森渊咬咬牙忍了。
“关门!”
“哦。”元娘回头将门合拢,转身面对着盛森渊,等他提正事。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现在他总该说了吧?
元娘料想无错,门一关盛森渊便冷声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去做陈高远的妾室?你以为他几次三番向我讨你是真的喜欢你吗?这个人只不过是见色起意,从来都是喜新厌旧,养在家里的女人没一个能受宠超过三个月,你,你……”他越说越火,满肚子的话一起涌上来的结果就是竟不知道先说哪句。
“少爷,您为什么要生气?我没想做他的妾室。”趁着他结巴的时候,元娘赶紧插嘴,“妾室是什么?”这是她没听过的词,见陈今桂说起时带着笑,以为是好话,才多嘴问一句。
盛森渊的怒焰顿时被这一瓢冷水浇熄:“你,你不知道?”
他一愣,又无语地摇摇头,自嘲道:“对,你不知道。”
☆、绵绵
方才盛森渊被陈今桂的话赶话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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