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妇女解放记》第67章


“再说若不是雨下得迟,也不用待四十多日。如今再赶也只能年后到,只能赶在上元节前相聚了”。桂姐听得这话,笑道:“咱们这几日,竟像月牙曾说过的一个话本,甚么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倒是自在”。
小九笑道:“也是得吃饱肚子,才觉得潇洒自在。那些话本里的主角,哪个是饿肚子的。若衣食不继,谁有闲心去管他人之事,饿都饿晕了,怎能英雄救美”。
三人正说笑着,却见前面有一个汉子追个女娘。那汉子形容粗鄙,满嘴污秽,那女娘却是蓬头垢面,又哭叫着求路人帮忙,那汉子喝骂道:“这是我家婆娘,旁人别管”。
那女娘跑得不远,就被汉子拽住,摁在地上踢打。捧珠桂姐看得不忍,但自家上去阻拦却是无用,只得干着急。
小九因手里银不多,又见那女娘也没喊出拐卖良家,只是上去劝了几句,却被那汉子搡倒在地,吃了一嘴泥。
捧珠桂姐见了,忙上去扶起小九,又骂那汉子。谁知那汉子竟是个凶煞,一爪子提溜起桂姐,甩到一边。小九看得心颤,忙和捧珠去扶桂姐。
那女娘哭着骗婚,又说自家是好人家女娘,被这汉子伙同媒婆骗了,求各位搭救则个。那些路人听见这没头没脑的话,都只看着,竟无一人援手。
小九扶起桂姐,正思量着主意,却听那女娘哭道:“可惜虚拟假体和三次重置都用完,这次逃不得了”。
小九听得这话,盯了眼那女娘,向桂姐嘱咐几句。捧珠听得,也点了头,便开始哭喊道:“可怜我家桂姐,被这黑汉子甩出去,磕掉门牙,这可怎生嫁得”。
闲汉们听得那汉子伤了人,豆蔻年华的女娘损了门牙,这不误了她一生么。捧珠越哭人越多,都瞧桂姐那牙,只见这女娘满嘴是血,泪光盈盈,甚是可怜,便骂那汉子鲁莽。
那汉子见了,只道这女娘骂了自己,磕了牙是她活该。小九骂道:“若不是你甩得她,哪能成这样。这水灵灵的女娘缺了门牙,赔一百两银子都嫁不好哩”。
那汉子听得小九责难起自己,骂道:“你们该不是讹人的罢。这街上百十人,怎得你们就要管闲事,还往我身上撞,可不是活该。我卢三郎出了名的人物,怎会信外乡骗子的话,你这贼种立时滚出句容县,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小九气得发笑:“你这泼皮,竟指黑说白,当人是傻子么。我家桂姐被你破相,竟还要我们滚出去,你混淆事理,唬弄谁哩。今日你不赔我家桂姐,拼了命也要去衙门剥你层皮”。
谁知这话没吓住卢三郎,反倒惹得他笑:“我吃了三十年的米梁,没见过这等不长眼的。那两班衙役一半是我连襟,另一半是我干亲,你要去衙门,竟是给我家送钱来了”。
☆、第63章 句容救聂娘
话说街面闲汉见这卢三杠上个外乡人; 便围观指点。又听得卢三郎发狠话; 都劝那小官人忍得一时气,早点离开罢。
谁知那小官人听得狠话,笑道:“说得好,我李盛活了二十年; 也没见过如此胡搅乱缠之人。只是我干爹是临安府尊,义兄是新任解元,自家是秀才之身; 还有临安巨富的亲眷; 这等身份,能讹你甚么”。
那人不信,嘲笑道:“你满头是灰,又一身半旧不新的; 怎得是秀才相公”,那小官人微微一笑,叫捧珠打开行李; 取出行头来。
众人都围上去看; 见那小官人被两个丫鬟服侍; 没几时就身着清贵白衣; 头上金冠; 脚下官靴; 腰挎一柄宝剑,竟成个贵胄模样。那两丫鬟也绸衣披身,金钗插头; 竟比县里大户的管事娘子气派。
围观闲汉见了,都啧啧称赞,那卢三郎虽是短了气派,却还在嘴硬,只见那白衣小官微微一笑,就要去县衙拜见县尊。
卢三郎这才慌起来,拦在那小官人面前,说是自家打婆娘,竟惊扰了秀才公,这锭银子算是赔罪,求秀才公揭过此事罢。
若是旁的秀才,见这恶人求饶,便都应了,但这外乡秀才竟是个硬岔,不仅收了那银,还说卢三是当街贿赂朝廷秀才,罪加一等哩。
卢三郎已是哭丧着脸,将囊里铜银都捧出来,李秀才却是嫌弃,让那铜臭远些,又点了个闲汉出来,抓把制钱赏他,让他押住这泼皮,等到县衙还有重赏哩。
闲汉攥住那钱,又见这素日凶神恶煞的卢三,此时垂头丧气好似丧家犬,心内暗笑,嘴上忙应承下来。
那秀才又拿钱买些炊饼赠给其余闲汉婆姨,说是这泼皮当街侮辱士子,定要拿他去打板子。那些闲汉得了好处,都说要替秀才公作证,这等无赖活着,真是丢尽全县百姓的脸。
众人跟了这秀才去往县衙,正巧县尊在堂,便上告卢三泼皮当街行凶,秀才义妹磕掉门牙。那县尊见李秀才这等气派,又见桂姐满嘴血糊,便让两班衙役打板子。
谁知那秀才斯斯文文行个礼,说道:“县尊在上,学生之前被这恶人威胁,说是两班衙役俱与他有亲,一百板子下去,他也只挠个痒哩”,县尊听得,便让李秀才发话。
只听那秀才道:“学生也只想惩恶,别无他意。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等恶人,自是苦主才能制得”,便求县尊将这人枷上一日,以往苦主均可泄愤。
那县尊听这秀才有理有据,再说枷上一日也不算甚,便点头同意。等卢三被枷上,之前受过好处的闲汉都上来拳脚,还有听得消息,俱来打骂的苦主们。那秀才见得,喟然叹道:“果然是一叶见秋,这泼皮竟不止一件恶事”,说得那县尊捻须赞同。
那县尊又与秀才聊些宦途经济,听得秀才义兄是新科解元,立刻热络不少。又听得与临安府尊有亲,更是亲近起来,笑着说枷一日太少,枷上十日才可。
那秀才只是摇头,说若闹出命来,反倒不好收场,县尊如此青天名头,怎被这等小人扯了后腿,捧得那县尊更是舒坦。
正听得好话,却听那秀才说,这恶人还有件恶事,比女娘破相还大哩,便唤出那跟着捧珠的女娘,说这女子当街哭泣,道是卢泼皮骗婚,不知是何等事样。
县尊询问那女娘,才晓得事端。这女娘当街哭叫,因是被囚一年,钝了舌头。等进了县衙,又见县尊肯做主,才断断续续道出原委。
原来这女娘是真州聂举人之女,那举人几次落了第,又被骗光钱财,眼看过了五旬,却没甚建树,便心灰意冷起来。乡邻晓得这举人是个纸老虎,只在背后偷笑,倒是传出个聂纸糊的名声。
聂举人有一男三女,聂女娘排头,聂小哥最末。眼看全家缺衣少食,命根聂小哥又染了热病,便谋算起女儿婚事来。
等放出风声,没几日就来个腰缠万贯的,说是自家开得硕大买卖,却歆慕书香,想聘聂大姐为妻。那聂举人得了一千两银子,笑得眼睛没缝,连连应承。
等过了六礼,那巨商道自家家当全在真州,还是此地成婚的好,又拿出几百两办了宴席。聂举人见女婿样样周到,哪有不应的,便请来座师同窗,替女婿长脸。
等三朝过后,女婿女儿便搬出另住。谁知这所谓的卢巨商,竟是个泼皮,串通了媒人,娶了这举人之女。等把玩月余,便修书一封,说这女娘无德,嫁妆全退,让那举人还回彩礼罢。
若是普通小民,退亲也罢了。只这功名之人,怎能有退亲的女儿,再说婚宴那日,座师同窗都来过,若被他们晓得,自家就断了前程。那聂举人说尽好话,又取出几百两赔罪,谁知卢三仍不满足,诈光彩礼还不停手哩。
聂举人不得已去借贷,又赔了五百两,那泼皮见得油水,嚷道若无千两,就要剥光聂女娘扔去街上,好让众人看举人女娘的一身白肉。聂举人已是被榨干,哪来得千两,便说自己挂念女儿,贤婿先带她归宁,再当面交银罢。
到了日子,那卢三带着聂女娘,气昂昂回了聂家,就地要钱。聂举人暗中下毒,药那大女,谁知阴差阳错,被聂小哥误食。眼看这命根断了,聂举人哭得发昏,一时想不开也仰药而亡,只留下三个女儿大哭。
卢三见这下蛋的鸡死了,直道可惜,顺手将聂家搜刮个精空。又将两个妻妹转了手,只留下聂女娘不好安排。那聂女娘几次告官,都被撕掳抓回,囚在地窖里。逃了三四次,才逃了出来。
县尊和秀才听得凄惨,问聂家亲眷怎得不助,那女娘回道:“卢泼皮让出四成给亲眷近邻,又放了狠话,才无人相助。父亲虽有同窗好友,见我家倒了,竟没出头的,反说我们姐妹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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