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601章


大包子听得面色一变,“公子,我大包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想死得毫无意义。公子也明白,吉祥和小皇子如今孤立无援,吴娘娘也只能帮忙照顾饮食起居而已,吉祥在外头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虽然愚钝,可是好歹是伺候在御前的,皇上这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我还能给吉祥通个风、报个信。倘若我也毫无意义地死了,那吉祥到时候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可不,大包子说的没错。相比于吉祥的孤立无援,宸妃此时正是烈火烹油,朝堂内外主动去效忠的人不知有多少。倘若大包子真的一条命什么都换不来的话,那吉祥既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兰芽垂眸斟酌:“……只是此事若想成就,必须得有一个御前的人,不怕死。”
大包子也为难下去,连连自责:“都是我没用!虽然在乾清宫伺候的时日也不短了,可是竟然没交下什么知心的人。”
兰芽盯着大包子,心下也是叹息。
实则也不怪大包子,谁叫前寝宫是皇上的一亩三分地呢?以皇上的心机,如何能允许你大包子拢下自己的人脉?在皇上眼里,乾清宫这里里外外的人,除了张敏一个之外,其余的人都只能是皇上他自己一个人的奴才,只听命于皇上一个主子才行。
想到那些人,兰芽心下不由得微微一动。
她想到了张敏。
可是就像皇上难以猜透一样,这些年始终陪在皇上身边的张敏,也一样不意把握。
大包子见兰芽沉吟不语,忙问:“公子可是打了退堂鼓?公子既然决定了帮咱们小殿下,便不能再改主意了呀……”
兰芽顿了顿,“你去悄悄问问张敏,能否见我一面。”
大包子一怔,不解其意,却也连忙起身:“公子稍等,我这就去问。”

兰芽独自站在宫墙夹道里。宫墙悠长,银月静袅,但凭这九重宫阙原本是如何的红墙金瓦,可是这一刻却也都同样褪色为黑白两色。与这天下每处家宅都是一样。
天家富贵,论到子嗣承继上,实则与普
通百姓家又有何异?
兰芽骋目四望,想起那一回进乾清宫来,张敏亲自送她出去,步履轻缓里娓娓地说:“……告诉小六,他的福分啊,在后头呢。”

少顷大包子便回来了,目光中闪烁着惊疑:“公子,张公公说正等着你呢。”
张敏和兰芽之间,明明许久未曾见过面了,可是这一刻却仿佛无言而有默契。这默契叫大包子怎么都猜不透。
兰芽便心下一定:今晚的关键都在张敏见或者不见的这个态度本身。
张敏若见了,此事便已成了大半;张敏若不见,此事便需要从长计议。

万安宫,今晚也不平静。
宸妃也在遥遥关注着兰芽以及冷宫的一举一动。
越是临到了儿子的两岁生辰,她心底也跟着越紧张。她知道吉祥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这立储前最后的短短时间里,吉祥一定会拼了命地想办法翻身。
吉祥手里有什么牌,宸妃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现在就算司夜染不在京中,可是京中毕竟还有这个兰公子啊!
就算看起来兰公子跟司夜染已经闹翻,可是谁就能肯定这个兰公子不会偏帮着吉祥?
于是近一年来,宸妃也十分想要与兰芽走动近些,时常赏赐些东西叫送去御马监或者灵济宫。兰芽也都不咸不淡地受了,回头就再回礼,送来的是比宸妃赏赐的更要多一倍、好上一倍的礼物,礼数上周全得叫宸妃挑不出毛病来,可就是一次都没有亲自进她万安宫谢恩。
兰芽这样的举动便叫宸妃心下更是慌乱。
今晚无眠,虽然她今晚并不知兰芽隐秘进宫来见吉祥,可就是不知怎地怎么也睡不着。
听见娘娘起身的动静,海澜忙走进来:“娘娘可有什么吩咐?是不是口渴了?”
宸妃怔怔坐在榻上,目光发直。
“本宫想起来了,这个兰公子为何胆敢这么冷着本宫!因为本宫是杭州镇守太监送进宫里来的,名义上是那怀贤的女儿。当日兰公子在杭州与我干爹作对,本宫曾给干爹写过一封信……想来我干爹死后,那封信怕是也落到了那兰公子的手里,她因此而记恨本宫,于是此时才这么不识抬举!”
海澜听得迷糊,忍不住低声问:“娘娘许是想多了吧。既然怀贤是娘娘名义上的父亲,您从宫里写一封家书又有什么要紧。凭什么那兰公子便这么记恨了?”
宸妃凝着海澜:“……你不明白。因为我干爹镇守杭州多年,早就发现了司夜染的身份有疑点!这司夜染和兰公子才会借机除了我干爹,杀人米口。从那封信,他们许是也怀疑本宫早就知道了,于是跟本宫必然势不两立!”
海澜听着也担心:“如果西厂不支持娘娘,那咱们殿下议储的事还当真难办。娘娘,恕奴婢直言,一个西厂可顶数十朝堂文臣啊。”
“本宫当然明白!否则也不至闹心如此!”
宸妃咬住袖口:“得想个法子,一石二鸟。既能除了这个兰公子,又能除了冷宫那个孽种去!”

兰芽走进张敏的房间。
张敏正费劲想从榻上爬起身来迎接。
一灯如豆,张敏的命数也如这残灯一般,说不定随时一股风来,就断了。
兰芽瞧着也是心酸,便连忙走上前去扶住,迭声说:“伴伴别动,您躺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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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太子之争④
张敏轻叹一声:“那咱家就失礼了。”
兰芽忙道:“伴伴切勿客气。”
张敏便躺回去,转眸凝注兰芽:“我那徒弟郑肯的事,咱家也听说了。多谢公子给他安排了前程,让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张敏说的是他从前的那个徒弟郑肯,因跟着李梦龙吃了挂烙,从乾清宫被撵出去了。
因曾经是御前的人,谁都不敢用,又是个阉人,能干些什么呢。是兰芽找着了邓肯,给安顿到了御马监,搁在隋卞的手底下,叫去管各地皇庄。这差事的职司虽然不高,却是肥得流油的美差,郑肯这一辈子也当能富足一世犍。
张敏说着也是老泪纵横:“不瞒公子,咱家之所以放心不下郑肯这个孩子,不仅仅是我们师徒两个情同父子,咱家将他当成自己儿子看了,还指望着将来他能给咱家送终……实则也更是因为咱家对那孩子心有亏欠啊。”
兰芽垂下头去:“是因为李梦龙。邾”
是因为李梦龙,可是外人眼里的此事,与知道内情的人眼里的此事,却是两回事。
外人眼里的此事,不过是认为李梦龙是个妖道,骗得皇上的恩宠之后,竟然伺机做大逆不道之事。而被派到李梦龙身边伺候的郑肯竟然没能发现李梦龙的真面目,未能及时作出预警,所以该罚;
可是在兰芽和张敏,或者皇上眼里,又岂会是这样简单?
张敏顿了顿,凝视着兰芽:“公子聪慧,看来已是都明白了。没错,皇上和咱家早就怀疑这个李梦龙身份有鬼,且是灵济宫送进来的人,如何能不多加个小心?于是为了护卫着皇上,咱家便将自己手底下最信得过的郑肯派到了李梦龙身边儿去。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兰芽点头:“晚辈明白。”
这也就是皇上一贯的做事手法,他若担心自己身边的哪个人,即便那人自己未曾暴露,皇上也会提前派人到那人身边去盯着。总归要将那人的一举一动都收拢在掌心掌握着,才能放下这颗心来。
张敏说着叹气:“郑肯那孩子做得不错,可惜还是没防备住李梦龙登上万岁山去……实则咱家心下也是糊涂,那李梦龙也是个谨慎的人,怎么就忽地做出了那么个鲁莽的举动来呢?”
兰芽垂下头来:“伴伴今晚是累了吧?竟与晚辈说了这么多。如果伴伴是累了,那伴伴就歇息吧,晚辈不会记得今晚的任何一句话。”
今晚的张敏竟然有与她主动谈及李梦龙,甚至有触及到李梦龙真实身份的意思。这不是张敏一向的做派。
张敏却笑了:“公子勿惊。咱家今晚既然允了公子进来,便是想跟公子说说心里话。”
他说着眯眼望向桌上那一豆残灯:“公子方才进门来看了一眼咱家,接着就看向了那盏残灯。公子想来也是明白,咱家命如残灯,已然是时日无多了。”
兰芽惊得连忙起身施礼:“晚辈不敢!”
“公子不必不敢,公子请坐。”张敏自己倒是豁达:“人有天命,到了咱家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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