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第21章


冷双成取下遮眼布,在一地的雅音里转身离去,比她更快的,还有一道微温的身影,紫袍光泽熹微,正负手走进门来。
冷双成止步:“公子有何见教?”
秋叶回道:“我来完成‘知礼’之举。”
冷双成想了想,才记起刚才怒斥他的话,不正是说了他不知礼,需束缚言行的么。秋叶径直执起她的手腕,牵着她朝外走。
她急避,没挣开,腕部更是受了一层重力。
他在夜色里说:“持手相送,有来有去,你再挣扎,便是恬不知礼。”
她暗叹一口气,果然不再挣扎了。
走到光亮处,他没有再为难她,放开了手腕。
院外有小僮候着,见着他们两人出来,施礼说道:“馆主雅慕公子才艺,决意将第四场舞乐推送到会宾楼去,一来邀请世子、使臣共赏,二来恭迎公子指正。”
小僮离开后,会宾楼上下灯火齐明,绵长金钟敲击之音层层回传,众多的美人、侍从如同走马灯一样忙活了起来。
小院里,冷双成看着秋叶说道:“鱼小姐想见公子?”
秋叶冷颜:“因你才得而见到。”
冷双成暗哂,面色如常退向秋叶一旁:“公子先请。”又记起玉璧在袖中,取出来,双手呈送到秋叶面前。
秋叶垂手越过她:“连过三关,赏赐与你,焉有再取回之理。”
冷双成由衷说道:“重宝希贵,诚不敢受,公子不可勉强我收下。”
秋叶冷声回道:“我怀里的书束,你摸走时,怎不说‘勉强’二字?”
冷双成抬手摸了摸脸,觉得面皮有些烧人,没再接话。玉璧既然还不回去,她暂且先收下,就怕他随后又讨要什么回礼。
她孑然一身,无任何傍依,以他所言,都是他赏赐的。
秋叶很能揣度她的想法,顿步转身看向她:“作为回报,我只需知道你的名字。”
冷双成利索回道:“初一。”
“本名是——?”
“公子唤我初一即可。”
夜色中的秋叶突然朝冷双成迈进一步,冷冷道:“再推脱不说,必不轻饶。”
冷双成默然一下,回道:“其实像我这种人,有无名字叫唤,已是无关紧要之事。”来秋叶庄院那天,正好是初一,所以院里的人依照惯例给她取了个名,作为编号记录进奴籍。
“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冷双成看着夜色里的秋叶,他的眼眸明亮如水,不曾蒙尘过。她不再坚持,如实说了:“冷双成。”
“可有小字?”
“初一。”
秋叶突然转身就走,冷双成跟在后,温声说道:“公子赐予的这个名字,我可是十分欢喜的,就唤我初一罢了。”
“冷双成。”秋叶突又停止前行,险些让她一头栽向他后背,他如孤傲天君一般站着,冷冰冰砸来几个字,“谨慎些。”
冷双成躬身:“敬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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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警告
迎宾厅内,华灯高照,暖香阵阵。舞池四周设有高台,诸位贵宾在台案后端坐。首座是秋叶,辽使桌案稍稍靠前,烘托出了他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抿唇不语,稍稍敛起长眉时,冷双成就会意了过来,悄行而去,替他开了一扇木窗,又将金丝帷帘卷起,送进一阵涤荡暖香的晚风。风过衣襟,拂散了胭脂气味,他那抿紧的唇角,才松落下来。
舞池里美色喧妍,贵宾席间争奇斗艳,最引人瞩目的,必定是秋叶、灵慧、鱼鸣北三位。若说灵慧胜在衣装秀丽,言谈举止得当,将她衬得蕙心纨质玉貌绛唇,那么鱼鸣北就用满袖兰馨点染出了她的高雅气韵,甚至一身鲜丽的桃红宫装,都只成了美人的附庸。
辽使满场追逐舞姬纤瘦的腰肢而转,乐得抚须大笑。灵慧从不看向鱼鸣北一眼,就像知道鱼鸣北未曾正眼瞧过她一样。她的一双妙目流连全场,多数会停留在冷双成面上,细细揣摩着,一介清雅书生,又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冷双成乌冠白衣,坐在最下处,萧玲珑扮作婢女,仔细侍候客人进食,依照馆规退出了垂帘之后,站在廊柱之前。她透过帘子缝隙,朝着冷双成一张一合嘴唇:“我饿。”
冷双成不禁扶额,偷偷向她递目示意:长进些,这儿顾不了你。她不敢传音,也是缘于厅里有内力强健者,会半道劫听。
萧玲珑撇了下嘴,又冲她送唇语:“我一饿,面皮就会塌下来,脸泥就要掉了。”
冷双成确实拿大肚萧玲珑没法,想当初,她还被她吵得心烦,被迫无奈深夜走去陋巷,给她买夜宵。
不待萧玲珑叫唤,冷双成就先抬头看了看主座。秋叶闲适坐着,目光并未落在某一处,心神显然也不在舞乐之上。发觉他没注意到萧玲珑,她就佯装钦点一名司食婢女过来,将萧玲珑唤到了身边。
冷双成持礼跽坐在案后,萧玲珑却盘膝坐在她身旁,眼睛只看着膳食。她取过一块桂花糕,悄悄放在萧玲珑掌心,萧玲珑还凝目瞧了一下,尔后翻手掀落了糕点,低声说:“不好吃,我要吃丸子。”
冷双成侧头看她:“公子眼皮底下,收敛些。”
萧玲珑猛然想起这茬儿事,抬头去看时,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瞳海深处隐隐带了风暴,快要将她这根不起眼的草芥溺毙。
她低下头,侧了侧身子,对着冷双成嘀咕道:“公子的样子很可怕,难道他认出我来了,初一替我遮掩下。”
冷双成目视左右,发觉场地如此空旷,兼有美人回旋往来,又该怎样替萧玲珑遮掩窘态。她看到秋叶的目光迫得急,索性对上他的眼眸,对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犹如清风入怀,化解了他脸上的寒冰。他顿了顿,转过眼睛看向窗外,长手搭在座椅上,意态甚是淡然。
冷双成都未料到一笑竟能奏得奇效,抓紧时机问:“你为何那样怕公子?”她已有几次亲眼目睹,萧玲珑忌惮秋叶到无以复加的境地,细思之后只得出一个结论:不至于。
萧玲珑愤懑答道:“公子与我遇见的人极不一样!我犯了错,前任主顾只会折磨我,不至于要我命!但公子不屑这样曲折,无声无息捏死我,死后还得戮尸羞辱我们萧家!”
冷双成听得耳熟,惊异问道:“玲珑的死法,不是我的卖身契上所写的么。”
萧玲珑不置可否,只愤愤砸了下手心:“总之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说不准我的秘密早就被他捏住了,还故意不声张,就等着我露短。”
冷双成追问:“除了易装到处厮混,玲珑还有什么秘密?”
萧玲珑嘿嘿一笑,抓了一把糕点塞进嘴里,撩起冷双成的衣袍角擦了擦嘴,再也不透露什么。
冷双成将疑虑记在心上,伸手轻轻一拾,撩回了袍角。萧玲珑没了压顶目光的威逼,变得自在多了,还不断捣鼓冷双成的袖口、衣角,追着问:“什么时候回去,我困了。”
“恐怕还得撑一个时辰。”
萧玲珑不满:“我熬不了那样久,如果我睡了,你背我回床上去。”
冷双成不理她,她就径自说道:“我又饿了,脸泥会掉的。”
“闭嘴。”
话音落地,两人都闭上了嘴巴。
一道灼亮的紫衣身影穿过人流,在满场的□□翠裾中信步走来,双眼仿似瞧不见他物,只落在冷双成嗔薄的眉眼上。冷双成察觉到了异样,秋叶已袖手一弹,刺出一股尖锐的指风,呼啸奔至萧玲珑的额心。
冷双成急挥左袖,袖口鼓风,将萧玲珑掀落一旁,嘴里轻轻训斥道:“瞧你坐得没个庄重模样,还不快退下去?”
萧玲珑回头瞥见廊柱上一个深深的指洞,摸了摸额头,忙不迭地退出坐席,站在了垂帘之后。
厅上不明就里的人,只当是一场意外,鲜少知道刚才落进歌舞声乐中的杀伐。
秋叶走到桌前,冷双成忙起身行礼,他却抬袖压在她的左肩之上,将她按回了位置。待她坐好,他却没收手,虚虚扣住她的肩,还站在了她身后。他岿然不动,就是一种宣示,既能胁迫到她,又能在众人面前展露他的决意——独重属从,亲身督促,不惜屈尊陪侍。
冷双成额上冷汗微渗,出声唤道:“烦请给公子添置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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