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_禅狐》第42章


「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桂元洛搜索脑海仅有的记忆,他只记得自己和师父祭完无极天尊後,师父说悬恒派出了妖邪要由悬恒派收,师伯化作厉鬼,赤琏又是殭屍,得去收拾,这才和师父二人一同上山,没听说自己还有个师兄呀。
月湛清看桂圆还一脸茫然,指着他骂道:「给我装什麽傻,就你跟师父身上穿的、戴的哪件不是我一针一线缝的,枉我对你这麽好,连你里头那件也给绣字,现在你说不认得我?」
说完月湛清脑海闪过一种可能,当场吓懵了。
「忘情咒。」沈笑说出了月湛清所想的可能。「原来世间真的有人懂这咒法。」
月湛清一时无从证明,就要被桂元洛当作敌人,他又指着师弟说:「慢着,桂圆童子。」
「什麽?」桂元洛本能停住脚步,心想没人这麽乱喊他,可又听起来耳熟。
「你左肩背有块小胎记,手臂跟脖子各有三颗痣,自己不会掏耳朵老是要我帮你,没喜欢过女孩子但跟女孩子讲太多话会脸红,讨厌吃苦瓜喜欢吃蛋,对衣着打扮没什麽主见却非常讨厌穿土色的衣衫,长这麽大了没一次把腰带的结系好,凡是打结的东西你就头大是不是。」
桂元洛被讲得面红耳赤,回骂:「不要乱讲,你胡说。」
「敢情这忘情咒让人连自己什麽模样都给忘啦。」
「我打你!」桂元洛生气的冲向月湛清,从小他就不太骂粗话,动手前还会喊一句「我打你」来提醒对方,这些习惯不长期相处是不会被晓得的,但桂元洛确实什麽都给忘了。
月湛清拿出驱魔鐧迎击,桂元洛成了殭屍後力大无比,抓住鐧将他甩飞,沈笑接着上阵和其对招,月湛清忙喊:「别伤他!」
沈笑扣住桂元洛手腕回首笑应:「我自有分寸。」
「是他?」莲禾登看到现形的月湛清,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鬼道士已经溃不成军,本来打着上原本的肉体,企图摆脱赤琏她们的控制,但赤琏不惜毁坏法体,弟子又有护身咒不让鬼魂近身,三两下就被赤琏用拂尘抽得魂飞魄散。
谁知又来了白道尘搅局,一张法网和数十道天龙镇大符把殭屍们打得形神不复,赤琏不得不败下阵来,莲禾登回头看见师父重伤倒地,赶紧回头护着她向白道尘求饶。
「白道长大发慈悲,放我师父一条生路吧。」
「你问她是否放过苍生。」白道尘沉冷的将问题丢回莲禾登,一眨眼莲禾登被赤琏擒住并扳断前臂,莲禾登当场痛叫哭喊。
白道尘不悦的说:「你连自己徒弟都不放过是麽。殭屍是不怕死的,你折断她的手,我怎会在意。」
赤琏抓住莲禾登威胁道:「是,几乎所有弟子都是殭屍,唯独这个不是。你忍心看一个凡人女子被杀,白道尘,你有办法见死不救?我丹天教还有一批弟子即将赶到,识相的最好快点逃。」
「牺牲她来杀你,苍生得救。放了你,便是後患无穷。」白道尘讲完一剑刺向她们胸口,赤琏推开莲禾登受他一剑,徒手抓住剑刃却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
莲禾登边哭边爬,听赤琏怪笑道:「白道尘啊,我到底还是比你有情,最终仍舍不得害死自己疼爱的徒弟。而你……你真的都是对的麽?」
白道尘把剑抽走,剑上是赤琏的血,她的伤口一下子就复原,但痛还是很鲜明的烙印在记忆里,他忽有感慨的说:「你本来能忘了我,追求自己的将来。」
「将来,哈,什麽将来。你这种绝情绝爱的人,根本不会懂。」赤琏红了眼眶,嘶叫道:「失去最珍惜的东西,要痛一辈子。可我的一辈子没有尽头,没有!」
月湛清被这一幕震慑住,桂元洛及沈笑也停手看向他们。赤琏身上的伤痕再度消失,她像哀莫大於心死,木着一张脸走近莲禾登把她扶起,并握住颤抖得相当厉害的手问:「想当殭屍麽?如此一来你就不怕受伤。」不怕受伤,却还是会疼,而且有些伤是疼一辈子。
莲禾登对这些似懂非懂,她开始有点知道为何赤琏不咬她,也许是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她此刻痛得全身冒汗,几乎要晕过去,她看着赤琏的眼摇头,接着倒抽一口气,胸口有什麽东西被掏出来,然後彻底失去意识。
「什……」月湛清错愕,他亲眼看到赤琏挖出莲禾登的心脏,把弟子杀死。
赤琏将屍体搁到脚下,朝白道尘微笑道:「刚才那个女孩,是我们的女儿。」
「不可能。」白道尘否定的语气依旧坚定沉稳。
「胎儿是流掉了,可我保留了胎儿的魂魄,然後替这孩子夺舍。」赤琏又一次强调:「她是我们的女儿。刚才,是你对她见死不救。我宁可亲手杀了她,也不要她再受苦。」
桂元洛不清楚状况,只觉得白道尘脸上闪过一丝迷惘,那模样令人心疼。「师父。」他轻喃,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厌恶。
「是麽。」白道尘淡淡应了声,说:「那她便是你杀害的最後一人。」
「教主!」另一批殭屍终於上山,白道尘运起九道天龙镇符,赤琏并不闪躲,九条金龙穿心而过,她的身影开始剥离,最後崩解消失,其余殭屍也被神龙追杀,彻底消灭。
金光飞舞,眼看要扑往桂元洛,白道尘及时收回符法,桂元洛愣在原地不动,白道尘瞟了眼月湛清和沈笑,听桂元洛问:「师父,这人说是我师兄。」
月湛清表情复杂的看着白道尘,白道尘已经不再看他,漠然说道:「走吧。」
桂元洛跟白道尘走下身,沈笑上前拍月湛清的肩问:「不追麽?求你师父原谅?」
「桂圆什麽都忘了。」月湛清不知所措,但还是强行振作的说:「这样也好。什麽都忘了,也不记得痛苦的事,至於高兴的事,只要活着就还会再遇到。这样对他……也好。」
沈笑将月湛清扳过身,问:「你会不会一直记得我?」
月湛清眨了眨俊朗星眸,说:「你就在我身边还能到哪儿,想忘都忘不了呀。」
「我们快下山,这儿太多屍居余气,尽管形神已离,啖其为食的东西不久就会蜂拥上来觅食,走吧。」
月湛清跑向莲禾登,脱下身上衣物盖住她,再搬石头压着衣角,沈笑在一旁说:「就算这样她还是会被吃掉,我们也没法子带她走。」
「总比什麽都不做好。」月湛清冷得缩起肩。「看她曝屍荒野,我办不到。况且这一路什麽没见过,你和我怕还打不赢那些妖魔,大不了逃就是了。」
沈笑难得不安的左顾右盼,日暮西山,白雾渐浓,好像有意识那般聚拢,他上前捉住月湛清手腕急切催促:「再不下山就要麻烦了。」
「我走便是,做什麽拉拉扯扯。」他们俩转身要循原路下山,夕阳总是特别耀眼夺目,尽管被云雾蒙蔽,仍有某些东西的轮廓反射金灿余晖。
是盔甲,云里有个像人的家伙披着战甲出现,不仅一个,白茫茫的云雾里冒出许多披着僧袍高大的妖僧,青皮红眼,额上突角。
「他们是什麽?」一瞬间涌现大量的妖物,有夜叉、有山魅,各式各样的恶意朝他们而来。月湛清长眼睛没见过这场面,堪称扑天盖地。
沈笑牵着月湛清说:「他们什麽都是。有不少大概是在此山走火入魔的修炼者吧。方才骚动把他们全惊扰了。」
「逃……无路可逃……」月湛清下意识站到沈笑面前想护着他。「我只剩你,却不想连死都拉你作伴。」
沈笑从背後环住月湛清腰际,浅笑道:「有你这份心我已满足。其实越过界碑已经牵动命里注定好的事,这次我也在劫难逃。」
「别乱讲!」
「听过太极令符麽。」
「什麽东西?有些耳熟。」
「听说某一座浮岛上住着天妖。那位天妖为了修行,曾将自己心神中最易执着动念的部分切割下来投入人间,成为一道令符。要是有谁能执掌那令符,便能让天妖为其效力一次。」
月湛清惊奇的问:「你有令符?」
「有。」沈笑搂紧他,轻蹭他耳鬓低语:「你虽是因我而生,却不必为我而死。湛清,谢谢你。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我就是那令符。」
月湛清听出不对劲,才想回头把人抱住,却被沈笑狠狠推开,且被沈笑以手刀抹颈背,促不及防的晕了过去。
沈笑捞住月湛清,将人抱到莲禾登屍首附近,摸出那支红珊瑚簪放到月湛清手中握牢,然後覆上一吻微笑道:「真有点舍不得你。不过看来,这才是我必然该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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